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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柳初漾就被一众侍女们吵醒。
“你们要干嘛?”柳初漾惺忪着睡眼,她才刚刚陷入浅眠,便被折腾起来,心中自然不满。
“回禀小姐,奴婢们奉了赵老爷的命令,来给小姐梳妆打扮,好参加今日的选秀。”眉目清秀的丫鬟款款行了礼。
紧接着,她们根本不给柳初漾反驳的机会,便七手八脚的将她从床上抬了下来,有人穿衣,有人洗脸,有人提鞋。
柳初漾从头到尾却都是昏昏沉沉的,同时她也有些自嘲,想当初在逍遥派时,她是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做梦都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如今,马上要去送死了,终于真真切切的当了回小姐,真是莫大的讽刺。
不知过了多久,丫鬟轻柔的声音响起,“小姐,已经梳妆完毕。”
柳初漾懒懒的应了声,抬头望了眼镜中的自己,竟看痴了,不可置信的问道,“这,这是我吗?”
“不是小姐,又能是谁呢?”丫鬟娇俏的笑了笑,夸奖着说道,“小姐真真是个美人胚子。”
可不是,镜中人白皙的脸庞线条柔和,淡淡的娥眉,颇带点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一双迷人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灵动聪慧,长长的睫毛,俊俏的粉鼻,樱桃小嘴润润的,一头青丝柔顺亮滑,高高的挽起,明眸皓齿,巧笑嫣然。
乍一看,柳初漾有些晃神,不敢相信自己竟是如此美。
柳初漾虽为姑娘家,但娘亲死的早,全靠粗线条的爹爹照顾着,逍遥派中事务繁忙,大多数时候都是她跟派中的师兄弟们厮混一起,不懂温柔,更不懂打扮,活的简直比男人还粗糙。
因而,看到这样的自己,她难免是吃惊的。
“漾儿,准备的如何?”苏展舟人未到,声音先到。
才看见了柳初漾,苏展舟和苏墨川便也大吃一惊,虽说她的样貌气质有了很大的变化,但那眉眼还有平素的轮廓。
“外公,舅舅,漾儿都准备妥当了。”柳初漾将匕首藏在了袖中,宽大的袖子将它完全遮盖了起来,半点看不出异常。
苏展舟望见这般妆容精致的柳初漾,忽的老泪纵横,她的模样简直跟逝去的苏墨浅相似极了,让人不禁想到往事,他已经失去了女儿,难道还要失去外孙女吗?
柳初漾的心中也不好受,安慰着说道,“外公,别担心,我们定会成功脱困的。”
“爹,盟主他们还在外面候着,您看……”苏墨川虽不忍打扰,但大事当前,若耽误了,岂不失了忠义。
柳初漾坐在轿子里,素手掀开窗帘,两边尽是些围观的百姓,指指点点,而那些武林的前辈,均是面色肃然的模样。
轿子微微摇晃,柳初漾的心中却是无比平静,握紧了袖中的匕首,这条路,她既然选择了,便要义无反顾的走下去。
选秀的过程极其复杂冗长,但由于现在并非宫中,有许多步骤都尽可能的削减了,饶是这样,待柳初漾踏入屋中面圣之时,也已到了傍晚。
柳初漾再次握紧了匕首,手里都出了汗,傍晚也好,在夜色的帮衬下,他们逃跑也可更方便些。
“民女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柳初漾随着一同来的秀女,行跪拜之礼,她有些畏惧,但依旧要强装镇定,这一仗,她不能输。
“免礼平身。”听起来,这皇帝倒是个年轻的,但话语间,自有股威严。
“是。”柳初漾缓缓的起了身,平稳了下心跳。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皇帝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柳初漾缓缓的抬头,面前那一抹明黄灼伤了她的眼。
龙椅之上,那人面容清俊,柳初漾心中犹豫,他看起来,并不像是穷凶极恶之徒,而且隐约之中,他的模样似曾相识。
“你,走近些,让我瞧瞧。”皇帝伸出指向她,命令着说道。
柳初漾并不意外,经过了番装扮,她的容貌不输于任何人,足以吸引目光。
“是。”柳初漾弯下身子行了礼,侧了头,却望见张熟悉的脸。
宋瑜?他怎么会在这?
