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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沫被人从睡梦中摇醒,一脸惺忪,急忙去查看慕容衡的情况,见他呼吸平稳,脸色如常,没有盗汗,这才放下心来。
侧了脸看向杜鹃,“大惊小怪的,到底怎么了?”
杜鹃急得两只眼睛都是红的,“小姐,夫人她…”
梁氏之前中了毒,如今毒已经清了,身子刚刚见好,能有什么事?
莫非是这毒又发作了?
一想到这里,夏沫便不由得掐了掐自己的掌心,都怪自己不好,只顾着慕容衡,忘了娘的余毒未清,可千万不要出什么乱子才好。
“娘她怎么了?毒又发作了?”
夏沫说着,一边往外走,一边差人去叫沈青过来守着慕容衡,沈青听见夏沫叫他,立刻就折进了房间里。
“沈青,照顾好你家主子!”
她刻意咬重了“照顾”两个字,便匆匆带着杜鹃往娘的房间去了。
“杜鹃,娘到底怎么了?”
杜鹃只顾着哭,听夏沫急了,才道:“小姐,杜鹃…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像夫人这个年纪,月事本该停了,可是今儿早上海棠却瞧见夫人流血了,便去请了大夫来,谁知道那大夫一搭夫人的脉,只说夫人不是月信,是小产了…”
“小姐也知道,夫人在沁水园住了三个多月,老爷根本碰都没碰过她,怎么可能有孕?”
“可那大夫一口咬定夫人是小产…”
夏沫顿时觉得脑子被什么东西劈了一下。
按梁氏的年纪,四十二岁,如果已然停经,那便是绝经了,好端端的又怎么会来月经?
既然不是月经,按照那大夫所说,是流产的话,那么这孩子显然不是夏向魁的。
梁氏的品性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做女儿的却是知道的,虽然梁氏对夏向魁失望透顶,却一直恪守着自己的本份,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夏沫觉得头上炸开了花,全是雾霾霾的灰尘,整个天色都暗了下来。
那火红的朝阳如今落在眼里,便成了苦命人的血泪。
大约是走的急了,夏沫只觉得脑子一阵阵发晕,不得已,只好停下来,扶着一旁的木柱休息,“杜鹃,是谁去请的大夫?”
杜鹃这才发现她的不正常,急忙过来扶住她,“小姐,您可千万别着急,若是您也倒下了,谁来救夫人?!”
夏沫挨着地坐下,深呼吸几下,把心态调整一下,这才缓过来一些,“娘现在在哪里?海棠现在在哪里?”
所谓关心则乱,此时此刻的夏沫便是这般,因为梁氏于她来说,是太重要太重要的人,娘刚从死神手里逃脱,如今又遇上这等羞辱之事,让夏沫恨透了这大宅院。
她一直秉承着绝不杀人的原则在这个院子里谨小慎微的生活着,如今才明白,有些人是喜欢作死型的。
不给她们点教训是不行了!
梁氏中了毒,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来,对夏沫更是疼爱有加,如今遇上这等事,有嘴说不清,其实她已经做好了一死的准备,倘若洗不清这冤屈,她便以死明志。
其实这件事说起来也怪了,昨天海棠煎了药喂她服下,她便已然能下地走路了,神清气爽,正思忖着要不要去寺庙里拜拜菩萨,却突然觉得下身一热,伸手一摸,全是淋淋的血。
海棠被吓了一跳,急忙替她收拾干净,主仆二人说了半天,也没说出这是什么病症来,于是梁氏便让海棠第二天一早去请个大夫过来瞧瞧。
大夫过来之前,四夫人便带着夏向魁一起过来了。
瞧四夫人脸上春风得意的模样,便知道夏向魁昨天晚上宿在她房里了,那一身的千娇百媚叫人浑身的骨头都要酥了。
四夫人笑的春风尽展,对着梁氏好一阵宽慰,又送上了不少补品,拉着梁氏的手一直说着知心话。
“哎呀,姐姐这次病得凶险,府中上下都还以为…”
“我当时就想啊,姐姐福大命大,一定会挺过这一关的,不成想,还真就灵验了…”
“也不枉我在菩萨跟前跪了一天一夜…”
四夫人说着,喜极而泣,忙用帕子去拭眼角的泪。
两人说话间,大夫便来了。
夏向魁原本是极不待见梁氏的,如今见二殿下和四殿下似乎都钟情于霜白,万一他日霜白平步青云端,他可不想因着梁氏的事而让霜白讨厌自己,所以勉强和梁氏说了几句关心的话。
哪知道,那大夫一进来,摸了梁氏的脉,便说梁氏这是小产了。
夏向魁去梁氏房间的次数很少,再后来已然不去了,这大半年来,梁氏几乎是在过着守活寡的日子,又怎么会有孕在身?
大怒之下,也不顾梁氏的身子不好,便将梁氏拉到了后院儿,让她穿着单薄的中衣跪在地上。
“梁氏,你这偷汉子的淫妇,快交待奸夫是谁,兴许还能给你留下个全尸!”
