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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晖中脸色有些难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吕蓝一的话。他看着吕蓝一，浓黑的眉毛微蹙，似是在回忆施然然的事情，一会儿之后才开口说道：“半个月前，我们下班后约在酒吧见面。那家酒吧我们经常去，名字叫‘午夜嗜血’，是真的要在午夜时候才最热闹。”
“那天我们在酒吧见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我向她说起结婚的时候大概快到十二点了，因为那个时候酒吧已经开始赠送免费的酒水，我记得很清楚。后来我们就吵了起来，她突然用酒瓶向我砸过来，我立刻就昏了过去，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我迷迷糊糊听到有人在喊叫救护车，还有迅速跑上楼的脚步声。”
那是我在喊啊。吕蓝一在心里嘀咕，表面上还是相当平静。听到这里，她没有觉得有任何的问题，和她了解到的事情经过完全相同。
想了想，吕蓝一问道：“在之前的一段时间，你觉得施然然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地方吗？”
“嗯？”
见秦晖中似乎不明白什么叫做不同寻常的地方。吕蓝一便解释道：“就是她有那些行为跟以前完全不同，或是说的话，让你很在意的？”
秦晖中认真地回忆起来。薛灵芸望着他，将他的每一个动作和眼神都看在眼里，留心对方的每一句话。
终于，秦晖中说道：“她身边总有很多男人，但他们只是普通朋友，像在我面前和别的男人聊天或者发短信，这些都很正常，我不觉得有何不妥。”
“你真的认为这是正常的？”薛灵芸突然脱口而出，显然，她对秦晖中的话感到不可置信。
“然然是个有魅力的女人，能得到别的男人的青睐很正常，她喜欢的人是我，我只要知道这个就足够了。”秦晖中解释说。
他说得很认真，坚定，认为这样是理所当然的。自己的女朋友当着自己的面跟别的男人发短信打电话，居然还能理解成正常行为。
所以，这个男人应该觉得为施然然透支信用卡也是正常的吧？！
吕蓝一和薛灵芸似乎想到一块儿去了，互看一眼，然后又不约而同转过头看向对面的男人。
“秦先生，我想给你看看这个。”吕蓝一想知道秦晖中是不是真的这样想的，于是，她将在施然然手机里发现的照片拿出来放在了秦晖中面前，“这是我在施然然的手里发现的，这个男人，你认识吗？”
薛灵芸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秦晖中。她发现这个男人很镇定，说话的时候瞳孔丝毫没有变化。但是，在看到照片的时候，秦晖中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嘴唇紧抿，双手的拳头捏得更紧了。
于是，她断定，不管秦晖中认不认识照片中的男人，至少在对待施然然与别的男人有亲密联系的问题上，秦晖中是不诚实的。
果然，秦晖中这样回答：“有点印象，好像是然然公司的同事。我记不太清楚了。”
吕蓝一微微一笑，将照片收了回来，继续问道：“我们已经去过施然然的公司了，他们告诉我这个男人不是他们公司的员工。秦先生这样说的话，我该相信谁呢？”
她的话，不止让秦晖中惊讶，连坐在她身旁的薛灵芸也震惊了。两人皆是吃惊地看着她，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薛灵芸。
作为一名训练有素的刑警，薛灵芸立刻就明白了吕蓝一说这话的意图。她连忙将目光锁定在秦晖中身上，再次观察起这个男人来。
“秦先生，你要不要再想想，这个男人，真的是施然然公司的员工吗？”吕蓝一说着又将照片推了过去，甚至更近了，就在秦晖中的手边，眼皮底下。
