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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陈经藏手指里****而出的白色流光,就仿佛是一枚枚子弹一样。霎时间,就恍若是从白昼的天空之中倾泻而下的流星雨一般。
“顾小哥……”
我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然后二话不说直接冲到了众人的面前,但是此时我的体力已经有些不支了,想要硬扛下陈经藏的这一击,简直难比登天。不过好在……洛阳跟姬澄雪还有西王母此时冲到了我的面前,将已经重伤的顾辛烈等人救了下来。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半跪在地上,吐出了一口血。
可就在我刚准备抬头扫视一下周围的情况时,我忽然感觉一道白光从我的斜上方****了过来,犹如流星一般,我瞳孔一缩,此时想要躲闪,已然是不可能了。
我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那道落在我眼前的流光,几乎目瞪口呆,我的目瞪口呆不是因为那道攻击多么凌厉,而是目瞪口呆那突然出现在我眼前的背影。
结实的肌肉上满是鲜血跟伤口,一头凌乱的黑色短发已经被血液打湿了,他的侧脸还是那样的懒散,没有任何波澜。嘴角点着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
“以后没有我的日子,你要学着努力点啊……小林悲。”
“刘哥!!”
我双手死死的抠在地面上,满脸泪水的大喊着。
一直到那道流光穿过刘玄策的胸口,爆溅而出一阵血花,一直到无数流光倾泻而下。头颅、心脏、胸口、四肢……刘玄策整个人就像是我的防弹衣一样,在我的面前经受住了无数的打击。
直到他伟岸的身影轰然落地。
“刘哥!”我歇斯底里的大喊着,就连嗓音都有些沙哑。我从来没想过,这个天性懒散像是兄长一样的男人会死在我的面前,我从来没想过,这个说话调笑实力深不可测的男人会死在我面前。
我没有力气跑动我的身体,只能一步步的朝他爬过去,我的脚被磨破了,手被磨破了……鲜血混合着泪水在我的脸上肆意的蔓延着。一地的血腥味道此时都没有我心里的那一抹悲伤强硬。
“刘哥……刘哥……”我颤抖的握住了他的手,想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别死……求求你别死……别死……”我痛哭流涕,看着满身孔洞奄奄一息的他,他嘴角挑着一丝笑容,香烟还在他的嘴里飘着若有若无的白烟。
“……我……一生碌碌无为……其实……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跟她团聚,我怕她……她在下面等我太久……对不起啊……不能看着你……”
烟断,手落。
我看着那一脸笑意闭上眼睛的刘玄策,心里就仿佛是被撒了一把咖啡末一样,苦的要命。我抱着他的尸首,大声的哭泣着,而在不远处的还活着的顾辛烈等人也是止不住的流泪……
“我叫刘玄策,刘玄策的刘……”
“你以为我是谁啊?我是刘玄策……”
“林悲,我会让你称王,一定会……”
“我刘玄策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我们刘家,就是欠你们林家的……”
“我就是你们身后的光啊……”
……
我抱着他的脑袋,将他的身体放在怀里,想象着往日里他的每一言每一句,整个人只觉得心都要碎了。是啊,他刘玄策就是我林悲走到今天的光,可是我的光现在消失了,彻底的消失了。
“太难看了。”
陈经藏落在地面上,看了我一眼。
“知道我为什么留你一命吗?”陈经藏将双手藏在袖子里面,轻声道。
在我身边,唯一还留着口气的就是司葵阿迦,跟顾辛烈他们。四大世家前来的家主与随从,全部死绝,就连王族也是全部丧命于此。而这些,全都因为陈经藏的一念之间,抬手一杀人。
我没说话,神情木然的看着一处,脑海里似乎只有刘玄策生前的笑容语气,只是可惜,那声音我再也听不到了。我亲眼望见那白色的游魂钻进了陈经藏的身体里,而我却无能为力。
一眼白头。
当初曹擎苍得知曹破虏身死之后,一夜之间白了一头黑发,而我只是一个瞬间,头上的漆黑短发根根变的苍白无比。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最痛的永远不是心如刀绞死到临头,而是痛到说不出口,才最煞人。
我慢慢的将刘玄策的尸首放到了一旁,然后缓缓的看了一眼陈经藏,他忽然一眯眼睛,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我已经没有力气在拖起猎国剑了。
“你怕死吗。”我缓缓开口,沙哑而无力。
“怕,不过除了我之外,没人杀得死我,谁都不行。”陈经藏看着我,笑意盎然。
我微微动了动手指,身后滔天的黑色火焰瞬间朝着他狂涌而去,体内的鸑鷟珠在一瞬间将我整个人转换成最纯净的纯阴体质。可就在黑色火焰狂涌而出的一刹那间,我突然听到了咔嚓一声。
没错,我体内的鸑鷟珠碎裂了。
“有趣,看来你还真的想跟我拼命啊……不过这样也好,我给你一次机会,你能杀了我,你们就离开,你杀不了我,你们就都留下来。”陈经藏笑了笑,左边的瞳孔忽然变的漆黑一片,是最纯粹的漆黑。
在他身后,一座高大十几米高的巨大佛像拔地而起,两面四臂,一面欢喜,一面悲愤,盘膝而坐。宽大的手掌上承载着无数亡魂。
