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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哪里不舒服吗？我现在送你去医院，你……”男人急切地就要去抱她。
“滚！”
颀长的身影推开男人，喘着粗气的尹流光拦腰抱起她，“你还真是重太多了。”他抱着她的手轻轻晃了一下。
因这一句调侃的话，瞬间就吹散了紧张。
苏小鱼抓紧了他的手，目光望着那消失了车的街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陌生的男人看见她们相识，便也悄悄地走了。
“知道怕了？早些干什么去了？”
一路上她都沉默不语，尹流光以为她吓傻了，想着那一幕险境，顿时也来了气。“你那个没断奶的朋友呢？”
“你别这样说他，他挺好的。”
苏小鱼已经看到在医院大门口踱步的贺磊，轻轻地捏了捏尹流光的肩膀，“他很害羞的，你别和他斗嘴。”
尹流光微微一笑，“看得出来。”
一见面，贺磊就不太开心。中途尹流光去打电话的时候，贺磊凑在苏小鱼耳边，好像小时候打小报告似的，“他那双眼睛老爱给人放电，看着就不太正经。”
苏小鱼点点头，“是有点不太正经。”
除开他被追杀那次，第一次她在街上撞上他时，他就正和一美女纠缠不清。
“其实我觉得那个沈洛北挺好。”贺磊瞥着她，不知怎么就提到了那个人。
苏小鱼的心顿时又被抽了一下，又想起刚才街边几乎被车撞到的场景，眼睛忽然失了焦。
魂不守舍地做完了检查，尹流光把她们送到了楼下，离开前又玩笑地吻了吻苏小鱼的额头。
上了楼，气鼓鼓的贺磊脸色才好了些。
苏小鱼心事重重地坐在沙发上，整个人仿佛漂在水上，找不到着力点。
控制不住地想，如果车要是再偏那么一点点，会不会就撞上了她？
宝宝会不会就没了？
“小鱼，你脸怎么这么苍白？”贺磊从厨房提出一个大圆盒，走到客厅发现她脸色十分不对劲，赶忙把手中的盒子放在茶几上，走过去仔细看了看她。
“你哪里不舒服吗？还是又恶心想吐了？”
苏小鱼木讷地摇摇头，目光飘到熟悉的圆盒上，一刹那仿佛被定住就再也移不开了。
“其他的太甜了怕你会腻，这个是特别找师傅用杨梅做的。”
看见贺磊从盒子里拿出的一个马卡龙，苏小鱼忍不住站起来夺过他手里的盒子，打开防盗门扔了出去。
她的反应超出了他预期所想，贺磊立在门口，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我累了，去躺一会儿。”
苏小鱼转过身触到贺磊惋惜的表情，无力地瞪了瞪眼，“不许捡，我最讨厌这种点心了。”
最后这句话不知道是对贺磊讲，还是催眠自己。
晚饭的时候，气氛格外地压抑。
苏小鱼食不知味地往嘴里送饭，惨白的脸色让贺磊担心地看了又看。
陈蓉倒也不说风凉话了，她握着遥控器一边看着电视，边自顾自吃着饭。
“锦城新区目前已经进入了最后……今天上午盛世总裁连同整个高层举行了剪彩仪式……”
不知怎么，陈蓉调到了这条新闻，便也不换台了。
她捧着饭碗看得津津有味，“阿磊，你学着点，这才叫人中之龙。这什么总裁的就比你大几岁，你看这风度……”
“妈，吃饭。你最喜欢吃的银杏。”贺磊使着眼色，忙不迭往她碗里添菜。
“哎，你踢我干什么，我是让你学习一下别人……咦，这男人我怎么好像见过？”陈蓉放下碗筷，仔细地瞅了瞅被众人围在当中风度翩翩的男人。
她恍然大悟地转过头看向埋头吃饭的苏小鱼，猛地拍了拍桌子。
“小鱼，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之前包你那个吧？那次你从他车上下来，我看到……”
陈蓉看看电视里越发眼熟的男人，又看看苏小鱼逃避的眼神，喋喋地说开了。
“这么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啰？我说你也是，也不看看他什么身份，人家肯定是和你玩玩，难道把你娶回去？你倒好，肚子里怀个种连爸爸也没有……”
苏小鱼闷不作声点点头，只机械地往嘴里塞饭。
“妈，你吃饭！”贺磊把碗重重一搁，瞪了他妈一眼。
“怎么了，我说实话。”陈蓉翘着二郎腿，不屑地看了眼还在播放的新闻，“女孩子还是踏实点好，贪图虚荣的什么下场？像他这种有钱人要什么样的天仙美女没有，有钱人就没几个有良心的。你看他身边的那个女孩子不美到哪儿去了，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大小姐……”