再次看到施然然与别的男人的合照，秦晖中明显更加激动了。或许是因为谎话被揭穿，这次他没有着急开口，沉默片刻，他才缓缓开口，说道：“是酒吧的店长，我很少在酒吧看到他，的确不太清楚。”
酒吧的店长？！
吕蓝一相信了这个回答。这样的话，她便有理由相信施然然的失踪真的和酒吧有关系了。
她拿回照片，在离开之前，对秦晖中说起了她一直很在意的事情，“秦先生，你在和施然然交往的时候信用卡透支得严重。就我目前掌握的证据，我如果说施然然与你交往只是为了骗你的钱，你会相信吗？”
不等秦晖中回答，吕蓝一就拉着薛灵芸走出了咖啡店。
两人走在前往地铁站的路上，薛灵芸对吕蓝一最后一番话很是在意，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一姐，你为什么要对秦晖中说那番话。我觉得他应该怀疑过自己被骗了，但他到现在还相信施然然喜欢自己，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吕蓝一停下脚步，看着薛灵芸，语重心长地说道：“他只是不想承认而已。施然然是不是真的喜欢他，只有施然然自己知道。他的想法，或许根本他呃一厢情愿。”
薛灵芸语塞，迎上吕蓝一的视线，突然冒出一句，“一姐，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一句话让吕蓝一顿时就没法淡定了，她叹了一口气，轻拍两下薛灵芸的肩膀，然后揽着人继续往前走，“小薛啊，你这么擅长观察，怎么就没观察出来秦晖中有没有说真话呢？”
“好吧，我闭嘴。”薛灵芸捂住嘴巴，不再说话。
——
结束与秦晖中的谈话后，吕蓝一和薛灵芸乘地铁来到了施然然的公司。
站在一栋高度能望掉帽子的建筑物前面，吕蓝一拨通了施然然所在公司的经理的电话。号码是她在施然然手机里得到的。
她告诉对方，她是警察，需要了解施然然一些事情，两分钟之内就能到达公司，希望对方能留十分钟的时间给她。
施然然的经理姓姚，叫姚雅楠。光是听名字就会让人觉得这是一个美丽的女人，并且还能在脑海中勾勒她那窈窕婀娜的身材，漂亮美丽的脸蛋，并且，她还有拥有一颗非常聪明的脑袋。
毕竟，能成为外企公司的经理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姚雅楠便是那个不简单的人。
吕蓝一在听到姚雅楠说话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过快的语速，强硬的语气，以及那似笑非笑的音调，都让她有种这个女人不好对付的感觉。
等见到姚雅楠的时候，吕蓝一在心里感叹一句，果然没猜错，仅仅是从那干练的外表，精致的妆容就能看出姚雅楠是个强硬的对手。
难怪施然然会在发给朋友的短信里称呼姚雅楠为巫婆！
“你们是刑警？”三人刚入座，姚雅楠便率先开了口，质问道：“我要看看你们的证件。”
如此直接，不要说薛灵芸，就连吕蓝一也是第一次碰到。吕蓝一只是淡淡的笑笑，将刑警证递了上去。
姚雅楠接过去后很仔细的看了看，严肃的脸终于有些微微的松动，然后微扬起唇角将证件还给了吕蓝一，并且略带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因为曾经就有记者冒充警察调查我们公司的事情，公司里有很多人都被骗了。所以我才会要求看证件，希望你们理解。”
“没关系，我们能理解。”吕蓝一非常大方地回答。
然后，她们便进入了以施然然为中心的谈话。吕蓝一问：“施然然半个月前失踪，她的同学已经报案了。这次来呢，我们主要是想了解她在公司的事情。所以，希望姚小姐能知无不言。”
姚雅楠很配合地点头，眨了眨眼睛，纤长的睫毛像两把扇子一样扑闪着。沉默片刻，她似乎在回忆施然然的事情，然后便说道：“然然是我很喜欢的部下。在公司人缘好，完成工作的态度好，是个非常不错的员工。”
