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驾驶席的车门打开,他迎雨迈着长腿的从车头绕着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上车!”
叶栖雁并没有动。
“不了……”她出声拒绝。
此时此刻,她真的不想要见他,也不想要多说话,只想要自己待着。
“你再继续这样淋下去,会生病!”池北河蹙眉,看着她此时狼狈的模样,素净的小脸上都粘满了湿掉的发丝,而身上的衣服都在滴水。
薄唇扯了扯,他声音更低沉了些,“上车吧!”
他下班时有个临时的视频会议,结束后才发现外面下了雨,想到早上出来时她并没有拿伞,就立马的下楼想要接她一起走。
打电话并没有接,车子开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人就映入了她的眼帘,因为下着雨又是隔了些距离,听不太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不过看表情能猜到他们似乎是闹翻了脸。
“我真的不想上……”
叶栖雁咬着嘴唇,隔着水雾看他,又再次重复了遍,呢喃的声音里却很坚定,“……我真的不想上!”
此时她就像是只小刺猬,很怕被他看到自己的狼狈,而且心里面有太多的情绪翻涌,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一个人的待着。
池北河薄唇抿起的看着她,没有出声。
沉默看了她十多秒后,他并没有强制的拉着她塞进车里,而是动作很轻的放开了她的手,然后解开了身上的西服扣子,脱下来罩在她身上。
“不……”叶栖雁想要拒绝。
池北河按住她的手,将西服拢的更紧,“穿着!”
确定她不会再脱下来时,他才算是放心,但蹙起的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又再看了她两眼,才转身重新回到了车子上。
他的不为难,让她很感激。
在池北河打开车门坐进去时,她也重新转身的继续走。
可从眼角余光里,那辆白色的陆巡竟然拿没有离开,而是在他身后不紧不慢的尾随着。
这个时间是下班的高峰期,街道上行驶的车子非常多,白色的陆巡却能很好保持着车速,贴着马路边在跟着。
叶栖雁偶尔不经意的往后瞟一眼,能感觉到他内双的黑眸胶在自己身上。
这是一种既害怕面对,却又很安心的感觉……
从刚开始的脚步很快,渐渐的慢下来,模糊视线里的大雨还恣意的从天空倾泻,她觉得整个人在雨水中似乎变作了透明,已经快要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不时有人迎面或者从旁边走过,只有她孤零零的。
走了那么久,浑身浇了个透,却丝毫感觉不到冷以及痛,所有感官都是麻木的,环顾了一圈四周,好像连东南西北都无法辨认了。
夜色不知何时都降了下来,霓虹已经在雨水中连成了片,入目可见的都是撑着雨伞在走的行人,她像是个傻子一样。
终于是停住了脚步。
叶栖雁紧攥着西服的外套,向后转了身。
果然,白色的陆巡也跟着刹车停下,然后驾驶席的车门打开,池北河只穿着件深蓝色衬衫的高大身影盈满了她的眼瞳。
就像是出租房忽然起火灾的那个晚上,他迈着长腿朝她信步而来时一样。
视线里,叶栖雁有注意到他两边肩膀处,深蓝色的衬衫已经被雨水浇湿了一大片。
池北河在这近两个小时里,一直保持着车速跟在她后面。
这种事情若是以往,绝对是不会浪费时间做的,可却无端端的不知从哪来的耐心。
他当然也可以直接将车开走离开,更何况她此时这样的负面情绪都是因别的男人而起,可看到她形影单只的在雨水中,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转不动,也走不开,这是他以前从未给谁过的纵容。
“可以上车了?”
池北河站定在她面前,伸手握上了她的肩膀。
“……”叶栖雁咬着嘴唇看他。
这一路来,有好几次她都以为下一秒他就会没有耐心的离开了,可是并没有,他始终都尾随在她身后。
更加攥紧了身上的男士西服,她对着他点头。
见状,池北河直接揽着她走到车边,打开副驾驶的门,然后将她放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车门关上以后,自己再绕过去的坐到她旁边。
叶栖雁在膝盖上的双手,又防备性的捏握起来。
她很怕他会询问发生了什么事,或者质问她为何无故这样发疯,或者生气她的不可理喻,可是并没有,他什么都没说。
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只是重新启动了车子,把空调调大,还特意打开了座椅加热。
市医院,病房里。
叶栖雁一点点恢复意识后,入鼻的是药水味道。
并没有立即睁开眼睛,在想着许多的事情,想着之前和叶寒声在雨中对峙的场景,同时想到五年前他们曾经那么好的许诺天长地老。
再到五年前她和人上床发现了怀孕,她在产房里一个人死去活来的挣扎,还有这五年间她是怎样咬牙坚持下来……
她今年才二十五岁,却好像已经经历了过半的人生。
慢慢的睁开眼睛,是病房里标准的白色,一旁有白色的影,仔细辨别后,是正在给她调输液速度的护士。
“你醒啦?”
护士见到她睁开眼睛,笑着说,“别担心,你只是淋了雨引起了伤寒感冒,并没有什么大碍!”
