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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木抱着头,莫名的觉得脸热,他正是长身子的年纪,比起刚见到顾临的时候高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可他仰起头的时候,鼻子尖尖头就能碰到顾临的下巴。顾临刚练完剑,身上带着潮湿的气息,额间也有薄汗,离得近了,就能闻到一种浓郁的草木香气,还带着药材的清苦味,让阿木鼻子痒痒得直想动一动好好嗅嗅。
阿木想到了欢心说的那句话
‘木头哥,虽然是恩人,可哪里有连恩人身份都不知道就这么死死跟着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欢心眼里满是迷惑不解,就像阿木做了什么别人绝对不可能做的事情。这同样也让阿木迷惑不解,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明明是个连身份也不清楚的人,可他却一直想跟着他,离得近了,就觉得安心,离得远了,就想着快点赶回去。
想了半天,终于记起来了自己为什么要赶着回来,忙问顾临:“公子,药丸吃了吗?”
顾临摇了头,他没有进屋,在院子里一块光滑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阿木忙跟了过去,石头上没有空位置了他就往草地上坐,草儿浓密又被太阳晒久了就软乎乎暖洋洋的,扎在屁股上又痒痒的,却十分弄舒服,他扭扭屁股坐舒服了,就再问:“快点吃吧,郑老爷说了,要每天都吃的。”说完自己又拍了脑袋一下:“啊,我忘了应该是要在饭后吃的,公子你吃饭了吗?”
顾临又摇了头。
阿木眉头都皱了起来,揪揪屁股下的小草,看着顾临的白布衣,再看看顾临的剑,明白顾临可能是练剑忘了时间,他嘟嘟囔囔着:“怎么可以因为练剑连饭都忘记吃呢,公子胃本来就不好,再不吃东西该疼了。”顾临的胃一直不好,在山林里他就发现了,要是吃的东西太过粗糙或者不吃,他的脸色就会煞白,虽然从来不说什么,可是阿木都知道。他忙站起来:“我去找管家,让他送吃的过来。”
刚说着呢,空气中就飘来了食物的香气。
不知道是为什么,每次阿木想到吃的东西管家都能恰当的出现,就像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似的。
他忙跑过去,接了管家手里的托盘,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管家叔叔,是不是公子不吃饭你又送来了,公子就是这样,有时候就是个赖皮鬼,脾气倔的不得了,你一定要让他吃的,不然该胃疼了。”阿木一直对顾临尊敬,但是对于顾临的健康问题,他说起话来还是挺不留面子的。
管家笑眯眯的看着他,又望了望他身后的顾临,说道:“小公子真了解你家公子,可是这次该是误会了。”
阿木还在对托盘里的东西流口水呢,听了管家的话忙疑惑的唔了声。
“顾公子等你呢,说是待你回来了再吃。”管家说着,看着愣着张小脸的阿木说:“我听下奴通报说是看到你回来了,这才送了饭菜过来,刚刚热好。”
阿木僵着身子看着托盘,都不敢回头看,刚刚还污蔑顾临在赖皮,可是人家却是在等他回来。
阿木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盼着刚才自己的话没被顾临听见,他颤巍巍的朝着管家问:“管家叔叔,你帮我看看,公子听到了吗,我……我不敢看。”
管家笑得胡子都弯了,摇着头说:“顾公子心肠好,又那么疼你,就算是听到了也不会在意,再说,你都是为了他好。”他把好字拖得很长,长得阿木头更低了,几乎要埋到饭里,鼻子尖尖里都是饭菜的雾气了,熏得红红的,因为他说了那么多,都没告诉阿木顾临有没有听见,那么,肯定是听见了的。
管家又说:“今天是难得的好天气,若是在外用餐也是不错,老爷也经常在草地上喝酒吃肉。”
阿木闷闷的恩了声,知道管家在催自己吃饭,可是他就是有点不敢回头,耳朵尖子烫得厉害。
管家无奈的摇摇头,恭敬的弯了腰,同平日里一般说道:“老奴半个时辰后来取空盘,小公子快些用餐吧,这都已经过了午时了。”
阿木这才知道时间已经那么晚了,他们平日一过巳时就要吃午饭的,结果都已经超了快两个时辰了。
他匆匆忙忙的回头,眼角却瞄到了顾临的粗白布衣,衣脚隐没在了草身中。
“公子……”阿木不知道该说什么,低着头闷闷的喊着。
顾临没说话,接过了阿木手里的盘子,放在了那段大石头上,像阿木先前那样撩了衣袍坐下,姿势端正好看得不得了,不像阿木,坐都像只盘腿的青蛙。
此时青蛙变成了红蛙,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眼睛不停地往顾临那儿瞄:“公子,你都听到了?”
顾临理了筷子放了一双在阿木的碗旁,又夹了只鸡腿放在他的白米饭上。
他们每次吃饭都会有两只大鸡腿,虽然是两只,但是最后都到了阿木的肚子里。
看到吃的,饿得咕咕叫的阿木也忍不住了,见顾临没生气胆子也就大了起来,抓起了鸡腿就想啃,被顾一把抓住,拿了旁边壶白水对着他的手冲了冲,又仔细的洗了一遍。
阿木看着干净的手,嘿嘿的笑着,对着鸡腿啊呜就是一口。他绕开之前的话题,直接说了破庙里的事情,说了已经可以走路的欢言,说了白嫩了不少的欢心,又说了那些抢鹅腿的孩子们。
他说得又快又大声,整个院子里都是他的声音,树儿偶尔伸展下身子,掉下一两片嫩叶。
阿木舔着手指上的酱汁,看着安静吃饭的顾临,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木头哥,虽然是恩人,可哪里有连恩人身份都不知道就这么死死跟着的?’
脑海里欢心的声音又蹦了出来,让阿木有点迷惑,他总是想到这句话,也许,他是真的很在意。
顾临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没吃饱,又把另外一只鸡腿夹了起来,放在他碗里。
阿木看着自己的碗,眼睛忽然酸酸的。
他是看着顾临如何在困境中挣扎着活过来的,那满身的伤却依然淡然的性子叫他敬佩,不言语却暗里地对他那样的好,就算他不知情也毫不在意。如果不是他今天最快问了管家,也许就又错过了一次顾临对他的好。
顾临是阿木遇到的最美好的人,坚毅隐忍,勇敢温和又心底善良,虽然他对他说的话加起来一双手也许都能数过来,可是他就是没由来的敬佩他,关心他,甚至是喜欢的。
想到喜欢这个词的时候,阿木的薄脸皮子又烫了起来,想反驳自己却又不舍得,他是喜欢顾临的,是喜欢的。
拿着鸡腿,阿木暗地里跟心里的小人吵着架,没看到飘到鸡腿上的花瓣,等他舔了一口才发现嘴里苦苦的,他忙抬头看着顾临身后的那颗树,却见了一树淡淡的桃红。
“公子……”阿木愣愣的看着:“开花了。”
顾临听到了,他回头看去,墨般的双眼里印着那刚开花的桃树,正好风儿吹来,桃花瓣如吹散的雨飘落,换换落在他雪白的布袍上,他拿手碰了碰,声音是一如既往的黯哑:“是桃树。”他说。
阿木却再也看不到什么桃树了,他盯着桃树下的顾临,心里砰砰砰的跳得几乎要破开皮肉钻出去。
白衣如雪,墨发如绸。
这是阿木能想到的最好的比喻了,却还是抵不上十分之一。
他捂了捂胸口,轻轻的恩了一声。
欢心的声音早就不见了。
不管顾临是什么人,他都不想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