就知道会是这样。吕蓝一心里嘀咕，部下出了事，做上司的都会这样尽可能地说好话，极力掩饰两人之间可能存在的矛盾。
吕蓝一转了转眼珠，脑子不笨的她知道这是敷衍的话。双眼闪烁着精明的光，她注视着姚雅楠，开口问道：“施然然的人缘好，那么在公司，肯定跟很多人都有交流。姚小姐，如果可以，我想见见你部门里面的人。我们都希望能尽快找到施然然，作为她的领导，姚小姐肯定也是这么想的。”
她的话让姚雅楠吃惊。不过也就那么两秒钟，姚雅楠迅速反应过来，咧嘴回答道：“当然，我也想帮上忙。因为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向上面征求意见，安排一个合适的时间进行。吕警官，你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姚小姐能答应我就很开心了。”吕蓝一说着递上去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安排好了请姚小姐给我电话。时间紧迫，希望姚小姐能尽快联系我。毕竟，直接找老板的话，我担心我的外语能力不行，呵呵。”
吕蓝一说着就笑起来，看起来傻乎乎的可爱，但话里的意思也让姚雅楠的脸色难看了不少。这种绵里藏针的话的确很有用，如此隐晦地威胁，吕蓝一认为，对付像姚雅楠这种高傲的女人，那是百分之百有效。
从公司出来，重新曝晒在烈日之下，薛灵芸终于回过神来，感叹道：“终于发现自己还活着。刚才我还以为自己到了北极了，那低气场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一姐，也就你能那么淡定，还能说出那些话来。”
——
从施然然的公司出来，太阳已经临近地平线，天际染上一层橘黄色的光芒，视线也不再像白日那般开阔。
吕蓝一望着快要暗下来的天空，对薛灵芸说道：“今天就暂时这样吧，你直接下班，我还要回趟警局。”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薛灵芸很少出来走访，今天一下子见了两个人，她现在心情很沉重，一时也无法消化这么多的信息内容。
走出去几步，她又倒转回来，看着吕蓝一，说：“一姐，有件事我一直想要问你，你要老实回答我。”
“怎么了，一下子这么严肃？”吕蓝一微微地笑，看薛灵芸的眼神也带着笑容。整个人看起来很是温柔，漂亮而知性。
薛灵芸沉吟几秒钟，然后缓缓开口，问道：“一姐，你给万天齐当保镖，现在应该还是在合同期内，怎么会突然回来调查案子？”
原来要问的就是这个？！
在薛灵芸这个单纯可爱的女孩子面前，吕蓝一没有任何的压力，也不会觉得难以启齿。不过，她不会将自己的事告诉薛灵芸，一是没有必要，二是不想多一个人为自己担心。
她笑着，开口说道：“万天齐与夏诗洁的事情，你知道吧？”
“嗯，知道。”
“他现在要忙着开拓业务，而且，林国锋不是也被捕了嘛，暂时也不需要我这个保镖，所以我就回来调查案子啦。”
林国锋的案子薛灵芸了解一些，万天齐与夏诗洁约会的新闻她也看过，所以，吕蓝一的解释也算是很清楚明白了。在脑子里略微一想，她马上意识到这情况似乎不太对。
保镖可不是这样当的！！！
“一姐，你现在是二十四小时贴身保镖，就算万天齐觉得没必要，你也不应该随意更改合同内容啊？”
吕蓝一黑线，只感觉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她很想收回说薛灵芸单纯的话，无奈，犹豫几秒，她还是回答说：“合同双方意见一致，所以更改是不存在问题的。薛警官，你想太多了。”
“是吗？啊哈哈哈。。”薛灵芸摸着脑袋，笑起来都是傻乎乎的。
薛灵芸都能问出这些话来，那么，办公室里的其他同事不都能察觉出来？意识到这一点，吕蓝一的心一下子就淡定不了了。
她上前攀上薛灵芸的肩膀，带着她往最近的车站走去，“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了，赶紧回去吧。明天等我电话，我还需要你帮忙呢。”
