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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愿望像是刺探到自己的某种能力一般,要的只不过是曾经陪在心爱人身边。但今时今日却因为这件事,让她感到自己离她曾想接近的人越近,现实就会更加惨状百出。
帝王身上所有的权利大到令人难以想像的那个,她苦苦追寻一生都不能得到的东西。冷镜却因为身份带来的特权,仅仅凭着一张嘴就可以轻易给予别人一切,荣华富贵也好万众瞩目也罢,皆能凭她点头摇头的瞬间就能决定一切。
而曾几何时只肯在陆七夕梦里露脸那个在树上静坐劝慰过她的英气少年,已经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转而变成了陆七夕最害怕的梦魇。
这是她从前不知道的,更是她没有来得及预料到的。
过早离开娘亲的童年,在看人眼色的薛家日复一日的渡过,眼睁睁看着那个原本跟自己来自一处的姐姐,轻松赢得了所有的赞美。
陆七夕忍受着被亲人当作外人的尴尬,并天真的以为一切只要等到她长大之后就会有所好转了。
或者说,以为事情不可能再比那时更加糟糕,然而厄运恰恰是带着充满诱惑的面具降临到她身边的。珍藏许久仍舍不得忘记的一场美梦,在过了不久之后却成了最大的梦魇。这其中需要经受住的,若非是感同身受,想必不是常人可以想象的。
然而再难亦是如此,每一夜过去太阳还是会照旧东升而起,而陆七夕就一面挣扎一面经历过来了。
现在回想时,除了隐约的心悸之外,似乎也不觉得当时受到了多大的折磨,她每天还是依然会在梦里挣扎着醒过来,然后就得起身梳妆准备好对皇帝笑脸相迎。只有这样做,她所遭受的一切才能有机会到尾声时让那些亲手制造出残忍来的人,亲口给陆七夕一个解释。好让她不要死的那么不明不白。
养心殿内随着夜深下来,灯火也逐渐变的暗了起来,在被夜着染上沉寂的灯火旁,现在的冷镜似在故作姿态,维持着他不堪一击的冷漠。
在他那样沉默着一言不发的情况下,是不是代表着陆七夕说的那些话其实还是有些效果的呢?倒是不敢自夸自己口才多么了得,能够轻易凭借几句话就不偏不倚说中了冷镜心中的要害,只是陆七夕虽然并未考虑很久,但可以说字字句句都是经过了斟酌的,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打动到冷镜。
她会紧张那是因至少现在,从冷镜的表情上看起来,他和刚才没有什么两样。
然而心里的焦急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等着他给一个结果,说让他是皇帝而陆七夕却不是呢。
冷镜口中说的那些好听的话,诸如说陆七夕对他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或是说不管遇到什么矛盾,他都会义无反顾站在陆七夕这边……这些每一句他曾言之凿凿说的话,陆七夕却一点也不信。
但当他嘴里说出这一次绝不会轻易放过她时,陆七夕可以向天发誓,只有这一句话她竟当真了,而且算是坚信不移。她和冷镜本就是所有矛盾的起源,她要怎么相信他会和她站在一起呢?他们之间隔着的沟壑蜿蜒足有百余里,除非到两人中的某一方消失,路才会平坦下来。所以理所当然,陆七夕担心她会因为回答的不对,而被冷镜给立即处死了。
不过仔细想想,若是陆七夕能得一死,一了百了恐怕对她而言也算是好事吧。如果再经历一次死亡,可能就不会像上一次那样害怕,也不会在心里留有什么至死难释怀的怨念了。
人都只会说,一生中经历的挫折多了之后,就会有许许多多宝贵的经验,这些经验或许是用来给后人提醒,以帮助他们走上平坦道路;或是在自己还未老去之前,让前方的路途变的更加宽广。
这些大同小异的道理,被人说到都听烦了,奇怪的是在陆七夕生命里,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原来人生所有的经验中,连死亡都可以被涵盖在内的,失去生命的过程,也渐渐变成一个经验的积累。
哪怕是再胆大包天的人,都会害怕自己有朝一日会消失在这世上,而陆七夕平日里虽然是个胆小的人,但因为某些刺激的经历,使得她彻底清楚死亡的感觉之后,对生老病死这一些事,早已没有了丝毫的畏惧。
而冷镜又如何能想得到,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少女,胆怯的时候是个连幸福降临都要躲避的人,而当众人都碰到避之不及的事时,她却成了最先无视的那个。
说起来,这一切真都是拜冷镜和薛天意所赐的。
“其实……我想,若不是我生在宫中,只怕今时今日就不会变成这幅德性了。”冷镜颇有些玩味的倚门望月长叹道,但那声音未免太小了些,使得陆七夕不敢确定他是在喃喃自语,还是跟她谈论。
不确定下来,暂时还不敢往前搭话,只能用眼睛撇向冷镜略带试探意味的看向他。
此时,尚在宫外的冷寂回想起刚回宫的那夜,他去向皇上回禀抵达京城的消息时发生的事来。
那夜里,给他引路乃是管事太监周艮,不过他出来时面色却黯然一片,似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踟蹰不语,只在带冷寂到养心殿外后就没有再往前步行。
“周公公面色不大好,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本王说么?”
