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3.第623章 :身不由己的棋子

水无暇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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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敏英将孙世宁的双眼给束缚住:“小娘子,这是总堂主关照的,他说对别人可以不用提防,你是这行门道的高手,要是出了纰漏,他是防不胜防。”

    孙世宁没有挣扎,等敏英将她重新背起来,她倒是好笑了,连脚踏实地的机会都不给她,便是怕她所知更多,这个孙长煕真够缜密的。

    这条路还当真不短,整整走了大半个时辰,依照敏英的脚力,怕是能将半个两照山都踏遍了,孙世宁也明白为什么是敏英来背她,敏英的脚底下功夫极好,在其背上,她根本不能分辨出,到底是上坡路还是下坡路,仿佛始终是如履平地,要做到这一点,也就是如此高手了。

    待敏英将她眼睛上的带子松开,落入眼帘的不过像是寻常宅院的一间,俩人已经在屋子中间:“小娘子,这里都是早先就布置妥当的,你只管住下。”

    “一直住到孙长煕来问我几时可以动手?”

    “动不动手的,哪里由得了小娘子做主呢?”敏英狡黠一笑道,“这些都是天数,冥冥之中早有定数。”

    孙世宁没有反驳,走到床榻边,摸了摸丝缎的被面:“也就是说,我肯也是肯,不肯也是肯了。”

    其实,从来没有给过她选择的机会,若是她当真了,只是她太天真。

    ”小娘子先住下来,一路舟车劳顿了,总堂主还要请人过来替小娘子再看看旧疾的,小娘子放心便是。”敏英转过身去,冲着门外喝令道,“不是早就让你在屋中等着,磨磨唧唧的,难道还要我亲自来请你不成?”

    孙世宁没有抬头,只是抓着被面的手指,抓得更紧,心口一通乱跳,方才听到门口处有很小心翼翼的脚步声。

    敏英又骂了几句,大概是直接动上手,那人痛得喊了一声,孙世宁飞快抬眼,看着站在门边的那个人。

    自从孙长煕出现,露出真身以后,她知道早晚会对应上这一天的,早晚要面对这个人,她想得很清楚,不知道对方要怎么来面对她,她微微一笑道:“冬青,如今你又该如何称呼我?”

    没出嫁前,冬青唤她姑娘,出嫁以后,循规蹈矩跟着唤她夫人,她一心将冬青当成自家姐妹一般,想着替其寻门好亲事,等到鲁么出现,她以为,她以为今后的日子都会那么顺当美满。

    可是,当冬青出现在眼前时,孙世宁的一颗心还是被重重揪起来了,想得再通透,依然会得心痛,心痛身边的人,掩藏得这般好,隐瞒得这般好,一颗真心破开来,掏在她面前,实则却是包藏祸心,从来没有真情。

    “小娘子。”冬青嗫嚅道,哪里敢与她视线相接,心里根本是恨不得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不要让她看到自己如今的样子。

    孙世宁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粗布衣裙,却掩饰不去她本身的气质,她一双眼紧紧看着冬青:“我一直祈求,你不是内奸,可是连所谓的孙家当家人都死而复活了,当日被他亲口亲手安排在我身边的你,又怎么能够幸免。”

    “小娘子,我没有要害你,没有。”冬青双手掩面,小腿一软就要往地上坐。

    敏英老大不客气的将她一把捞住,往前重重推了一把道:“别这般没出息,怎么说都是我手底下的人,别给我丢脸,好好伺候小娘子,开解开解她。”

    说完,也不多瞧两人,关了门扬长而去。

    “冬青,你一直说不想嫁人,我真的真的以为,你是舍不得我,实则你做出来的那番姿态,都是假装的,你对鲁么也根本没有真心,是不是?”孙世宁轻轻叹口气,“你为什么吓成这样,如今,我才是阶下囚,你怕什么,我还能扑上来咬你一口不成?”