那个所谓千金大小姐，苏小鱼再熟悉不过了。
贺磊看见她埋着头，握着筷子的手不停地抖，终于怒了，“妈，你把电视关了！吃饭看什么电视！”
“哎哟，你凶我？”陈蓉第一次被乖乖牌儿子吼，顿时来气了，把遥控器紧紧地拽在手里，“儿子还来管妈看电视了？不喜欢就别看。”
“你烦不烦？”
贺磊一拍桌子站起身去拔电源，刚刚走到电视机前，刷地一声电视黑了屏，房间瞬间也陷入了黑暗之中。
停电了。
“小鱼，你呆着别动啊，小心绊着。”
贺磊在黑暗中摸索了很久，才想起掏出手机，按了键便往餐桌的方向照。
手机屏幕灯光很弱，影影错错的阴影下贺磊摸回餐桌边，往苏小鱼坐的方向摸了空。他一惊，急促地叫道，“小鱼？”
“叫什么叫，不就在旁边吗？”陈蓉还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不满他的大惊小怪。
贺磊紧张得厉害，好半天才听见隐忍的哭泣声。
“小鱼？”循着哭声，他蹲下身终于在沙发边上找到抱成一团的苏小鱼。
“我妈她就爱胡说，你别听她的。”
话音刚落，贺磊听见陈蓉重重哼了一声，火大之下踢翻了一个凳子。
“你别……”苏小鱼哭着抓住他的手，泣不成声。
她不是因为陈蓉的话才这样子……
她只是无法忘记今天下午，那辆银色的车从她身边驶过的场景一遍一遍地回放，一下一下仿佛从她心上碾过。
那只热带鱼还是她给他贴上的“平安符”……
她忘不了，看着那辆车绝尘而去的绝望的心情。
“你别哭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好，我该把电视给砸了。”
贺磊慌乱地抱着她，那声音听起来也快哭了。
“他不是我妈说的那种人，没有玩你。你别听我妈的话，你就别哭了，不要惊到宝宝了。”
宝宝……
隐隐地仿佛被宝宝踢了一下，连它也在抗议了。
“嗯嗯，我不哭了。”
苏小鱼摸着小腹，咬住唇把眼泪抹了，跟了贺磊站起来挪到沙发上坐下。
她就哭这一次，从此以后她都再也不为了他哭了。
他再不值得她为他掉一滴眼泪……
“对的哟，哭哭啼啼干什么？孕妇要少哭。”陈蓉声音虽不耐，也还是带着几分关切。“这电一直不来，你要干什么叫一声啊，别哪儿磕着碰着了。”
“家里没蜡烛了吗？我去买点回来。”贺磊抓起外套和围巾套身上。
他一站起身，苏小鱼也拉着他的手，可怜巴巴地站了起来，“我也去。”
“胡闹什么，外面连路都看不见，你出去跌一跤谁负责？”陈蓉教训道。
贺磊也把她按坐在沙发上，他摸着桌椅挪到床边朝下望了一眼，折了回来，“你乖乖坐着别乱动，我去给你拿围巾和大衣，我背你下去。”
一共12层楼，贺磊背得气喘吁吁的，却死活不肯让她下来走。
他摸着扶梯，走得格外小心。
一直到了楼下，苏小鱼从他背上下来。看见冬天的夜里，他额头竟然也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花园里停着几辆车，从不远处的高楼传来的灯光依稀能照亮路。在小区遇见抢修人员，说是小区的变电器坏了。
出了小区，大街上倒是一片光明。
去超市买了蜡烛，贺磊想等到通电了再回去，路上安全一点。
苏小鱼也没心情回到那压抑的黑暗之中，牵着他的手就像小时候一样，像两只蜗牛慢吞吞地漫步在冬天寂寥的大街上。
街角的音像店一直单曲循环着一首嗓音很腻的歌，直到走过了，女生很嗲的声音还顺着风刮到耳边。
“当我失去你那一秒，心突然就变老，the！day！you！went！away。喧闹的街没发现我的泪，被遗忘在街角，the！day！you！went！away……
有一天也许我会把自己治好，再一次想起来应该要怎么笑？”
苏小鱼停在红绿灯前，半天回不过神来。
莫名地有些想念曾经的自己。没有这么多愁善感，不会有这么多眼泪，不会这么懦弱……
可是现在似乎连怎么笑都不知道了。
有生之年能到遇到一个很爱的人，这到底是幸运还是劫难？
在街上逛了半个多小时，回去的时候变电器还没修好。
小区里、楼道里一路上却多了许许多多的蜡烛。荧荧的烛光照亮着回家的路，在冬天阴郁的黑夜下，竟是那么地充满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