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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家兄弟想问什么,终是没有敢问出来,那样的猜测难以出口,皇上不提,他们如何敢问出来。
宫锦文随意问了几句,也没有多言,命二人退下。
奚留香矗立在窗前,将窗棂推开一道小小的缝隙,看着二人走入寝宫,再看着二人离去,满腹心事无人知。
她不相信自己身怀有孕,然而却没有人肯来问一句,听她说一句。
那个对她最重要的男人若是不相信,甚至要用堕胎药来对待她,她和别人说有什么用。不想因为她一个人,牵连奚家,牵连太多的人。这个时代是君主制,皇权之上。
才华横溢也好,勇武无敌也好,惊才绝艳也好,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若是无人用他们,欣赏他们的才华,他们将会与草木同朽。
就如奚青璧,少年轻狂,鲜衣怒马江湖,何等快意。
一次的偶遇,奚青璧的一生就被宫擎天所绑定,弃武从文,毅然走入仕途,只是为了一个知遇之恩,为了协助宫擎天夺取储君的位置和皇位,他就付出了三十多年的心血。
是先帝栽培了一代名臣,还是一代名臣成就了一代明君?
奚留香不想对奚家兄弟说太多,有些事情,有些东西奚家承受不起。怀孕,不是皇上的骨肉,谁也承受不起。
她该怎么样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即便不是清白的,她真的被宫锦武凌辱过,有了宫锦武的孩子,宫锦文是否就会从此嫌弃她,疏远她,再回不到过去?
那样的事情,被下药劫走,不是她愿意发生的,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受伤最重的人是她,被折磨煎熬的也是她,为何还要她承受所有的一切?
她该是那个被安慰的人,而不是一个罪人,这个时代的女子失贞,重过性命。宁死也要保住贞洁,保住对男人的贞洁和忠诚,一个普通家中的女子失贞,唯有一死而已,何况是皇家。
不愿意再将奚家牵连进来,奚家父子兄弟,都已经在皇上的面前立誓效忠,惟命是从,绝无违逆。若是牵连了奚家,奚家的人最后只能在皇上面前请罪,任凭皇上处罚。
有些事情,她要自己去寻找答案,不需要牵连别人。
当然,她也不知道该信任谁,奚家的人是否还可以信任。终究是不属于这里,若她是真的奚留香,奚青璧是否还会将她摆在那样危险的位置上?为了国家和皇上的利益,牺牲自己的亲生女儿。
或许奚青璧从来不缺少儿女吧?
她记得奚青璧有十多个女儿的。
苦笑,是谁迷惑了谁?是奚青璧的宠溺和疼爱,迷惑了她的心,给了她牵绊,还是她改变了太多的东西,让所有的一切都离开原定的轨迹?
一连三日,宫锦文每日上朝处理国事,她每日静静地在偏殿中不曾出去,修炼葵花宝典,足不出户。
明白是不能搬离寝宫的,女官的话,奚鱼的话,都让她明白,搬离皇上的寝宫到偏殿,已经惹起别人太多的猜疑和非议,用有病的借口,才勉强敷衍过去。
若是她搬离寝宫,那谣言必定纷纭。
“娘娘,画卷都拿过来了,娘娘要看看吗?”
“什么画卷?”
“就是各位大臣们,呈送给皇上的画卷,各家大臣们家中的名门闺秀,供皇上……”
奚灵的袖子,被奚鱼拉了一下,这样的话不是给娘娘添烦吗?
“娘娘,您不是要给灵王和三少爷选美人吗?这些都是名门闺秀,您看有没有合适的。”
奚留香才想起,前两日她提起过,命人将送入宫中供宫锦文挑选的美人图,都送到她这里来。
一卷卷的美女图,堆积在一起,她信手拿起一幅打开,娇媚动人,笑盈盈的美女明眸善睐,巧笑倩兮,活了一般在画卷中,眼中春**动,说不出的青春动人。
再打开一幅,画中是一位提笔作画的美女,清丽出尘,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那种,略带几分清高,更是诱人。
各种各样的美女,这些女子们的年纪都不大,花季年华。
看到这些美女图,奚留香忽然之间觉得她已经老了,和这些少女们比,相差了太多。
无心再去看这些美女图,这些女子都是渴望入宫,做他女人的吧?
宫锦文的俊朗无匹,才华横溢,骁勇无敌,旦夕国该有多少的少女,为他痴迷沉醉,为他心动痴情?
那样优秀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女子去爱,想去做他的女人,哪怕是他无数女人中的一个。
皇上三宫六院,在这里是很正常,宫锦文一直不曾选秀纳妃,早已经被群臣们所诟病,进谏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之前是因为先帝百日未过,如今百日之期将尽,还有什么理由去回绝?
