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九日

孤六步寒尘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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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我问她情况如何,她只是狐疑看着我,摇头,并不答话,我见着她是个一问三不知的,便也不再多问。

    女司命说涂山甚远,她也未曾去过,又因着夜色甚浓,她也看之不清方向。于是便耽搁了下来,停在半途上,说是寻不着路,要我等等。

    停下的暂时休息的地方,是人间一处山脉,司命生了一堆篝火,又掏出些吃食要我先将就。而后,她便一直在等待着些什么...一直用一种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我。看得久了,便不再看了,只摸出一本书,就着火光翻看。

    其间不断用余光瞟着我这头,带着三分探究,七分狐疑。看得久了,我便觉着心烦,于是好奇道:“你一直看我作甚?莫不是我脸上开出了花不成?”

    她一怔,合上书本,凑到我面前问道:“可有何不适?”

    不适?这倒是没有,只是夜色太浓,叫人发晕,又或者是心急想要赶往涂山,心烦意乱。于是摇摇头,不再去研究这件事情,只追问道:“何时可以出发?”

    那本书被她揣进怀里,而后才同我道:“不急,不急,出不了甚大事。顶多就是凤王挨上几刀,或者镇命被烧了一身好皮毛,丢不了命,至多就惹得栖梧山和涂山不合。”

    感情在她眼中,挨上几刀或是被烧了皮毛都算不得甚大事么?我无奈一拍脑门,问道:“可探知清楚路了?再不出发,怕是去了,会见着一只没毛的胖狐狸。”说到此处,我脑子里头,立时冒出镇命没毛的样子,肉肉一团,好似刚刚出生一般。甩甩脑袋,只觉得这种事情决计不能发生!

    女司命看着我半晌,才慢悠悠同我道:“帝君莫急,这事情,急不得,只消天亮时赶过去便可。去得早了,可就没甚意思了。”

    “没甚意思?”我反问道。她说这话,是说明那头已经出事了么?看她还很悠闲,这算是表明那头正闹着,可也并不严重。不知怎的,就这么忽然,我也觉得,似乎也不会发生甚大事。

    凤王虽和镇命同岁,却要比之镇命修为高上不少,他上涂山,想动镇命,涂山里头的长老是定然不会答应的,可那些老家伙也不敢动他不是?

    咦?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分析完毕才觉着奇怪,我是如何知晓凤王修为的事情?莫非是...果真我们从前是认识的么?

    “再过三个时辰就会天亮,到时候再出发去涂山,您姑且在此歇息。”她并不回答我的话,只说要等天亮。宿北真真是叫人头疼,总也在关键时刻给我搞些事情出来,现下我想要赶往涂山,她却让我等待天亮。

    宿北...咦?她是叫宿北么?我又是...。如何知晓她的名字的?莫非是潜意识便晓得,又潜意识在心中提到她的名字?

    她终是不再狐疑看我,只环顾四周,忽然眼睛一亮,转首同我道:“帝君可曾晓得这个地方?”

    我皱眉同她先前一般环顾四周,发觉是一高山,我们正处于高山脚下,旁侧堆着一座小小土堆,不对,仔细看看,似乎是...白骨山?我皱着眉头,只想将手里头的鸡腿扔还给她!先前怎的没注意到,我竟然是在死人堆旁边吃了晚饭么?

    “这是何处?”我将鸡腿重又放回纸包中,捡了宿北的放在旁侧的书,随意撕下一页便就着擦手。她张嘴欲言,却又止住,似乎是想责怪我撕了她的书。

    她终于没能责怪我,只心疼从地上拾起被我揉做一团的纸,轻声道:“这是鹿吴山。”说话之时,她自顾自将那揉做一团,又满是油光的纸张展开,平铺在自己膝盖上头,捡起旁侧那残书,重又将那纸张夹了回去。

    “鹿吴山?”我不晓得这鹿吴山于我有何关系,只觉得似乎也无甚奇特之处,除了旁侧那累累白骨叫我作呕。

    宿北沉吟片刻,轻叹道:“从前有一回,您不是这这处收拾了一只蛊雕么?”蛊雕?妖怪么?原来,我还真的挺厉害的!

    “原来我这样厉害么?”我笑得有些得意,却对上宿北幽幽一双眼睛。

    “是挺厉害,会用驱魔符威逼蛊雕,还会踹蛊雕。”听她这话的意思,似乎我并不是很厉害咯?于是我又问她:“我同凤王,谁厉害一些?”

