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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大地,隐秘在黑云后面不肯露面的星辰不会再璀璨如昨,不管是点缀的还是位于中央的,总有那么一日要被避退了身上的万丈光明。
颐康宫中,刘太后的心腹慈心姑姑慈心姑姑正盯着炉子上的汤药双眼不敢有丝毫移动。药香不消多久就溢满了大半间寝宫,也同时将一旁真丝软塌上的刘太后给惊醒了。
“什么时辰了?”她抬起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未经仔细描画的眼妆让她眼角的细纹一览无余。
“回禀太后,这会儿子刚过了定昏,太后是要准备就寝了么?”赶着回话的是个眉眼清秀的宫女,看那模样最多不过十六,胆子倒是很大。
刘太后沉缓的搁置下那双按在太阳穴的手,饶有兴趣的打量起这个眼生的宫女来。她这一看倒是不要紧,一旁看着药炉的慈心姑姑早已有所顿悟,不论周遭发生什么事于她来说,看顾好药炉就是重任。
“你多大了?”
小宫女左顾右盼不敢确定刘太后是在同她问话,紧张之余还有些受宠若惊。
“奴婢今年十四了……”
“长得倒是颇显老成。”
太后的脸被左右两边的帷帐挡住,看不出她是喜是怒,只觉得这话听上去不大像是夸赞,接下气该说些什么,小宫女顿时没了主意,只得眼巴巴朝着身后的慈心姑姑望去,希望她能给些提醒就好。
十四岁……刘太后的眼色就那么暗了下去,另一只手上捏着的佛珠也越来越往下滑去。
她入宫选秀那一年也刚好才十四岁,比外头的宫女实在好不了多少。一言一行稍有不慎都会成为别人笑话的对象,时日渐长了,倒也觉得胆战心惊的过着,若能够将步子迈对了也还是值得的。
一晃眼她今年都快要五十了,这大半生她究竟又做了些什么?一时间却是怎么都想不起来。飘飘荡荡这半生原以为只图个安生,到头来却成了连心爱的儿子都不愿意来探望的娘亲,无人送终无人记挂……
“啪嗒……”佛珠掉在大理石铺就的地面上,发出冰冷而清脆的一声响,慈心姑姑越过小宫女求救般的眼神,匆匆朝太后那里看去。
“来人,替哀家将这丫头带下去吧!”那双手不紧不慢的重新按到了太阳穴两侧,地上的佛珠却成了无人问津的废品,掉了就掉了,管它做什么。
“奴婢不知哪里得罪了太后娘娘,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太后饶命呐!!”
从大殿外头一下子进来四五个穿着侍卫服装的高大男子,左右上手将小宫女给捆绑住了。她的叫喊也从一开始的质疑变成了收声时的求饶,她却不明就理。
慈心姑姑收回了目光,利落的用丝帕抬起药炉的把手低头朝里头走去。
“帮我去匣子里头重新取个珠串过来,这次要红玉做的。”
里头不时传出汤药入碗的声音,慈心姑姑回话的声音,外头的喊声被侍卫塞入的一团破布隔开,这里总算是重新安静下来。
适才还在一边一声不吭的慈心,这时却径直走过来,看了看身边跪着的到了满脸都是泪水确发不出任何声音的小宫女,又回头向侍卫们撇去一眼。
“颐康宫是容得不这些个脏东西在的,眼下快要到新年了,这别的宫里也正忙着打扫装扮太后仁慈,顾念着宫中的下人一年来都辛苦了,原不必让你们多整理什么,只是脏东西多了,许久不管,反而会越来越碍眼,实在是不处理都不行了……”
侍卫们一听慈心发话,不管小宫女如何挣扎就将她按着拉了出去。小宫女一开始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惹怒了太后,不过转瞬间便只顾的上替自己求饶了,到死时还未必清楚她丧命的缘故。
还是她年纪太小了些,深宫中哪里有什么对错的差别,规则就等同于人上人的情绪,阴晴难测。你算不到他们什么时候会变,更不明白那条界限在哪里,稍不留神就会成了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中的一员。
“这许久不动怒,一来就惹上这样晦气的事,哀家也算是不走运了……”
“太后娘娘是潜心向佛之人,一直在宫中都是奉行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规矩,相比那些个欲念颇多的年轻后生,太后这已算是下手轻了的,不必放在心上。”
“皇帝那边有什么消息了么?怎么明儿就是除夕夜了,总也不见他来同哀家问声好呢?”