来不及思考,柳初漾迈着婀娜的步子,向前走去,似乎,宋瑜并未发现她。
“民女柳儿,拜见皇上。”柳初漾徐徐行了礼,藏在宽大衣袖下的手动了动,她的刀还未拔出,便听见熟悉的声音高喊,“保护皇上!”
只是,此时的柳初漾已经不能回头,既被识破,她唯有加快速度,拔出那把刀,直直的朝皇帝掠去。
有侍卫上前,将她拦了住,两人扭打一起,身后,无数的打斗声响起,夹杂着秀女们惊慌失措的喊叫声。
侍卫自然不是她的对手,可她才刚将侍卫打倒在地,宋瑜便挡在皇帝的面前,一贯挂着笑意的脸上此时冷若冰霜,望着她的眼神也是陌生的可怕。
“我早说过,你不该来的。”宋瑜冰冷的开口。
柳初漾皱了皱眉,原本还以为他是外公和舅舅请来的救兵,现在看来,并非如此,他是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废话少说,看招!”此时情景危急,她根本来不及指责,只能尽快的完成任务,以免招惹来更多的侍卫。
柳初漾没想到,宋瑜的武功竟然如此高不可测,怕是连外公也比不过他,她处处受他的钳制,根本无半点前进的可能,但她看的出来,宋瑜对她,并未下狠手。
呵,他欺骗了她,以为这样的小恩小惠,她便会心存感激了吗?
柳初漾望了望对付她游刃有余的宋瑜,侍卫们已经将这房间团团包围,绝不能再拖了,大不了,就同归于尽吧。
好不容易瞄准了个机会,柳初漾硬生生的受了宋瑜一掌,并未躲闪,将手中的匕首朝着宋玄扔了过去。
这变化来的太快,侍卫们忙着对付两边的刺客,未曾料想柳初漾竟会扔来暗器,谁知,宋瑜的身形一晃,便挡在了皇帝的身边。
匕首透过他的扇子,没入他的右边肋骨处,他的脸色瞬间苍白。
“别动!”柳初漾瘫坐在地,脖子上架了无数把刀。
大厅之内,局势已定。
来刺杀的十几人虽说个个武功高强,身怀绝技,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尽数被抓。
“瑜儿!瑜儿!快传太医,楚王受伤了!”龙椅之上,宋玄扶着宋瑜,面色无比焦急。
“王爷,王爷。”吉祥看着瘫倒在地的宋瑜,已是哭出了声。
柳初漾的嘴角扬起抹苍凉的笑,呵呵……王爷,真是讽刺啊!原来他的身份竟是如此尊贵!
“皇上,这些叛贼如何处置?”有带头的侍卫询问道。
宋玄锐利的双眼扫了众人一眼,狠戾的说道,“全部拖出去,斩了。”
宋瑜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胆敢伤了他,即便凌迟处死也不为过。触他逆鳞者,必亡。
“皇兄,不要……”宋瑜的声音有些虚弱,纵然有人拿纱布捂着他的伤口,鲜血还是不断的流出,触目惊心的可怕。
柳初漾痛恨自己,明明他把自己骗的那么惨,却仍然会为他揪心。
“瑜儿,你这是做什么?”宋玄有些诧异。
宋瑜再次艰难的开口,“别……杀他们……”
宋玄虽不情愿,但看着宋瑜的模样,还是狠心点了点头,“押往天牢,听候处置。”
柳初漾站起了身,喊道,“宋瑜,我恨你。”
宋瑜的心中一痛,终于还是走到今天这一步,他眼皮一沉,便晕倒了过去。
阴暗晦冷的天牢,由于柳初漾为女子,被单独关在了一处。
柳初漾身上依旧穿着华丽的服饰,就在方才,她还风光无比,承载着百姓们羡慕的言语,可就片刻功夫,她便落魄的呆在这天牢之中,生死未卜。
回想起过去,与宋瑜相处的情形,柳初漾的眼睛酸痛,眼泪不由自主的掉了下来,就在刚刚来的路上,她终于确定了自己对宋瑜的心意,是喜欢吧。
她甚至幻想,若是这次刺杀成功后,不论如何,都要向他表明自己的心意,至于能不能得到回应,那便要看自身的造化了。
可转眼之间,她的梦境全部破碎。
便这样怀着对宋瑜爱恨交织的心情,柳初漾坐在床上,抱着双膝,不知不觉间,竟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她实在太累了,自准备参与这计划起,便没能睡个安稳觉,刚刚又经历了场混战,得知了些不好的事,反正此刻,她人已经在牢里了,还不如好好的睡一觉。
凌晨之时,柳初漾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吵醒。
才刚睁开眼,便看见身着夜行衣的人正在努力的打开牢门。
“快跟我走。”黑衣人拉住柳初漾的手,并不废话,沉声说道。
柳初漾皱了皱眉,站在原地动也不动,询问道,“你是谁?”
