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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予诺离去，最后望了一眼清河桥。
这座桥确实没有那么美了，秋意涂染凄凉，秋风散去青绿，夕阳斜抹河水，再也不是清明了。浑浊的东西不再美，不美的东西也就不会值得留恋。
也许她还会再来，只是再来时，不知这里是不是已经恢复美貌。
家中的晚餐冒着热气，爸妈的关系似乎融洽了，可她感觉得出来，那种少语的晚餐一点都不和谐。
只是，这也让她很欣慰。没有对话，就没有争吵，沉默远远比争吵好很多，可沉默过后呢？
至少现在是安静的。
“来，吃口菜。”不知何因，爸爸夹起了菜，放在了赵予诺的碗中。
这很震惊，已经记不起多少年了，爸爸再次给她夹菜。
“吃啊，愣着干嘛。”爸爸的语气又硬冷起来。
赵予诺含着泪将菜放入嘴中，她的心跳得很快，不知爸爸的改变是什么结果，难道他真的想和妈妈离婚了？给予她最后的温柔？或者往好的方面想，他真心悔过，要充当一个慈祥的父亲，伟大的男人。
妈妈朝她笑了笑，低头继续吃饭。
“诺诺，吃完饭陪爸爸去散散步吧。”爸爸说道。
赵予诺皱起眉头，这很显然是开天辟地的一次了。爸爸啥时候变了？这让她很不安。
“去吧，你爷俩好好聊聊。”妈妈笑着说道。
从妈妈的笑容中，赵予诺看不到一丝不安，所以她也就心安了。
晚饭过后，爸爸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赵予诺也穿上了厚一点的长袖和牛仔裤。
走出家门，赵予诺像个受惊的兔子，紧紧跟在爸爸身后，不敢说话。她的心在纠结着，有种预感，今晚要发生很不好的事，是她最不想面对的。
“你这小丫头，今晚怎么不爱说话了。”爸爸在前面说道。
赵予诺愣了愣，眨了眨眼，快步走到爸爸身前，抬起手挽着爸爸的手臂，笑道：“没有啊，皇上不发言，臣妾哪敢。”
这是赵予诺最大的幽默了。
爸爸笑道：“还臣妾，你就这么希望爸爸纳妾吗？”
赵予诺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急忙说道：“不要啦，你看看，你现在有妈妈那个正妃，还有我这个小公主，你要纳妾，干脆把我纳了就得了，你还嫌家里的女人不够多吗？”
爸爸敲了赵予诺的脑门一下，乐道：“别瞎说，你是爸爸的公主，至于纳妾的事吧，以后再说。”
“不对，应该是以后也不要再说！”赵予诺纠正道。
“好吧。”爸爸一脸黑线，不过脸上满是笑容。
家的后面就是古城，父女俩也没有更好的地方去，虽然对那里很熟悉，但多数都是赵予诺和妈妈一起，至于爸爸，他完全属于另一个星球的，即便是和她们一起出来，也就不到十分钟就去附近的麻将馆了。爸爸喜欢玩牌，赵予诺非常清楚，因此妈妈和他没少吵架。
古城的夜晚还是很美，这里不及唐人街，因为这里没有环城河，但这里的古代风貌还是很浓，吃过晚饭消化食的，以及来这里吃完饭的人很好，当然，也有不少来这里赏景的。
只是，古城的夏景最美。现已近秋，最后的繁华也将要落幕。难得还能来，才可以欣赏这最后的美丽。
两人在街道上走着，爸爸点燃了一根烟。
“以后可不可以，不抽烟啊。”赵予诺试探性的问道。
爸爸点点头，笑道：“就这一盒。”
“还好你没有烟瘾，不然很难戒掉的。”赵予诺说道。
爸爸点点头，吐了口烟，皱着眉头思索很久后，才艰难的说道：“诺诺，对不起。”
“什么？”赵予诺吓了一跳，慌忙松开爸爸的手臂，一脸紧张的说道：“爸爸，你想干什么？”
这完全是震惊，对不起三个字从爸爸的口中说出，那就是破天荒了。这让赵予诺非常不安，意识到即将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爸爸探出手摸了摸赵予诺的脑袋，笑道：“这么紧张干嘛，爸爸向你道歉是说的前几天那件事，爸爸不该朝你发火。”
赵予诺还是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爸爸再次笑道：“以前我很严厉吗？”
赵予诺点头道：“你还是严厉点吧，这样很刺激，我这小心脏可受不了。”
爸爸摇了摇头，苦笑道：“不了，以后对你好点。”
“好点？”赵予诺拉长声音，道：“是多好啊？”
爸爸从怀里掏出500元钱，递过去说道：“买件好衣服吧，秋天来了，天凉。”
赵予诺没有接过钱，而是非常严肃道：“爸爸，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不和妈妈离婚。”
爸爸把钱塞进赵予诺的手里，乐道：“户口本都被你藏了，我们怎么离婚？”
“你的意思是？”赵予诺张大嘴巴道。
爸爸笑道：“我们和好了。”
“真的？”赵予诺大声高呼道，周围的人们向她投来异样目光。
“嘘，你小声点，不然别人以为我买彩票中奖了。”爸爸有些幽默的说道。
赵予诺点点头，泪水顺着眼角滴落，此时，没有比此时更加高兴了。这么多天的糟心情，忽然被冲洗掉了，带给她的完全是兴奋。
赵予诺抱住爸爸的手臂，把头埋在爸爸的肩头，很久都不想抬起来。
“走吧，陪爸爸去趟白寺塔，我去上柱晚香。”爸爸说完，推开了赵予诺，迈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嘀咕道：“别总抱着我胳膊了，不然别人还以为我从哪里养的小三。”
“喂，哪里有长得这么像的小三。”赵予诺噘嘴道。她和爸爸长得实在太像了。
爸爸在前面走着，赵予诺在后面跟随。不知何时，她的目光不再属于古城街道，而是聚精会神的盯着爸爸的背影。
他老了，真的老了，背影不再那么伟岸了。
赵予诺有点心酸，他发现，爸爸走路的姿势没有那么坚挺，迈动的步伐也没那么快速，从后面望去，他真的跨越了中年男人的辉煌门槛，他在向着苍老而去。
爸爸，是女儿对你不好。
赵予诺心里默默念叨，她才发现，父女间的情谊深了，只是深的太晚了。她以前是那么憎恨他，因为他很严厉。可现在发现，忽然变得温柔的爸爸，竟然有些苍老了。
这是什么原因？难道，自己真的长大了吗？
对啊，是该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