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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惯了那些一见我就冲上来喊打喊杀的厉鬼冤魂,猛地瞅见这么一个平静的鬼,我都觉得画风变得太快不适应。我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雾状女鬼像出神般摸着花。
滴滴答答弹珠砸到地上的声音把球球惊了出来,她刚想冲就被我做了个手势停,我并不想打扰或者说激怒面前的女鬼。她的鬼形态并不是很稳定,凝出来的形状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闪烁之中看到她的脸,清秀小巧的鹅蛋,长长的空气刘海,眉眼里有一股单纯的气质。
过了好久,她抬头看着我,说:“你们要抓我吗?”
“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我有点吃惊。
“鬼差来找我了,我求他给我一点时间,他说反正我进了这家的门,也是一样被抓走的结局。”她的语气很无奈,可说话的声音很轻,带着年轻姑娘特有的甜。
“那你为什么出现在我眼前呢?”我继续问,其实我还挺好奇她为何明知我们会抓她还显形。
她将手伸向那盆粉色海棠花,兀自低语:“红绵绣凤扑华铅,红绵回鸾散舞钱,红丝颤雀翘妆钿。过清明百六天,画墙低何处秋千?宿粉晕流霞炫,明姿洗垂露鲜,是花中每一神仙。我那么喜欢海棠花,最后死在海棠花下,算不算得偿所愿?”她整个雾状身体开始变得像3D立体投影那么清晰,我这才看清楚她,穿着浅蓝色小裙子,扎着马尾辫,瞬间就看到一把刀刺中胸口,血像高压水枪般喷出来,接着一刀一刀戳下去,手起刀落间鲜血飞溅,她的身体被扎出一个个窟窿。
“朝生暮死……你也是朝生暮死鬼……”叶魇吃惊地说。
她悲怆地点点头,接着瞳孔散大爆炸成一片红雾,幽幽哭泣地说:“我叫罗衣,住在你买这束花的地方。”接着那团红雾消散,隐没在海棠花中。
“她居然没杀了我们,简直奇迹。”球球有些难以置信。
“为什么?”我抚摸着女鬼触摸过的花,淡淡地问。其实我已经大概了解这些神仙鬼怪的事情,只是想听她说出来。
“朝生暮死,让你每天无止境重复死亡那天发生的一切,就连痛苦都是真实的,你会不会怨气冲天成为厉鬼?”球球平静地反问我这个问题。
我点点头,因为,我确实会。
“就连我也不例外,直到我脱离朝生暮死,变成朝猫暮鬼。我见过的每个朝生暮死鬼,都很可怕,那是铁围山最可怕的一群鬼。”她话音刚落,最后一道夕阳的光芒隐没,她从球球变成了叶魇。
“你恨流光吗?”我看着身边的叶魇,在流光的记忆里,她一直都是那个很调皮的天龙族公主,牵着她的手甜甜地喊姐姐,转身就去掏鸟追老虎,把应龙打得落花流水,然而一到长辈面前她还是高贵娴雅的公主。
叶魇摩挲着长发,像小时候那样绕在食指上,看着客厅外,摇摇头说:“如果恨你,早就在你轮回成凡人的这些年杀了你。可每次我都没能下得去手,想起她救了我那么多次,母后父王不在我身边的时候,都是她陪伴我。何况,你也不是流光。”
“总算有人能明白,我不是她了。”我释然地说,虽然我能想起流光很多事情,可我并不把自己当成她。
“但你很像她,性格很像。爱一个人,做一件事,很执着。说起来今天这个女鬼的名字,罗衣,让我想起了流光生前最喜欢穿的就是海棠罗衣,就像这粉白的海棠花。曹植写予洛河龙女的《美人篇》,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还。就像是在写你……可惜啊,都死了。”她叹息地说。
我大脑一下子当机了,对不起,读书不多,今天猛然听到这么多诗词歌赋有点吃不消,让我先百度一下都特喵的什么意思!我简单粗暴的大脑勉强搞明白这些意思后,大概明白了,哦,你们在装逼,跟我没关系。我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罗衣的临死画面如此惨烈,绝不可能是自杀,也就是说,有人对这样一个单纯的女孩痛下杀手!
“那个花店里肯定发生了杀人案,肯定!肯定!肯定!”我跺脚道,但是近期好像没有看到警方出现在我家附近,那店主满面笑容也不像个杀人狂魔啊,会不会是前任店主干的!我已经自动开启推理模式,不断在屋里走来走去瞎猜。
刚才还伤春悲秋的叶魇崩溃地上楼不理我,留我一个人在客厅里瞎转悠。
“喂,最近你们中心有接到过被几十刀捅死的女死者吗?”我打电话问谢辰徽。
谢辰徽停顿了几秒回答道:“没有,捅几刀死亡的男死者有,女死者没有。”
“我家附近可能发生了杀人案,女死者的鬼魂飘到我家,没威胁我已经搞定了。不过我现在还拿不准是哪里。”我有点不安地问。
“不要轻举妄动,你打不赢鬼,也打不赢人。带着贱猫去四周看看,发现了可疑情况就报警。”谢辰徽吩咐道。
“好!”我答应下来,然后挂了电话。
这时候我四下找那个死白胖子,也不知道它躲到哪里去爽,周沙抱着我的时候那怨毒眼神都能把我射成筛子,估计这会儿肯定去祸害人家鸽子。也不知道我刚发的钱够不够赔偿人家金贵的白兰鸽、孔雀鸽,我边念叨边去找怂怂。养鸽子那户人家平平静静的,没看到它的踪影,我转到错层那边的小草坪上,果然在大榕树下看到贱猫正撵着哈士奇满世界追。
一只体型比怂怂大十倍的狗,被个猫追得屁滚尿流,还有脸当狗吗?我都懒得吐槽,直接抱起怂怂就走,贱猫那一脸我弄不死小贱狗的表情,硬是被我连摁带拽地弄走。
“一会儿你去花店里帮我问问,看看有没有尸体的腐烂气味。”我对它说。
“搞完了我要跟那只贱狗大战三百回合!”怂怂还是满脸怒气。
“它怎么滴你了?气成这样!”我问道。
“舔我屁股,妈了个蛋不能忍。”怂怂不爽地说。
我走到那家买玫瑰的花店,店主正在吃饭没顾上看我,怂怂从我怀里一跃而下,在货架底部隐身后钻入了花店内部。
“种海棠的那块花田下埋了女人的碎尸,剩下的自己看着办,我找那只贱狗算账去了!”怂怂冲出来,扔下这句话,忙不迭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