“守卫的狱卒很快就会发现,再不走就没机会了。”黑衣人焦急的说道,并不理会柳初漾的问题。
“可是,我的外公舅舅还在牢里,我不能丢下他们。”柳初漾心想,她不能做胆小鬼,独自逃走。
“我会再想办法,把他们救出去,你先出去等着。”黑衣人解释着说道。
柳初漾一把将黑衣人的手甩掉,眼神中闪着寒光,说道,“你还来做什么?把我们害成这样还不够吗?何必假惺惺!”
她跟黑衣人说话,明显是为了听清他的口音,可却没想到,竟是她最不想见的人。
黑衣人见他的身份被识破,缓缓的摘下蒙面的黑布,说道,“柳姑娘,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情势危急,你若再不跟我离开,怕是逃不掉了。”
果然是宋瑜。
柳初漾退后了两步,说道,“我宁愿死,也不愿受你的恩惠。”
宋瑜眼中的痛色一闪而逝,快的让人抓捕不到,“那你外公舅舅呢,你也不管不顾了吗?若是你也深陷牢中,如何救得了他们?”
像是被击垮了心中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柳初漾动了动,说道,“好,我就跟你走,不过我绝对不会感激你的。”
宋瑜没说话,想要再来拉柳初漾,却被她躲开,绕开他,两人一前一后的往外走。
才刚走两步,宋瑜便捂了捂右肋骨处的伤口,眉头紧皱,面色苍白,望了望前面头也不回的柳初漾,他脚步虚浮的跟了上去。
“喂,你要去哪里?”宋瑜看柳初漾越走越远,焦急的问道。
柳初漾这才停下了脚步,说道,“不是说去救我外公和舅舅吗?”
宋瑜额头冒着虚汗,看目前的情况,他根本阻挡不住柳初漾,只能按照她的想法去做,若是有机会,兴许还能将人全都救出来。
“别动,有人。”宋瑜虽身受重伤,但感觉依然敏锐,听到前面有声音,便及时将柳初漾往后一拉,藏在拐角处。
柳初漾原本想挣扎,但回头看到宋瑜面色苍白的模样,心中忽的不忍了,便老老实实的呆在原地,不再动弹。
柳初漾探出了头,却只能隐约的看到人的背影,但她可以确定,那间牢房里,关的就是她的外公,舅舅以及江湖同道,只需等那人走了,她便可以上前将他们全都救出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给我们喝的是什么?”是苏展舟的声音。
柳初漾心中一滞,有不详的预感顿时生了出来。
赵英男呵呵笑了笑,说道,“苏老爷子,为何有此疑问,这位是我的朋友啊。”
“酒中有毒,快运功把毒酒逼出来。”苏墨川此时也发觉了异样,大喊着说道。
紧接着,几人便纷纷盘膝而坐,调理着经脉,惟独赵英男,笔直的站在原地,脸上带着阴狠的笑。
“盟主,你……你怎么没事?”有人询问着。
赵英男笑的更阴险了,说道,“我明知道酒里有毒,怎么可能喝呢?”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那些人似乎有些不甘,大声的询问道。
赵英男却并未回答,将手中的剑拔了出来,说道,“想知道原因吗?去问阎王爷吧。”
看赵英男要痛下杀手,苏展舟虽身中剧毒,还是跟他打斗了起来,掐着他的脖子问道,“赵英男,你个狗贼,竟与朝廷勾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