奚留香的心不由得冷了下去,发生了她有孕的事情,宫锦文会因为此事而选秀纳妃吗?
曾经答应过她的话,此刻想起如此的可笑,她拿什么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为何?
受伤是她,还要她去证明什么?为何他就不曾真正信任她?
放下手中的画卷,奚留香唯有继续修炼,以免心烦意乱,如今她能做的就是尽力去修炼内功,让身体好起来。
远处的灯光映照在她的窗棂上,幽暗的房间中没有一点灯光,久久凝望从寝宫透出来的灯光,遥遥看着,却看不到他的身影映入窗棂。
他可是在批阅奏折,有心看下去吗?
“奚鱼。”
“娘娘,奴婢在。”
“皇上……”
话到唇边,奚留香停顿了片刻:“夜宵和滋补的茶,都给皇上预备了吗?”
“回禀娘娘,都按照以前娘娘的吩咐预备的,请娘娘放心,娘娘可是要过去看看皇上?奴婢炖了一点红枣莲子粥,娘娘给皇上送过去吧。”
“不必了,我累了,你们也下去休息吧。”
每夜,奚鱼和奚灵二人,必定有一个留在外室中,随时盯着侍候着,唯恐会出意外。
深夜,奚留香无法入眠,不停地在床榻上辗转反侧。
宫锦文推开窗棂,遥望偏殿,近在咫尺,却是难以看到她。这两日她安静的似消失了一般,令他感觉到如此冷清寂寞。
“娘娘安歇了吗?”
“启禀皇上,娘娘很早就安歇了,凤体不适,今儿又没有吃什么东西。”
多久了?
每一个夜都是如此的漫长,每日他过去看她的时候,她总是躺在床上修炼内功,是不愿意起来不舒服,还是不想看到他,和他说话?
可能她的心很乱吧?
宫锦文苦笑,这件事到底该如何解决,他仍然没有决定。
奚留香霍然起身,睡不着啊,该怎么办?
穿好衣服和鞋子,她没有惊动奚灵,悄然从窗棂跳了出去,在黑夜中走到寝宫的床前,侍卫们见是娘娘,谁也没有做声,这几日皇上和娘娘似有些不对劲,他们也不敢去问。
窗棂映出他挺拔而孤独的身影,那样寂寞。
似一棵孤独的青松,独自生长天地之间,如一座高高的山岳,支撑起天地,远远难以接近。
一个人在窗棂的里面,一个人站在窗棂的外面,一扇窗棂阻隔了一切,谁也看不到谁。
只有细微而轻柔的呼吸,在空气中隐隐飘荡。
久久矗立在寒风中,奚留香的身体不由得颤抖了一下,伸出手,手的剪影映入到窗棂上,和他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就如同碰触到了他。
宫锦文缓步向桌案走了过去。
来福走到门外望了一眼,回身走到宫锦文身边,拉了宫锦文的衣袖一下,伸手向窗棂指了指。
宫锦文疑惑地回眸,看到纤纤玉手的剪影,缓缓地从窗棂上滑落。
他几步走到窗棂前,伸手推开窗棂,星辰暗淡无光,唯有她璀璨生辉的眸子,明亮地在夜间闪动。
“香儿……”
宫锦文剑眉一挑:“进来,外面风寒。”
奚留香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凝望宫锦文。
宫锦文伸手,奚留香疑惑地看着宫锦文的手,记得他连手都不愿意被她碰触的,不是嫌她脏吗?
“过来。”
愠怒霸道的语气,幽深的墨曈翻涌无尽黑色的波涛,似要淹没她。
奚留香扭头,你让我过去我就过去啊?凭什么啊?
“过来!”
宫锦文加重语气,不安分的女人,敢一直站在外面,受了风寒怎么办?那些奴婢们,也不知道是如何侍候的。
远处黑影中,奚鱼吐了吐舌头,她不是没有注意到奚留香从窗子跳了出去,在寝宫的窗外一直呆呆地站立,她只是没有去阻止,想让皇上和娘娘的关系缓解。
暗中命人去通知了侍候皇上的来福,来福去通知皇上,多好的主意啊。
奚鱼笑了一下,皇上到底是心疼娘娘的,娘娘心中也是有皇上的。
见奚留香没有动,宫锦文怒了,一把将窗户关闭上,将奚留香关闭在窗外。
奚留香也怒了,转身就走,是她jian可以吧?
下一刻,一道身影急速到了她身后,回眸只看到一双幽深无底的墨曈,她的身子腾空飞起,被横抱起来在某人的怀中。
宫锦文抱起奚留香,大步走入寝宫,将奚留香重重地扔到龙榻上,俯身盯住奚留香,久久不动。
奚留香向龙榻里面缩了缩娇躯,瞪起眼回视宫锦文,二人就如此互相瞪视,谁也不肯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