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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当”一声，玻璃器皿相互撞击发出的动静将收银台附近几个聊天的服务生都吸引得豁然转过脸来。
十目所视之处，那个已经在窗边呆坐了好久的年轻女人正出神地盯着倾倒在桌面的咖啡杯。咖啡溢了满桌，深褐色的液体涌到桌子边缘疾淌而下，成串地滴落在女人紫色的绒面高跟鞋上。
“哇！”
当值的服务生小妹警醒地低叫一声，抓起手边的擦布，几乎是跳到那女人身边去的。她一边将桌子边缘的咖啡以擦布阻住，一边飞快地扯了纸巾盒里的纸巾递给仍旧一脸恍然的女人，“小姐！您的鞋都被打湿了，赶快擦擦吧！”
“噢，谢谢。”简慈接过服务生递来的纸巾，低下头不紧不慢地沾着被咖啡浸湿的鞋面。半晌，方抬起头对她说：“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打翻了咖啡杯。”
服务生连连摇头说“没事”，手上清理桌面的动作不停，关切地问：“您有没有给烫到啊！？”
简慈一愣，而后微微牵起嘴角，“倒是有些凉到了。”
服务生一怔，瞬间红了满脸。是她自己问得傻了——这女人在这里坐了这么久，那杯咖啡早就凉透了溲。
半个多小时前，这个被黑色羽绒服裹住的女人摇摇晃晃地闯进她们咖啡店来，要了一杯焦糖摩卡和一客慕斯蛋糕。东西送上来，她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蛋糕吃完，此后便一直凝着窗外缄口不言，那杯咖啡，一直没见她碰过。
深冬十一点，圣诞节的气氛依然浓烈。从她的发型和脚上的鞋上看，她该是才从某个晚宴上下来的。可是她一脸恍惚，形单影只，喜怒不明地坐了这么久，让她们一干服务生都觉得分外奇怪。
“那，那您还需要再来一杯咖啡么？”服务生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一句合适的话再次捡起话头。
简慈摇摇头，只要了一杯温开水。今晚注定失眠，再喝咖啡无碍于雪上加霜。
服务生很快把水送过来，简慈看着冒着热气的杯口，这才觉得浑身燥热不堪。这咖啡店里暖气开得充足，她裹着羽绒袄坐了这么久，颈窝早已给热出一圈汗来。
“嘶啦”一下，简慈扯开羽绒服的暗扣，露出漂亮的锁骨和姣洁白嫩的肩恧。
服务生眼前一亮，不禁低呼道：“好漂亮的礼服！”
简慈一怔，勉强一笑，“谢谢，你若是喜欢，我可以把它送给你。”
服务生听了一脸惊惶，连头带手一起摆，“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觉得小姐您穿这件礼服太漂亮了，没有别的想法！”
简慈见自己一句把把人吓成这样，不由得苦笑，“我也没有别的想法。这件礼服，我是真的不想再穿。你若不要，回头我也要把它搁起来，遇见有缘人就送了吧，省得见一次苦一次。”
那服务生满脸惑色，只听简慈继续道：“他说要给我一件独一无二的礼服，可是就在不久前，我看到了一件一模一样的礼服在另外一个女人身上，那女人，是他的未婚妻。你说，”她抬眼看向一脸呆愣的服务生：“我还该留着这件礼服么？”
服务生显然给这故事说傻了，挖空了心思去找一句不显唐突的接词，急了半天，终于说：“那，也许是个巧合呢！？”
说完就想自己掌嘴了——人都说了，那男人说的是“独一无二”，她怎么还能说是“巧合”呢？那这个“巧合”也太讽刺了不是！
那知简慈似乎并不在意，淡然一笑道：“我也觉得是个巧合呢。”
她垂下眼眸，“只是，我遇到的巧合真的好多，多到我都快习以为常了。仿佛我的生命里，没有巧合就不正常。”
口袋里轻微地震动，简慈摸出手机来看短信，那服务生如释重负般趁机撤走了。
短信是“贤侄”发来的——
“小慈，为什么不接电话？你在哪里？刚刚你看到的是个误会。回公寓等我，我向你解释清楚！”
误会？
简慈自嘲一笑，她的生命里，不是巧合就是误会，剧情斑驳陆离，旁人看了定会觉得丰富，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苦。
翻看来纪录，果真有几十条未接来电，想是刚才一直出神，根本没留意口袋里的手机震动。
仰脖将温开水一饮而尽，简慈结帐离开咖啡店，拦了辆出租车往公寓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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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高级医护病房，在冬夜里依然显得森冷不堪。
沈临风坐在病床边缘，一只手叫顾书凝紧紧握住。
“风，你别走。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顾书凝满目期盼的楚楚可怜，长发四散在洁白的枕头上，脸上有淡淡的妆彩，却难掩一脸憔悴的病容。
沈临风默然良久，柔声道：“我会等你睡着。”
顾书凝一双凤目里蓦地就涌出水花，果冻般的唇咬紧，颤声道：“睡着你还是会走是不是？把我一个人放在这里你放得下心来？我、我什么时候在你心里连这点地位都没有了？！”
沈临风要抽出手，却被顾书凝用力抓住。他叹了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眉心，声音依然柔和：“别这么说，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是什么地位。我必须回去见见她，然后再来照顾你。”
顾书凝握着他的手猛然发颤，她用力甩开他，流着泪喝问：“这就是我的地位？我和你一起整整四年，居然比不过她和你短短相处的四个月？我算什么？我们的过去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