    她皱眉看我,似乎是奇怪我如何问这个问题,却还是回答道:“这天上地下,能敌得过您的,怕也就东华帝君同凤王大人。”

    她说到此处,顿了顿,继续道:“一个是在修为上,一个,是在榻上。”听完,我便觉着尴尬莫名,这意思是,她晓得我同凤王的事情么?先前在那空室之中,该不会...她一直用术法在偷看吧?

    “你偷窥。”我瞪大眼睛,等待她的回答。她似有沉思,手里却不空闲,已将那页被我撕下的书纸重又修复了回去。

    “这四海八荒,怕是鲜少有人不知道。”这是她随意给我回答。

    听毕,只觉得脑仁生疼,原来...我们是被所有人偷窥了么?我正头疼时,却听她继续道:“从前有一回神魔大战,凤王抱着你...不是...嗯...反正大家都看见了。私下打听便都晓得了...八卦这回事儿,可不止在人间泛滥。”

    据宿北所言,我同凤王的事情,在四海八荒已经传遍,版本一是我死乞白赖追求凤王,还追下了凡间。版本二是我自小养着凤王,便生出了感情,一个天将追求凤王,还被我私心罚了雷刑,还听闻那受雷刑的,已经被劈得半死。

    听完宿北的陈诉,我只分析出一件事情,我同凤王,似乎从前便情投意合?如何我后头见着他,还觉得烦躁?莫不是情投意合是假,做戏是真?可在那空室之中...我同他发生的事情...

    也罢,见着再仔细感受一番这所谓的情投意合便晓得真假。

    “嗯...”宿北发出一个单音,似乎想问些什么,终于问出口道:“您可有记起些什么?”她的意思,是我该记起些什么吗?

    “你甚意思?”我疑惑道。

    她伸手摸我的额头,沉吟片刻后,才语重心长道:“帝君哎...方才我不是给你喝了一小坛子酒么?”

    我颔首,表示我记得那回事儿。

    “那酒,是我从酒窖里头翻出来的解药,就是解你先前喝的那些会叫人失去记忆的酒的!本以为九日不会出甚大事儿,现下看来,事情大发了...于是着急寻了解药,可现下瞧着,似乎并无用处。”她说话时,满面愧色,话毕便拿一双眼睛瞧着我,似乎在等待我的回答。

    “原来我忘记从前,是你搞得鬼么?”我无奈又一拍额头,只觉得脑仁更疼了。本来以为是无心,却不想是人为有意的。她到底给我喝了甚?叫我半点也记不起来从前的事情,给我的解药又是甚?一点效用也不见,至多只记起她的名字!

    我迫切想要恢复记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方才说,九日,是甚意思?”我方才听见她提到虽只九日,这意思,是说效用有九日么?

    “额...今日是您喝下那酒第四日上头,明个儿,就第五日了。那酒,取了幽冥忘川河里头的水做引子,有叫人遗忘的效用,您上回偷喝了三坛子,也就是九日。”她如此同我解释。却原来,是我偷喝了那酒么?

    想了一会儿,有月光洒下,篝火几近熄灭,我想,今日还是先歇息,但愿明日,宿北的解药能够发挥些效用,哪怕是叫我想起几句术法的口诀也好啊!

    睡梦中,脑子里头,全是凤王的那一张脸,在那布满红丝线的空室之中,那张迷乱的脸...我只但愿,但愿他同镇命不要出事,伤了谁都不好。

    不管是凤王被砍上几刀,还是镇命被烧光了皮毛,我都不能接受。倘若真真出了这事情,我要如何自处?他日我恢复记忆,又要如何面对?宿北那掺了忘川水的酒,真真叫人头疼,她的那不靠谱的解药,更叫人头疼。

    这世上,有两种人不能伤害,一是自己的爱人,二是朋友的爱人 ,凤王是前者,镇命是后者。却都被我伤害,我大抵猜得出我为何要偷喝那酒了,许是一心想要逃避,又或者是真真想要忘记。空白的过去,虽然叫人心生恐惧,有时候,却也是一种福气,遗忘的福气。

    我一心觉着自己对月沉有愧,又觉着不该同镇命有牵连,可我,终究还是同他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究竟是我自己作践了自己同别人...

    “帝君,帝君。”迷迷糊糊之间,听见有人叫我,是在唤我帝君么?我果真是同月沉一样,是个什么劳什子的帝君么?唤我的,是宿北,许是天亮了,又或者是她寻到了去涂山的路。

    “罢了,让他睡吧。”又有别人的声音,这声音,叫我陌生又熟悉,似乎是...月沉...他是来问罪的么?怪罪我动了镇命,怪我...杀了...星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