梁氏一向老实,遇事都是躲着走,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祸事?
从大夫诊断出她是小产的那一刻起,梁氏便彻底懵掉了,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替自己辩解,也无从辩解。
“老爷,妾身跟了您那么多年,若真的与人通奸,何必等到现在?”
“数十载夫妻,我是什么样的品性,你还不了解么?”
夏向魁站在那里,手中拿着荆条,随时会落在梁氏的身上。
四夫人也跟着来了,见这架势,她急忙去拉夏向魁的手,“老爷,三姐姐她没有做错事,这些年来,您是如何待三姐姐的,我都瞧得明白,说实话,是您太亏欠三姐姐了…”
夏向魁转过脸来,怒目圆瞪,一把拂开四夫人的手,“这事儿和你没关系,你别管!”
“我亏待她?”
“我哪里亏待她了?”
“当年她挺着个大肚子嫁给我,这些年来我可曾说过只言片语?我可曾怨过你?”
想起当年的往事,夏向魁越说越气,扬起手中的荆条,朝着梁氏就抽了过去。
一下打下来,梁氏的后背便被染得嫣红一片,可见下了多重的狠手。
那荆条本是带了刺的藤条,刺极硬,藤条本身又极软,这一软一硬想结合,一下打下去,莫说是梁氏这样身子单薄的女性,便是常年征战的汉子,也要尖叫一声的。
梁氏被打得后背一片剧痛,整个人痛苦的倒在地上,蜷成一团,瑟瑟发抖,好不戚惨。
一旁的四夫人看着这一幕,都惊得身体颤了一颤,“老爷,事情都还没弄清楚,您何必对三姐姐下这样的狠手?”
“您这一下打下去,疼得不仅是姐姐的身子,还有她的心那,数十载的夫妻感情,连这么一点信任都没有么?”
四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朝自己的丫环使眼色,“碧桃,快去叫大夫人和三小姐过来…”
碧桃忙飞也似的去了,四夫人急忙上前又去拦夏向魁,“老爷,这事儿原就是您不对,您想想,一个人饿了,您不给她饭吃,她能不到外面去找吃的吗?”
梁氏疼得说不出话来,却也听出来四夫人这话根本说是胡扯。
“四妹妹,话不可以乱说!”
夏向魁的脸已然绿了,“这叫什么话?我不能给你,你就出去到别的男人身上找安慰,如今有了身孕还说别人冤枉你,梁冬含那梁冬含,你当直是一点儿脸面也不要了?!”
说话间,举起荆条,朝着梁氏又狠狠抽了一下。
“啊…”
梁氏疼得在地上直滚,嘴里却仍旧还是道:“老爷,自打嫁给你,我从来没有做半点对不起你的事…”
“若此言有一字不真,现在就让我被雷劈!”
夏沫到的时候,大夫人已然到了,见自己的母亲倒在地上,一身的血,夏沫心疼至极,凤眼冷冷凝着夏向魁的脸,眸底尽是怒火。
让杜鹃和海棠把母亲扶到一旁,她自己则是来到了夏向魁跟前。
夏向魁保养得当,五十多岁的男人,看上去也就不到四十,身材修长,五官周正,在他这个年岁里,倒也算得上俊男一枚,只可惜,这人薄情又寡义,便是生得再好看又如何?
也不过是渣渣一个。
“父亲,事情尚未调查清楚,就对娘下这样的狠手,是急于杀人灭口呢?还是别有所图?”
“你怎么可以对你父亲说出这样的话来?”大夫人尖声叫着,声声厉厉指向夏沫。
夏沫冷“哼”一声,“为父不尊,为夫不贤,这样的男人,有什么资格为人父?”
“将我重病的母亲扔到沁水园不闻不问几个月,于为夫之道是不贤,事情未调查清楚就对我母亲痛下杀手,于为父之道是不清不楚,如何让子女信服?”
“这样的父亲,配称做是父亲么?”
大夫人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就连夏向魁的脸也是一阵白一阵青。
“娘,您没事吧?”夏沫一边把梁氏扶起来,一边叫杏花去再请两个大夫过来。
她原是想让杜鹃去请洛伏苓的,细细一想,又觉得不妥,洛伏苓是她的人,若是暴露在这帮人眼皮底下,只怕将来要给他带来不少麻烦,自己再用他可就没有那么顺手了。
虽然洛伏苓是她非常信任的人,但是这件事,不能让洛伏苓掺和进来。
梁氏疼得直吸冷气,握着夏沫的手摇了摇头,“霜儿,娘没事…”
见到女儿的那一刻,一直忍着没让眼泪掉下来的梁氏终于落了泪。
因为,只有她知道,她对夏向魁那个男人是何等的失望透顶。
哀莫大于心死,所有的情意都成了灰烬的那一刻,其实心最疼。
夏沫把给梁氏带的衣裳拿过来,替她披起来,拿了些止痛的药材给梁氏含着,而她自己则是走向了夏向魁。
“今天的事,请父亲还母亲一个公道!”
话音刚落,便传来一声附和,“霜儿莫怕,我替你与你娘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