    “不是的,姑娘不是的。”冬青双膝落地,跪行到她面前,拉住了她的裙裾道,“我没有害过姑娘,请姑娘一定要相信我。”

    “怎么又成姑娘了?”孙世宁低下头看看她的那双手,“你扯得这样紧做什么,放手。”

    冬青不肯听,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孙世宁才会谅解,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却说不上话来。

    “我说,让你放手!”孙世宁听敏英的话,冬青居然是敏英的徒弟,比她想得还要厉害,一个厉害的人,何苦在已经没有自由的人跟前,做出委屈状,她真是一点都不想看。

    将裙裾用力往外扯动,冬青还是不肯放,结果撕下了长长的一条,孙世宁的小腿都露了出来,冬青又惊慌失措起来:“姑娘,我去替你取新裙子过来穿。”

    “不许喊我姑娘,我用不起你这样的丫环。”孙世宁发现,自己居然也是有恨意的,对冬青的恨,甚至在敏英之上。

    敏英自打在她面前出现,就是一副坏人的姿态,而冬青,是她最最相信的那一个人,在生死关头,冬青救过她,在生死关头,冬青不顾安危扑在她的身前,这些,这些明明还那么清晰的印在记忆中,怎么忽然就天翻地覆,变成了这样的结局。

    她的冬青,她好端端的冬青,居然也是一言堂的暗棋,是埋伏在她身边最大的一颗暗棋。

    好些本来解释不通的细节,如今都迎刃而解,她还以为那些都是错觉的阴影,原来一直都存在着,存在在她最为信任的冬青身上。

    “我没有害过你,我真的没有,我只是,我只是……”

    “你只是负责监视,负责通风报信,甚至负责做些只有在我身边的你,才能出手做到的事情。”孙世宁背过身去,胸口气血翻腾,不行,她不能面对这样一副老老实实模样的冬青,她不认得这个人,从来就不认得。

    冬青哑然无语,孙世宁的每一句话都点到她的心口,她不能反驳,因为她被下达命令,被要求做到的事情便是这样,负责留在其身旁,监督着,通风报信,还有故意留下凌乱的线索,混淆诸人的耳目。

    “你做得那么好,这次回到总坛,总堂主有没有好好夸赞你?”孙世宁背着身,低声冷笑道,“立下大功的心腹,难道都没有一件嘉奖吗?”

    “我不要什么嘉奖,我只是不想让你见到我现在的样子。”冬青的声音很低,很低,仿佛不是说给孙世宁听,而是在自言自语中。

    “我祈求师父,祈求总堂主,如果瞧着我还做的得过且过,就不要让我回来,让你知道这些真相,但是总堂主说,只有我最了解你的衣食住行,只有我来伺候你,你才能安心。”

    冬青哭着哭着,忽然笑了:“你可能根本不相信我说出的任何一句话,但是我当真没有害过你,我不过是一颗棋子,一颗身不由己的棋子,尽管那么害怕,我还是答应了要来伺候你。”

    “为了来给我致命的打击?”

    “是想尽心尽力,别人一定没有我那么周全。”

    “别人也没有你这样叫我痛心难受!”孙世宁转过身,手指着她的鼻尖,“我不想看到你,你给我滚!”

    “姑娘,我是迫不得己的!”

    “滚出去,否则的话,我就碰死在这里。”孙世宁厉声呵斥道。

    她的样子一点不像要作假,冬青更加害怕起来,连滚带爬往外去:“姑娘,你别伤害自己,我就走,我马上就离开。”

    孙世宁憋着一口气,看着她出了房门,看她慌乱将门拍上,心口一松,整个人摇摇晃晃站不稳脚,跌坐在床沿,只觉得嗓子里有什么热热的一口,吐出来,却是一口积血。

    敏英折转回来,见孙世宁歪倒在床边,吓得魂不守舍,明明是总堂主的意思,怎么小娘子反应如此过激,赶紧唤人进来查验,又亲自将她搬到床上躺好。

    孙世宁并没有真正晕厥过去,她也是第一次知道急怒攻心会吐血,吐出来以后,还比前头那种郁气积压的感觉好受了些,不过趁着这个机会,佯装伤了心血,果然敏英一下子就上当。

    这下子,屋子里可是热闹,又是大夫,又是端参汤,又是送热面巾的,最后大夫说了几句,与她料想的相差无几,只说是这几天都不能再受刺激,一定要静养,否则的话,要生大病了。

    孙世宁听得很清楚,门外有人哭得泣不成声,分明就是冬青的哭声。

    敏英心烦气躁,走出去,直接甩了两巴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冬青反反复复在说道:“师父,让我进去,让我进去看看她。”

    “看什么看,都是被你气伤了,要是总堂主怪罪下来,你有十条命都不够惩治的。”

    “师父,我服侍了她一场,让我留在她身边,她已经气过一次,不会再为难我,她这个人最是心软和善的。”冬青一连串的哀声恳求道。

    “罢了,罢了,这会儿也没个合适的人,你就去好好服侍,若是她肯了,那么总堂主能够留你一条命,别说做师父的没有给你机会。”敏英又重重踹了她一脚,威胁道,“这也是你最后的机会。”

    孙世宁静静的躺着,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