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4 他的誓言

独宅幽篁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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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第二轮失神致使的突兀之举,让沈卿来的讶异终于显现在他那张完美的脸上,他嘴上却也并没多说什么,只是在露比第二次来清理餐桌时,扭身去了餐厅的窗前打了通电话。通话时间并不久,得到的答案却证实了他的猜想。

    沈临风要订婚的消息,我居然是从另一个人口里得知的。这个认知在我失心疯过了以后,让我自嘲到极点。

    我凭什么有那样的情绪?沈临风订婚,本就没有任何理由必须亲自告诉我,而我从沈卿来口里获知这个消息,本就该是水到渠成的。

    露比觉得奇怪,却也不敢多言,拎着清理工具一步两回头地撤了。

    餐椅上的礼服与耳环,灼得我双眼发痛溲。

    如果它们不是紫色的,予我来说,那讽刺意味可能会少一些。偏生它们是紫色的,恰如其份地提醒了我数月前的那个圣诞舞会上,发生的那场真真伤了我心的闹剧。

    顾书凝寄它们来出于何意?想要表达沈临风一开始是她的,就始终是她的?代表她终是胜我一筹了?

    可是她怎么不想想,圣诞舞会上的那两件紫色礼服,本尊是我的,她穿的那件,不过是个不光彩的克隆版恧。

    只是,这样的想法只能停留在我自己的思维里,用以缓解我收到这套莫名其妙的礼盒而带来的憋屈。

    沈临风,如果顾书凝这个行为有你半分的意愿在里头,我们的过往将真的被我视若弃履——无论我要用多久、有多难去做到这件事。

    而无论这是顾书凝的意思还是沈临风的意思,这礼服以这样贸然的姿态与用意闯入我现在的生活,到底让我无法漠视与淡然处之。在打翻了第二杯牛奶后,我无法再回避沈卿来询问的眼神,也无法不发一言地将自己的失常在他面前囫囵而过。

    .

    花园的凉亭里,我趴在凉椅的椅背上,望着一片七彩斑斓的玫瑰花海,却是目空一切的姿态。沈临风要订婚的消息盘踞在我脑海里无法散去,我犹如给抽走一脉精气神一般恹恹无力,却碍于沈卿来在身边,不能有再多的情绪反应。

    沈卿来沉默地观察了我半天,终于伸手扳过我的下巴对上他的脸。那双眼睛,眼形完美到极,眼神清透无比。

    “有事不要闷在心里,哪怕我不记得从前,对你现在的心情也无法了解,我也可以做个聆听者。”

    我看着他,尽可能保持我的眼神也通透坦然,心里却仍旧不知该如何一言而尽地将我与沈临风、顾书凝之间的纠葛,像说书一般的讲给他听。更何况,沈临风与顾书凝要订婚的消息对我来说是片随时可能开炸的雷区,我对情绪的把握稍有差池,雷区便会轰然而爆,而这样的局面,我并不想让沈卿来遭遇。

    我跟个金鱼似的,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

    沈卿来见我这幅模样,轻叹了口气,体贴地再度开腔,

    “醉儿,如果那礼服让你这么不开心,就不要它了。”

    我怔然凝了他一眼,静静地沉下口气,点点头,“你还和从前一样,话不多,却总能一句就说进我心里。”我朝他伸出双手,“来吧,让我抱抱你。”

    沈卿来愣了愣,旋即笑得真心实意,主动伸开双臂凑过来,

    “欢迎随时取用。”

    我的双手毫不迟疑地搂住他精瘦的腰。

    我必须抱抱他,是慰藉也好,是提醒也好。总之,这个男人才是我的,我终归,只想要、也只能要他而已。

    我胸前的哨子在这场拥抱中没找对它的位置,将沈卿来的胸口硌得有些不适。他拍拍我的背,再轻轻将我从他怀里拉开一点点,低下头,目光探向我胸口。

    我一开始没明白他的用意,本能的苦中作乐,想要驱逐心里排山倒海的酸意与痛——

    “你在看哪儿?我的胸么?抱歉,我今天忘了带出来。”

    我这轻浮与牵强均过了头的调侃并没有得到沈卿来立刻的回应,弄得我自己也有些尴尬。好在他在我打算借口尿遁时发了声,修长的手指捏住我那哨子的尾端,视线专注,

    “你告诉过我这是我送给你的哨子,从我送给你时,你就一直戴着它是不是?”

    我一个机灵,骤然抬头盯着他的眼睛,

    “你的那只呢?”

    他清亮的眼睛眨巴两下,

    “我的?”

    “你还有一只啊。”我从他手里抢过哨子,直直举到他眼前,“和这只一模一样的。”

    他眯起眼睛,目光在思绪里游走半晌,再次凝向我手里的哨子,声音里透着无尽的欠意,

    “抱歉醉儿,我不记得我的那一只放在哪里了。”

    我差点被绝望的一口气哽死,咬着唇,状似痛苦地摇头晃脑,直到沈卿来双手捧住我的脸,固定住我的视线。

    “醉儿,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他的焦急显而易见,“我不记得的事情我也很无奈,但是总有一天我会全部想起来的,你不要嫌我烦……”

    我怎么会嫌他烦?他那么温润,还是个温润的病人,他不嫌我狂躁多变我已感万幸。

    我又委屈又欠疚,脑袋摆动,挣开他双手的撑握,再次埋进他的胸膛。

    “醉儿,我……”沈卿来的声音惴惴不安,讲得小心翼翼,“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一定不会乱放。我一定收得很仔细,正因为收得太好……所以才没那么容易找到。”

    其实从他之前的反应,我已猜想到可能是这个结果。我难免失望,却不忍心再逼他多想。

    “我们一起找,总会找到的。”

    我实在地感受到他明显地松了口气。

    我们沉默地拥了一会儿,之前我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又冒了出来,适才才有的不忍心即刻被压了下去。

    我陡然从沈卿来怀里仰起脑袋,

    “之前,你之前应该一直戴着那只哨子的。我收到过你昏迷时候的照片,你的脖子上戴着那枚哨子。”

    “是吗?”他迷茫地摇摇头,“可是,我醒过来以后并没有任何关于这只哨子的印象,我的脖子从我醒来以后也一直是空着的。”

    我觉得不可思议,脑袋却转得飞快,情绪连带着有些激动得收不住,

    “你昏迷期间是谁负责照顾你?给你擦洗身体的人是谁?”

