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6章 朝令夕改

木婉清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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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您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她了吧?”薛天意的声音再次响起,提醒着冷镜他恐怕没有再继续犹豫下去的时间了。

    奄奄一息的刘太后就在相隔一帘之遥的病榻上,如今说什么也改变不了陆七夕的处境。她是最有嫌疑害刘太后的那个,亦是能有直接可以证明她死罪的证据……

    冷镜没有办法看着她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掉,能够反抗人赃并获的无奈之时,他能这么想也只算是种安慰罢了。

    “容朕再想想……”

    挥手示意皇后可以出去了,但薛天意怎么可能放过这个绝妙的机会,就此离去呢?

    “皇上!您不能如此……徇私枉法。圣明的君主是不该为了这一点儿女私情,为了您所谓的喜欢就置我大夏尊贵的圣母皇太后之安危于不顾啊!皇上倘若再不下旨,只怕在朝堂上、在民间,都会有许多人因为您的举动而觉得失望,更不堪设想的是,只怕皇上不久便要失去民心……”

    “闭嘴!你难道没有听到朕说的话么!”

    冷镜毫无预兆的爆发出一声怒嚎,像是迷途的野兽在为自己的困境做出最后一点反抗似的,他的面容在并没有露出什么大变就立刻回复如常。

    但薛天意可不如他喜怒无常,所以被吓到连求饶都已经忘的一干二净。

    太后宫里维持着如死了一般的宁静已经太久,久到许多人都以为,说不定下一次再往太后宫里去时,就是为着敛丧事宜去的。

    左不过冷镜这一嗓子的怒吼,就把早已人心惶惶的皇宫复又拉到了另一处深渊中去,那即是深刻的不安,为大夏的国运不安,为这人人自危的氛围不安,更为了怕哪一日要调整作息,另换主子不安。

    最后一样才是他们各人心里的希冀,盼望过百年后,最好也不必变动什么。

    人最担心的是环境的改变,而要想一个国家日渐昌盛需要的却正是改变。

    起风的错觉来自宫女胆战心惊递上茶水时鱼尾状裙脚的摆动,薛天意想起自己还未行礼认错,索性横了心,长跪不起了。

    于正上方飘来的则是冷镜审视般的目光,两人之间就像是隐约隔着一层雾,朦胧的甚了,竟无半点美妙可言。

    沉在肉眼不见的迷雾中的彼此,哪怕看得再仔细,也不不能看出个所以然来。

    “你是一国之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朕知你博学多才,有一颗七窍玲珑心,足可解万人之惑。

    今日,朕这里有个疑惑,一时不得其意,想着借皇后的聪慧一用,不知皇后可愿为朕答疑解忧?”

    别说是别人,只怕站在冷镜面前,与他夫妻共六载的薛天意都会被他情绪突转的迅速给弄得措手不及。

    在脸上显示失措只需要一瞬,在此后立刻恢复,并投入到他给的命题去,还要衔接的天衣无缝……这样不遗余力配合着冷镜的人,说到底也只有薛天意一个而已。

    “陛下能信任臣妾,赐予臣妾如此良机,让臣妾分担陛下忧愁,这实乃妾之大幸,妾不胜欣喜……”

    薛天意尤为激动,只差没能拉住冷镜腿脚的衣裳以示她此刻的受宠若惊,冷镜冷笑一声,

    “那有劳皇后告诉朕,何以谓天子,何以为天子?”

    “这……”说要为天子分担忧愁的人,语气渐渐在迟疑声中渐了可下去。

    “天之骄子,众望所归之故,所以谓天子……念天下百姓之忧而忧,遗万世流芳之迹为基,此乃天子也。”

    “说得好!!”打破沉寂的仍只有冷镜的喝彩声,突兀之音骤起,连薛天意也颇感畏惧。

    “好一个众望所归!好一个流芳百世!这就是天子!可皇后可否告诉朕,何以万人之上独坐于顶端的朕却要被他人之意而左右为难,连取一条人命这等小事都不能由自己做主呢?这样的天子为何还要处于顶端?!皇后!回答朕!适才你口若悬河,似天下无你所不能揭之谜团,如此甚好……那么,朕要你立刻回答朕!为什么?!”

    周围所能见到的宫女太监,只怕此刻沉默的不够,恨不能连呼吸都省略了才能完全伪装出视若无睹之状。

    “陛下……我……”

    “怎么?朕这位无所不能的皇后如今也开始退缩了么?!那好!朕来告诉你,什么是天子!

    你!你!你们!所有看着朕的每一双眼睛,都在无时不刻的盯着朕,有的希望朕即便是苟延残喘也要将这败絮其中的皇宫维持下去;有的……视朕为一座金山,为了开采出宝藏,哪怕只有些蝇头小利可拾,也不惜为此斗的你死我活。

    还有你,朕的好皇后……你也逃不脱这干系,第三种人即是以你为典范的朕的身边人!

    一个个都拿朕当剑使,容忍朕到高处是为何?不就是为了能稳立无人可及之境,将朕手中的权利绑着满载的阴谋,朝尔等所希望的地方射去么?