“哦，知道了。”
终于送走了薛灵芸，吕蓝一沉重地叹气，在略显空旷的街上徘徊许久才终于下定决心回警察局。
——
侯耀杰与张瑾在天黑之前回到了警局。
“杰哥，我就不明白了，都这样了他怎么还想着报仇？”
刚踏进办公室，张瑾就开始抱怨，“公司以前是万伯章的，现在是万天齐的，他也不是公司的董事，我很纳闷，他就算拿到公司也不可能让公司归属他到他的名下。”
“最重要的是，他不是万天齐的对手。”侯耀杰接了一杯水，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面停下，说道：“万天齐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会利用警察的人的胆识都不简单，他利用刑警给自己找线索，光从这一点来看林国锋就已经输了。”
他们今天就是去调查林国锋近期见过的人了，情况很复杂，除了必要的律师和秘书外，还有一些不必要的人。一天的时间他们都没能将五个人的底细调查清楚。
若这些人身份干净的话，那么他们就没调查的必要了。偏偏，林国锋见过的这几个人，曾经，多多少少都与道上的接触过，甚至还有人蹲过监狱不久前才被释放。
侯耀杰对这些人见林国锋的企图很在意，而且此事关系到万天齐，想到吕蓝一，他更加不能轻视林国锋周围的事情。
“万天齐的确太不简单了。如果是我，就是杀了我，我也不敢利用警察。”张瑾啧啧摇头，回想起万天齐那张冷峻的面容他都忍不住冷颤，仿佛此人就在身旁散发着危险气息一般。
“这种人多了去了，张瑾，凡是多留点心眼，这个社会，刑警也不好做了。”
张瑾点头，“嗯，杰哥说的是，我也这样觉得。”
两人说话间已经坐在各自的办公桌后面，准备加会儿班。
吕蓝一打开门，迎面一阵冷风吹过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全身汗毛竖起。看到侯耀杰和张瑾都在，她立刻走了进去，直奔侯耀杰的办公桌前。
“嗨，杰哥，好久不见。”
侯耀杰猛然抬起头，修长浓黑的眉微动，一双如黑曜般的双眸闪烁着光芒，倒影出吕蓝一放大的脸。他愣怔两秒，开口，“哟，这么突然？！”
不等吕蓝一说话，张瑾已经跑上来，“一姐，一姐啊，好想你。。”
“我也想你。”吕蓝一顺手揽过张瑾的肩膀，两人同时将脑袋凑到了侯耀杰眼前。她眨了一下眼睛，说道：“今天上午回来的。听说你们去调查林国锋了，怎么样，有什么新的线索？”
“今天上午就回来了呀？”
“暂时还没有新的线索。”
两人同时开口，但内容却完全不同。侯耀杰看着张瑾，抿紧了嘴唇，没有继续。
吕蓝一来回看着两人，脸上依旧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然后说道：“这样啊，我知道了。”
“一姐，你怎么回来啦？”张瑾这时候完全像是见到亲人的小孩子，那样兴奋，那样开心，“小靴子跟你出去了，她怎么没回来？”
“我让她回家了。今天也为难她了，跟着我跑来跑去，有点辛苦。”吕蓝一解释道，同时盯着摆在侯耀杰面前的蓝色文件夹，想了想，说：“今天就下班吧，我请你们吃饭。”
“真的假的？”最先说话的还是张瑾。他真的像个聒噪的知了般，随时随地都能冒泡，只不过他冒的泡有时候很有用，所以大家也都能忍受。
吕蓝一点头，转身朝自己的办公桌前走去，“想跟你们分享一下我最近在调查的案子，让你们给出出主意。”
她一边说话一边整理桌上的资料。张瑾当然无条件同意，欢欢喜喜回去收拾桌子。然而，侯耀杰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吕蓝一，温润的面孔没有表情变化，沉吟片刻，他还是默默地将文件收起，与吕蓝一和张瑾一同离开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