这就是陈经藏的大杀器,《地藏十轮经》。
一轮杀生,一轮慈悲,一轮宽恕,一轮嗔怒,一轮醉梦,一轮澄澈,一轮拈花,一轮放下,一轮超脱,一轮永生。
在鸑鷟珠碎裂之后,我忽然感觉到体内一阵的抽痛,皮肤外面无数的鲜血就仿佛倒流一样的回到了我的身体,我感觉到了我全身上下都在剧烈的鼓胀,游动,处处都是心如刀割的撕裂感。
我咬着牙,瞪着眼睛,天空中无数的黑色火焰在一瞬间砰然炸裂开来,彼时,我的眼睛顿时流出鲜血,本来漆黑的瞳孔霎时间变的猩红一片,我看不到我的瞳孔此时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但是隐约间,我仿佛在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尊怒佛,看到了一座宫殿,看到了万民哀叹,看到了家家缟素。
“天下何其悲。”
我喃喃自语一句,顿时,漫天的空气刹那间化作滔天火焰,这火焰不再是黑色的,而是紫黑色的!紫色的雷光混合着黑色的火焰,充满了一往无前的气势,凶狠的冲向了陈经藏。陈经藏先是浑身一颤,然后双手合十,身后的巨大地藏王佛像将他死死的包裹在了里面。
砰的一声炸响,仿佛整个空气都凝结了一样,顾辛烈等人犹如死狗一样的被这股气浪掀的飞了起来,然后重重的砸在了地面上。
就连洛阳等人也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鲜血。
良久,烟雾消散,陈经藏浑身是血的倒在了地上,他一脸的不可置信,他的左臂已经消失了,身体之上伤痕累累,不时的有亡魂从他的内体倾泻而出,飞向远处。他趴在地面上,神经质的自言自语着:“不可能……怎么会这样……不会的……不会……”
“是劫眼。”西王母抹了抹嘴角的鲜血,轻声道。
“鸑鷟珠彻底的改变了林悲的体质,他现在……应该已经是阴神之上,不死不老了。他本身就具有阳眼的体质,恰逢鸑鷟珠改变了他体质数次,然后在他身体里炸碎,成就了他的劫眼。”西王母苦笑一声:“可是他大概,已经不是人类了。”
“没关系,他还是林悲。”姬澄雪抓住了西王母冰凉的手掌,喃喃自语道。
……
“青衣……对不起。”
陈经藏伸出染满了鲜血的手掌,向前用力抓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一样。
我没再看他狼狈的模样,哇的吐出了一口鲜血,然后缓缓的转身,将身旁的刘玄策背在后背上,然后沙哑道:“刘哥……该回家了。”
在我身后,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似乎永远定格在了那个动作上,仿佛那数百年前在他面前笑语嫣然的女子又活过来了一般。
……
数年后。
杭州,林宅。
“天气冷了。”谢思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在我的身上盖上了一张毯子。
“大娘,爹爹说不陪彩儿玩了,你陪彩儿玩吧。”一个半大的孩子,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小跑到谢思的身边,用自己柔嫩的脸蛋摩擦着谢思的衣服,一脸的委屈。
谢思轻轻一笑,一脸柔美:“彩儿乖,去找你洛阳娘去玩,大娘要陪爹爹去祭拜你的大伯去了,等到回来再陪你玩好不好?”
名叫彩儿的小孩子歪了歪脑袋:“是爹爹跟顾叔叔经常说的刘伯伯吗?”
我笑了笑,举起孩子,惹得她咯咯直笑:“是你最厉害最厉害的刘伯伯了。”
“比爹爹还厉害吗?”
我微微一怔,眼角又是泛起一丝泪花:“嗯,比爹爹还厉害。”
……
我望着眼前的墓碑跟那矮小的坟包,在碑前毕恭毕敬的放上一壶酒,然后盘膝坐在对面,点上了一根烟,最廉价的那种。
“我跟她们都结婚了,有了七个孩子了,说来也怪,不管这些年我怎么努力,澄雪都没有一点动静,你要是还在的话,肯定会笑话我。顾小哥跟木兰去了美国,蒋干他们则随处乱走,不过隔一段时间就都会到我这里来了……”
“我们没啥想你的,就是有时候喝酒的时候少了一个拿杯子的人,很不习惯。小恩雅长高了不少,现在七家的工作都交给他去做了,嘿还有,你应该猜不到,独孤竟然跟纳兰明珠搞到了一起,一点苗头都没有。去年喝醉的时候,******不知道怎么走错了房间,竟然后来跟西王母有了个孩子……孩子叫忆玄,是个带把的……”
“我又在天台开了一家古董店,没事的时候……会和谢思回去看看。这两年,大家都好,你别担心。我素来都不会给你烧纸,我总跟洛阳她们念叨,说你在下面,肯定过的比我还要好……酒是当年我们喝过五块钱一瓶的老白干,贵的怕你喝不惯,老子也舍不得。”
说着说着,我忽然感觉眼前有些模糊,声音也变得有些沙哑。
“不跟你说了,草……每次来心里都不爽的很。”我拍了拍屁股,站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向着山下走去,才走两步,我忽然停下了身子。
在我背后,那窄小的墓碑面前,那本来还未拆封的白酒不知为何突然少了一半,一个中年男子坐在我刚才的位子上,凝视着我的背影。他的身影有些虚无,旁边站着一个长相极其美丽动人的妇人。
那妇人巧笑倩兮的看着男子,而男子则看着我。
“兄弟,回见。”
我仰起头,眼泪就在眼眶里打着转。
“回见!”
我举起手,一如当年在东北跟他见面时一样。
“前辈……”
“别叫前辈,老子本名刘铁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