嘴唇干,喉咙也在痛。
叶栖雁并不意外,在她任性的在雨里面不管不顾的奔走时,她就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最后受折磨的还是自己的身体。
干涩的眼珠子木木的转动,在病房里四处打转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找你的丈夫吗?他刚刚才出去,可能是去打热水了!”护士见状,好心的笑着告诉她。
若是以往,叶栖雁可能会想要解释一下,可现在她只想要默认。
这样有他和她绑在一起,至少她不是孤单的。
护士不免又多跟她说了两句,“可真羡慕你,从他抱着你到医院看病,一直到刚刚他都守着寸步不离,我中间过来过两三次,都看他眉毛就始终都是担心的皱着……看,他回来了!”
叶栖雁闻言,也朝着病房门口方向看过去。
池北河迎着病房里的灯光走进来,手里拎着个热水瓶,袖口都挽在手肘处,严肃的脸廓上有些许的疲惫,却挡不住他线条里的迷人。
进门见她醒了后,不忘问着护士,“她情况怎么样?”
“别担心,没事!一会儿这瓶吊完就可以了!”护士笑着回答他。
“谢谢。”池北河礼貌道。
“不客气!”护士忙摆手表示。
在护士又简单检查了下,就离开了。
病房门被关上,池北河将手里的热水瓶放到一边,就俯身过来,“有没有哪里难受或者不舒服?如果有,就告诉我。”
叶栖雁听到他的前半句,摇了摇头。
后半句时,又点了点头。
她记不太清了,上车之后她歪在副驾驶,头抵在车玻璃上,渐渐的浑身一阵阵发冷又一阵阵发热,到最后就神识不清醒了。
看样子应该是他直接把车开到了医院,然后又照顾自己到现在。
此时的叶栖雁在面对他时,没有任何的压力,在她倔强的自己在雨中行走时,他没有硬塞她上车,也没有找伞给她,似是知道她需要淋一场雨来缓解自己的心情。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谁也没说话。
吊瓶里最后一滴液体垂落后,有护士进来拔针。
池北河拿着棉球按在她刚拔下针头的手背上,伸手拂开着她额前的发丝,询问她的意见,“是在医院住一晚,还是我们回家?”
“回家吧。”
叶栖雁听后,声音哑哑的。
“好!”池北河点头。
因为之前怕她会病情严重,所以有办理了住院,现在走还需要再简单的弄下手续,耽搁了小会儿的时间,两人从医院里出来。
此时外面已经是后半夜了,雨也停了,呼吸间都是潮潮的味道。
叶栖雁被他揽在怀里,很仔细的避开了地面上堆积的水洼处,然后走到了白色的陆巡边上,替她打开了车门。
距离近的关系,他的侧脸线条就在咫尺。
叶栖雁静静的看着,他的黑眸可真黑,像是此时的夜色一样。
看着敞开的车门,她走上前却没有立即弯身坐进去,而是站在那停顿了两三秒后,忽然转身抱住了他。
是的,她抱住了他。
双手环住他的腰背,实实在在的抱住他。
从他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暖,让她难受的嗓子眼和眼睛都在发涩,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睛里渐渐起了雾,氤氲着的在缓缓散开。
池北河短暂愣了下,黑眸里眸色更加的深邃。
他抬起手臂的搂在她的肩背上,一手扣在她的后脑上,反手将她也同样的抱紧,不,应该是比她抱的更加紧。
感受到那股力量,叶栖雁眼前的那些雾都变成了水滴。
睫毛轻轻颤,眼泪就从眼眶淌下来。
池北河此时此刻结实又温暖的胸膛,对她来说就像是一堵坚硬且不会倒塌的墙。
说起来也很有戏剧性,她在叶寒声那里受到了千疮百孔,却在他这里感受到了被治愈的温暖。
胸口咸湿的液体扩散开来,叶栖雁像是个孩子一样哭湿了他的衬衫。
后脊骨上被一个厚实的大掌在反复的上下轻抚,低稳的男音沉铸的在她头顶盘旋,然后再散开,“难受就哭!以后如果想哭,就到我的怀里哭!”
凌晨的夜,一辆白色陆巡安静的滑入了高档小区里。
停稳后车门打开,从车上走下来两个始终拥揽在一起的身影,缓缓的消失高层楼里。
浴室里的哗哗水声停止,刚洗过澡的叶栖雁双手抵在洗脸池的两边,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因为浴室里缭绕着的水蒸气,她哭过的眼睛更加的红,鼻头也是红红的,眼皮都肿的老高。
也记不得最后到底哭了多久,只记得他很有耐心的抱着她,大掌一下下的在背脊上轻拍,除了妈妈去世时,她很久没这样痛哭过。
像是个小孩子一样,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
似乎把胸腔里堆压着的伤痛全部都释放出来,哭到最后她都没了力气,他却保持着挺立的身躯给她依靠,夜色里像是顶天立地的白杨。
这会儿情绪早就冷静了下来,只除了内心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