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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垚的话如同一声惊雷,突然将湟沭从浑浑噩噩中震醒。
“你是不是也想像他们一样,长生不老?”虞儿的话突然猛地在他耳边响起。
湟沭在这一刻突然抓住了一分蛛丝马迹,零散的片段渐渐拼凑出模糊的景象。
光影连连闪烁,眼前怒气冲冲的众人飞快的模糊成一片氤氲的灰雾,灰雾散开,少女踏歌而来,一切又恢复到少女与湟沭最初相识的那一日,解开了为何少女会习惯性窝在青年道士怀中的疑团……
湟沭这一世不比前世占据了一具出身富贵的身体,而是为了避免前世的麻烦,投胎时故意投身进一个难产的贫穷农妇腹中,农妇生下他后不久后就染了月子病,勉强将他拉扯到四岁就一病不起。无亲无故,自然就没有拖累,湟沭幼年就上了道观,方圆五百里,只有这里让他感觉到一丝仙灵之气存在,心向往之——谁想却一念蹉跎。
湟沭是被前三殿的传法长老从暴雨中的榕树下捡回来的,不同于其他弟子或是带着重金求拜入师门,他在道观里过着真正清修心如止水的生活。
烧火做饭上山劈柴,每一样湟沭都操持过,同门师兄弟也乐于将粗活重活全部推给他去做,谁都知道他是孤儿,就算没故意欺负他,也极少有人待见他。
湟沭在前三殿的头两年几乎没说过一句话,除了造饭洗衣就是擦灰打扫。同门只当是多了一个杂工,从未真正正眼看过他,就算他从旁边经过,也被视而不见。
到得第三年冬季,变数终于出现。
那一年大雪封山,往来小镇的道路都被凄风冷雪封堵,向来喧嚣的小镇陷入冷清光景,山上的道观自然也缺衣少吃,观主一道命令,前三殿的弟子全部到后山自讨生机,后三殿清修弟子仍然闭门不出。湟沭跟在一群骂骂咧咧的师兄弟身后到了后山,三两人自动结成一个小队猎捕山中小兽,只有他无人愿意带。最后还是两位传法长老将他强行塞到一个小队里,湟沭才有了进后山猎食的资格,但也仅仅是入山而已。
进入后山的第一夜,三位师兄就使了个诈,让他去捡枯枝生火,等他抱着一捆柴火返回时,三人早已不见踪影。道观后山无论日|夜都有三五成群的妖兽出没,他们扔下他,就是让他自生自灭。湟沭点起篝火,自己则吃力的爬上树,用腰带将自己绑在树上睡了一夜,次日|天明后醒来,向下看去只见火堆旁边脚印狼藉,那不是同门的棉布鞋印,全部都是妖兽到访过的痕迹。湟沭仔细查看后发现,柴火根本没有烧尽,而是被那些妖兽给踩灭的,枯枝被踩进了雪里。湟沭留了个心眼,没有下树,仗着身轻灵活,尽量在树杈上穿梭,很快他就走到后山深处——一地血色已经凝固,地上断肢残腿倒是没有多少,毕竟山中食物匮乏,因此除去难以啃咬的头颅,其他血腥倒也不多。
当夜提前离开的三个师兄早已魂飞魄散,他拍着胸口暗叫侥幸,那些妖兽并不畏火,而且懂得偷袭,如果不是他担心同门回来暗算提前上树,那么等待他的就是和师兄们同样的结局。而湟沭当时并不知道那一年寒冬一度,前三殿的弟子几乎都折在了后山。
离开那片屠戮之地,湟沭还算幸运,在天黑之前找到了一处位于半山腰上的山洞,他顺着干枯的藤蔓攀爬上去,顺手摘了几个挂在枝头被冰雪冻住的柿子揣在怀中,准备在山洞里过一夜。他年纪还小,没有学过功夫,更不用说道法,在茫茫雪山中能活到冬去春来几乎不可能。但是万幸的是,上苍在这个时候充分展示了好生之德的那一面。
湟沭藏身的那个山洞深处,有一片洞中桃林,他清点过一遍,发现足有五百棵,每棵树上都结着两三个足有拳头大小的桃子。桃子散着淡淡的清香,湟沭折腾了一天又渴又饿,一口气吃了两个之后,倒在桃树下沉沉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耳边响起嗡嗡的惊扰,湟沭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挥手想要赶走扰人清梦的声响,却发现他一动也不能动,顿时一惊,瞌睡虫瞬间被杀了个精光。
“醒醒!你快醒醒啊!不能在这里睡着!再睡你会死的!快醒醒!醒来啊!”
人虽然醒了,眼皮却重逾千斤,湟沭奋力挣扎着,耳边不停的响起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但是他的挣扎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奶声糯糯的声音越来越急,湟沭却在最初的清醒过后,越发昏沉,突然腰间剧痛,不知何人一脚狠狠的踢在他腰肋间,疼得湟沭闷哼一声,终于从梦魇中醒来。
“呼……你……你你……呼……”一个粉雕玉饰的小女娃正站在他身旁双手揉着裸露在外的白嫩小脚,一遍揉一边气喘吁吁没好气的瞪着他,“你这人怎么这样!你知不知道,这是鬼冢妖桃的千年桃树?你在这树下睡着的话,就会成为它的养料!哼!你别坏我的好事!真是的,这里明明几百年也没人来了,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小女娃不等湟沭回答,又狠狠瞪着他,粉藕一样的手臂向外一指,“不用谢我的救命之恩了,你赶快走,现在立刻马上!别让我看到你!别打我桃子的主意,你……啊!我、我……”
小女娃娇气十足,湟沭本来不想惹麻烦,心说这里既然是别人的地盘,自己饱餐一顿,又得了她的救命之恩,离开也实属正常。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突然脸色大变,小身子哆嗦着就要往桃树后面躲去,湟沭下意识回头,只见山洞门前,一双幽蓝色的眼睛越发逼近!
一头超过寻常野狼体格两倍不止的青鬃洌狼出现在山洞门前,小女娃似乎十分害怕,在桃林里面钻了几圈,竟然慌不择路又跑回原地,那模样就差直接吓得哭出来,再也不见刚刚教训湟沭时的凶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