    “应该是加西亚。”他想了想回答。

    加西亚,中年德国女人,目前跟着露比一起负责沈卿来的日常膳食。话不多,看来就是谨言慎行之人。

    我弹起来就要冲出去,

    “我去问问加西亚!”

    沈卿来及时拉住了我的手腕,温润的目光里流露出一丝惑然,更多的却是担心与怜爱,我不解地凝着他。

    “哨子的事,我一会儿自己去问加西亚,你与她不熟,这样跑去问她,有可能会让她误会你指她拿走了我的哨子。”

    我愣住,重重的几个呼吸在胸腔起伏。

    沈卿来的声音如一脉清泉继续淳淳而来,

    “醉儿,放松些。你从早上到现在都不对劲,告诉我,到底是什么让你这么紧张好不好?”

    我重重地跌回椅上,手足无措地坐了一会儿,终于摸出口袋里的手机,明知是无用功,还是神精质地将“图库”功能翻出来,

    “我觉得不安,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你昏迷的时候,总有人给我发彩信,彩信里就是你昏睡的照片。你就那么不言不语地躺着,脖子上挂着和我同样的哨子。可是……现在你的哨子不在脖子上,你说你根本就没有戴过那哨子……”

    沈卿来的眸光随着我手上的手机四下游走,手在半空踌躇,也不知该不该接过我的手机。

    我颓然,丧气地重重摁了返回键,将“图库”功能关闭,

    “这不是那只手机,这也不是我原来的号码。我那只手机丢了,照片全在那部手机里。”

    沈卿来安静地思考了一会儿,柔声道:

    “你说,发给你的是彩信?是国内的网络?”

    我点点头,

    “中国联动。”

    “据我所知,彩信的收发纪录会存放在网络服务运营商的空间站一段时间。要不看看你的网络终端上有没有彩信纪录?”

    我“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捧住沈卿来的脸,照着他的唇就印下一记浮夸的吻,

    “我去上网!”

    .

    我的中国联动的网络服务密码怎么输入也不对,一边五次错误,网站禁止我在三小时内再次登陆了。我的兴奋被浇熄了大半,扫眉耷眼地盯着电脑屏幕哈气。

    沈卿来扶着我的肩,在我身后轻笑,

    “自己设的密码也不记得了?”

    我无奈,

    “如果不是你提醒,我几乎不知道有这么个功能……这个密码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别急,急也没有用。晚一点再试试吧。”他劝道。

    我丧气地摇摇头,

    “再试也是枉然,我根本就是连蒙带猜,一点头绪也没有。可是如果要重设密码,必须回国后在营业厅进行。”

    身后的沈卿来闻言沉默了半晌,有些试探性地轻声道:

    “那就,回国后再去办理?”

    我仰起头,沈卿来一张俊脸反着出现在我视线里。

    “回国?”

    沈卿来被我的模样逗得一笑,长指抚了抚我额前的碎发,

    “小风和……顾书凝的订婚仪式就在一周以后。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我心里“咯噔”一下,竟有隐约的疼痛。

    像是寻求安慰,又像是某种逃避,我忽然从前电脑前站起,转过身就抱住了沈卿来。

    沈卿来颀长的身躯微微一震,大手抚上我的后脑,柔声道:

    “怎么了?”

    “是……小风邀请我们去的么?”一句话,几乎问走了我浑身的力气。

    沈卿来点头,将我仅剩的一丝力气也抽走了,

    “是的。他特别提到了你,邀请我们一同去。”

    我伏在沈卿来肩上,无力地闭了眼睛,

    “你不是不能随便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么?不是有仇家在四处找你?他订婚而已,又不是结婚、也不是添丁,凭什么要你一定出席?他就这样不顾你的安危?”

    沈卿来与我都没料到我淡漠的语气之下,言辞竟会这般犀利。我一席质问结束后,两个人都噤了声。

    “不想去么?”沈卿来轻轻贴在我耳边,“我打电话给小风,就说我身体不舒服,不能去观礼了。”

    “不要!”我急迫地止住了他,“我们去观礼。我能保护你,我不会让你再有事。”

    我也要亲自问问你,沈临风——有关这个邀请,有关这件礼服。

    沈卿来又讶然又感动,将我从他怀里拉出来,捧着我的脸看我一双通红的眼睛,

    “你哭了……”

    我摇摇头,抿了抿唇,

    “我什么都不怕,只要你……不再离开我。”

    沈卿来怔然过后低喟一声,将我重重地搂进怀里,

    “你知道么,这阵子我越来越怕,怕你会因为我的失忆埋怨我,甚至离开我。醉儿,我保证,今后的每一天,主动权都在你手里。沈卿来是你的,永远只是你的。”

    他的誓言犹如一泓安静的温泉,让我僵冷泛酸的心,逐渐回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