    喜,无由头可寻,悲,即成了殃民之源。试问天底下有谁如朕这般,手握重权却百般不由自己?皇后答不上来,那是自然……你眼里的朕不过是个死物罢了,只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哪管他心绪如愁水或是惆怅进几许呢?”

    “皇上息怒!臣妾……臣妾……”惊慌失措如薛天意,如果以前对冷镜心里路七夕到底有多少分量还只是处于揣测阶段,此时此刻她脸上浮现出的神态早已经代替她,笃定万分了。

    “皇后何须如此惊慌?朕不过是说几句真话而已,莫非在皇后看来,宫里如此之大却容不下朕一句实话不成?罢了,你先退下吧,这几日无事就不必到这里来了,至于陆七夕么……朕知道她有罪,而且她犯下的罪过和当年的薛天香简直就是

    如出一辙,朕更知道有谁想取她的性命,所以以后此事只由朕一人做主即可,否则宫中的主子太多,怕是连奴才们都记不清主次尊卑,不知道要听命于谁了。”

    几句话说中了薛天意的痛处,她言语占不了丝毫优势,只得灰溜溜退了下去。

    只待那一袭扎眼的媚紫之色渐散于视野所及范围之后,冷镜命人叫来了周艮。

    颐康宫正殿的大门紧闭,约摸半个时辰后,方见到周艮退出的身影。

    他光滑面颊上,难得隐现起几条蹙眉而起的褶皱。

    待步子踏稳至殿外,就将手中拂尘一挥,清嗓对身后几个跟班的小太监道:“这几日里,你们的眼珠子能睁多大就给我睁多大,什么该做什么不该都想清楚了。今时不同以往,倘使你们谁在这个节骨眼上犯了错,可别怪我周公公翻脸不认人,不为你们说话。奴才奴才,就是要比牲口聪明,还要比牲口吃的少。别以为在后头加个才字,就是为了抬举你们,谁都可以做奴才,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都给我机灵些。”

    多年来从一个浑浑噩噩的自我厌弃者成为帝王身侧之宠臣,一如一开始宣上朝、宣觐见,他嗓音如蚊虫嗡鸣几不可闻,然今时之周艮,已能将洪亮与窃语转换自如。

    一前一后最大的差别,在于洪亮之声是为现于人前,窃语之时却是在人背后。

    但周艮有一条原则,亦是能保他至今无性命之忧的根本,就在于那一点自持力和自知之明。

    小利可以贪,贪得无厌也不过就是个家财万贯的宦官,不至于被人当成眼中钉,更成不了什么大气候。

    大利也可以贪,其准则要如君子爱财,虽不需取之有道,但务必浅尝辄止。

    一旦涉及到皇帝之事,就需要他无时不刻都摆明自己的立场,以一副走狗的模样,在皇帝面前摇尾乞怜。

    皇宫乃是人才济济之地,有的人却成了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活例,其实只需知道务实,且不与天子为敌,就可以乐得自在高枕无忧。

    纵观历代名臣,即使留的身后名亦少有能善始善终之人,不是被衷心弄得看不清自身之弱,就是被野心搅的忘却了对手之强。

    周艮立于内务府总管的位置上,已近五年之久。

    见识过宫中争斗也不在少数,却仍少有如这次般令人不安的事发生。

    宫内最大的三方势力若是起了冲突,只怕周艮的处境也会因其夹在这三方之间,而更加为难起来。

    不想区区一个十六的豆蔻少女,竟能将皇宫弄的天翻地覆。难怪周艮起先见到陆七夕时,便觉察到此人定非泛泛之辈。

    所幸几年沉淀下来的识人观相之能,终是在最有用的时候派上了用场。

    否则越到后头,周艮就越不好过,只希望他日陆七夕能谨记周艮这一点半点的优待才好,否则他的好心岂不是白白喂了江水一去不返了么?

    一行宫人踩着匆忙的碎步紧跟在周艮身后,远处天色稍暗下来,黑压压的云朵镶了金边似的,暗到了极处竟还能偷出几缕光来,肆意在高处上下翻飞。

    比起阴寒潮湿的大牢,外头无论刮风降雨皆如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大理寺里关着皇上的某位新宠之事,已经不胫而走,在皇亲国戚的圈子里传的沸沸扬扬。

    拜多嘴多舌的人所赐,连原本能作为安慰的物质生活,也在路七夕面前成了彻底的幻影。

    “来人呐!”扒着牢门大喊大叫实在不甚雅观,可若要涉及到饱腹和安睡这两个眼下至关重要之事的话,就是要陆七夕喊破嗓子被人骂是泼妇,她也丝毫不会介意。

    不为五斗米折腰什么的,陆七夕倒是佩服,去也只能止步于佩服。

    她如今可是个性命堪忧之人,哪还有心思考虑品格,若是她死前最后一段时日能够不饿肚子,再有张床可以睡,她就心满意足了。

    但她始料未及的是,今日本该来送早膳的狱卒大哥也没有照旧准时过来。

    再往前说,最让她不解的是,清晨她一觉醒来之后,四下里的和桌椅摆设都凭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