“实不相瞒,皇上他这几日都是梦魇不断,奴才瞧着他休息的不太好,怕王爷这会儿进去,少不了要和皇上争执几句……”
“莫非你当心,凭本王还劝说不了皇兄的么?若本王不行,那普天之下便是在没有人可以。我可以替你劝解皇兄几句,你的意思本王已大概清楚,如今能放本王入内了么?”
“那是自然!”周艮松了口气和颜悦色的往前通报,“九王爷觐见!”
而在内里寝殿的冷镜却是目光散漫的呆坐在龙椅上,目空一切般依偎在扶手边,似乎这世上万物众人都已弃他而去,在没有什么是可以值得他依靠的一般。
冷镜看见冷寂仿佛看到了某种入眼的芒刺一般,慢慢仰面有气无力的问候道:“皇弟你终于舍得放下你手里的荒漠,回到繁华京都了么?这个答案,我等的太久,如今你总算肯帮回来帮我治理这天下了……”
他说的话回荡在空荡的宫殿里,虚无的声音却能因为某些关键字的迸发而变的有些突兀起来。是谁放下这一切,又是谁逼得谁无路可走?想必坐在宝座上的君主一清二楚。
“皇上说笑了,边疆事宜如何能轻易放下?若不是母妃身体抱恙,我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
三年前,一封是先帝驾崩后昭告天下新帝登基的诏书将冷寂大好的时光葬送在了荒芜的土地上,三年后又是一封宫中母妃亲笔写的书信,召他回去。
回不回京城这个问题,不管年月如何变迁,只要冷寂还活在世上一日,那么它就是个难题。
这是先帝冷隆死后的第三个念头,也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三年,时间虽如白驹过隙,但该留的悲伤却一样都没记得带走过。
于千里之外的冷寂是如此,于宫内的冷镜亦是如此的,他恐怕还要因为篡位之事背负上更多的内疚感,就算他心狠连负罪都不觉得,那些死后难安的魂魄,只怕也不肯轻易从养心殿附近散去。
据闻宫内这几年,请来了不少和尚法师,皆是刘太后出的主意,最后却一个个都因为没有做出什么成绩,而成为了嘴巴牢靠的冤魂。
短短几年,宫内并没有因为换了皇帝而展现出展新的面貌来,反倒是死的人越来越多,不论是枉死或是死有余辜,都是只多不少。这天下从表面上看起来,貌似太平,其内部却已开始慢慢趋于腐朽。
“看来你是在怪我,怪我通知你回来是么?可我若是坐视不理,只怕你连最后一个亲人也会失去呢,难道你不该感谢我么?”冷镜的真面目一点点暴露出来,他讨厌冷寂,从小就讨厌。因为在他面前,自己总会感觉到自卑,莫名觉得自己比他低一等。哪怕称帝后,因为这皇位来的不算光荣,所以连自称用“朕”都不敢的。只是心里一面卑微的自觉改了自称,但讨厌一个人却不会轻易改变。
“这三年来,皇上您千方百计想要我回京,如今我如您的心愿赶了回来,出现在您的面前,还特意为了见您选了个月黑风高的日子……反倒该是皇上谢谢我才对!是,我只剩下这么一个母妃,从今往后哪怕叫我用性命去换她之后的平静人生,我也愿意。三年前,父皇死了,而我则是幸运的被某个窃贼的一时仁慈,错误的流放到了塞外!就是不知,皇上您是否贵人多忘事,忘却了死的那个亦是您的生父!而又是谁谋害了他!!”
冷镜面对冷寂忍耐已久的爆发,却只给了他一个诡异的微笑,他在质问他犯下的罪过,而他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记忆里的冷镜不该是如此癫狂,如此狼心狗肺的存在,哪怕与他一起长大的冷寂也知道,所有皇子中冷镜最不爱开口,却也是欺负人时手段最多的那个,但他仍以为他本性善良,不该因为儿时稚气未脱的言行被人误解。
还是说……一直以来误解他将他归为善类的人其实是冷寂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么?
“你终于肯说实话了……在你回来之前,我曾动过要杀你的念头,可是转念一想,宫中已经不剩什么皇室宗亲了,若是再杀了你恐怕下面的大臣就会对我不满。你说得对,你恰恰是我仅剩不多的几个亲人中的一个,放心,这一次我不但不杀你,还要给你可与我媲美比肩的权利,我要证明给你看……你比我邪恶的多,一个人内心离恶魔最接近的时候,就是手握大权的时候,咱们不妨走着瞧。”
冷寂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才开口说道:“为什么?你辛苦弑父篡夺他苦心经营的江山,难道就是为了挥霍掉大周的百年基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