刘太后自打帮着薛天意说谎污蔑陆七夕之后,就已经同冷镜有些疏远,也是冷镜的性子急,凡事都急着看到结果,一旦结果不如意就会迁怒旁人,连她这个做太后的都奈何不得。
慈心支支吾吾,不见凛冽的做派,反倒扭捏起来。
刘太后淡然笑了笑,“直说无妨,反正再怎么皇帝也是哀家的亲子,想他即便再埋怨哀家,也不会一直躲着不肯见哀家,毕竟这宫中的母慈子孝之礼背后,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他不愿意做的事,若权衡一番,到了他还是会委屈自己去做的。”
慈心点了点头,面色却不见缓和,仍是冷着叫人松懈不得。
“老奴想着皇上这几日再没来看望太后,恐怕不仅仅是跟太后所做之事有关。听养心殿的奴才来报,说近日皇上跟皇后见面频繁……”
“哦?”刘太后不悦的挑了挑眉头,“莫非皇帝对薛氏又念起了旧情?”
“那倒不是,皇后只不过是想赶着除夕宴之前的功夫去见见皇上,应是怕在宴席上扫了兴,失了面子,所以想要跟皇上求和。”
“难为这薛天意肯放得下这面子,明明之前她所作所为已经到了皇帝不愿意见她的地步,如今屈尊下来,至少说明她还是能担得起皇后二字的。”
“是这么个理儿没错,只是……皇后走后,皇上似乎起了疑心,怀疑起皇后在他周围安插了眼线,所以已经将养心殿的一干奴才都给撤换了一批。”
刘太后这时才收敛起脸上和颜悦色的神情,沉了一口气道,“罢了,换来换去宫中的人也不都是如此,不是他的人就是哀家的人,只是奇怪这薛天意,怎么到处都放着眼线就不在皇帝身边下手呢。如是每日都有同哀家的颐康宫里这般热闹的场景,每逢处死一个宫女就要见她一回的话,想必她早就能再度顺利怀上龙裔了。”
慈心姑姑长满老茧的手正缓缓给刘太后斟茶,末了才提到一句,“太后大概也知道这近乡情更怯的道理,看来皇后心里恐怕还是在意咱们皇上才会如此的。”
“可惜啊,即便是皇后仍不能算是和皇帝站在同一阵营的人,你想想看,当初那么多事要是都得哀家想与不想,哀家恐怕就做不成今日你眼中的太后了。只怪她在意的事情极少,一旦动了真格便头也不回的就执着下去。但往上的路,最忌讳的恰恰就是这在意二字,别看这宫里有这么多人,最值得你信任的除非是你的亲生骨肉,否则谁都不可轻易交付信任。尤其是这皇帝,你看他是皇后的枕边人,却也是后宫那么多嫔妃的枕边人,如果自知自己没有那个妲己褒姒的命,就不该随便去在乎什么,否则到头来往往会落得什么都得不到的悲催下场。”
刘太后伸手被慈心姑姑搀扶着朝外头走去,她每一日总要有那么些时辰留着等冷镜前来,有时候想着哪怕他来不说句话就走也是好的。可见宫中女子的命运有多悲哀,一开始是等着帝王恩宠,而后便是等着儿子的问候。等来等去才发现,原来在这深宫之中却是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能随意相信的。
她当年何尝不是满怀希望的入宫想要成为宠冠六宫的女子,可后来先帝冷隆也只在冷寂的生母佘妃那里留宿,即便是偶然来到刘太后处,也不过是为了来看一眼他的儿子。
刘太后忽然眸光一闪,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也许是哀家人老了,容易多心的缘故,总觉得最近要出什么大事,尤其是知道了冷寂和陆七夕那个丫头有来往之后更是如此。慈心,你择空将端宁公主给哀家请进宫来,哀家想要去探访那位老朋友,只要知道她还子在这宫里没被人救走,哀家也就可暂且松一口气了。”
当初为了防止冷寂趁机篡位,所以在背后留了一手。只要现在确定手上的把柄还完好无损,刘太后就不必担心冷寂会来夺走她儿子的皇位。
只在慈心点头之后,刘太后才重新露出笑容来。也许宫里的道理就是没有道理,只要是能站在权利顶端的人,没有几个不是使了些别人所不齿的手段来进行自保的。再说这六年来,也丝毫不见他冷寂有所察觉的样子,还不是被刘太后的诡计玩的团团转,误将陌生人当成亲生母亲来伺候。
风水轮流转这句话大概所有人都喜欢,但这种喜欢却只局限于当受益人是自己的时候,若是当命运车轮复又偏向了冷寂那一方的话,想必刘太后就会笑不出来了。
但对她这样已经年过半百的人来来说,冷寂母子早在一开始就把好运气全都耗光了。想当初,刘太后也不过是一个区区的美人之时,佘妃就已经颇受先帝宠爱,当初他们母子夺走的那些好运气,本该是属于刘太后和冷镜的,所以即使他们现在受着苦,刘太后心里也不会有半分愧疚,反而觉得理所应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