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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生命不能承受之痛
卢卡有一米九的个子，一头金色的头发，深邃的眼窝，一双蓝眼睛，笔直的鼻梁，异常英俊，笑起来的时候带着一种大男孩式的羞涩和可爱。
卢卡以前是厉伯明的德国男友，现在是她的德国丈夫。
卢卡很有魅力，也是一名科学家，厉伯珠对他这个人毫无意见，甚至也很喜欢他，可要变成大妞的丈夫，她的意见就大的去了。
文化差异，种族差异是无法逾越的，不是卢卡会说几句中文就能消除的。
就像鸡同鸭生活在一起，永远是隔靴搔痒。
厉伯明带着德国丈夫进行蜜月旅行，将中国定为旅行的最后一站。
厉伯明原计划从海滨市入境，那里离家比较近。
厉伯珠邀请她先飞到这里，她带他们夫妻逛一圈，然后一起回家。
厉伯明答应了。
等游完东南亚，他们就飞过来。
厉伯珠忙着为他们的到来做准备，购买水粉色的窗帘，水粉色的床罩被褥，要不是因为时间不够，她真想将壁纸也换成水粉色。
这是大妞喜欢的颜色。
上机前厉伯明特意打来电话，虽然已经牢记在脑子里了，厉伯珠还是像小学生一样，认真记下航班号和飞机抵达时间。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他们飞过来。
四妞也欢欣鼓舞地打来电话，家里都准备好了，只等他们结伴回去。
夜里厉伯珠半边身体突然刺骨的冰寒，像是浸泡在冰水中，心跳加速，像打雷一样。
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厉伯珠一下从噩梦中惊醒过来。
胸口像是压了一块石头，全身冰凉，厉伯珠打了个哆嗦，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机，半夜三更打电话，真的会吓死人的。
“呜呜——”手机里传来女人压抑的悲鸣声。
“四妞，你搞什么！”厉伯珠心脏狂跳，拼命压制着恐惧，大怒道。
“大妞……飞机……失联……”四妞蜷缩在桌子底下悲鸣道。
楼下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所有人都被惊动了，齐刷刷地赶过来，打电话的打电话，找关系的找关系。
厉伯珠眼前一黑，半边身体再次涌上刺骨的冰寒，她软软地向后栽去，一头撞在床头。
“怎么办？怎么会失联——”四妞低哭着问，她不敢弄出太大的动静。
厉伯珠嘴巴张了张，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觉得冷，大妞一定是掉海里了。
手机从手心滑出，掉落在床上。
厉伯珠闭着眼睛，双手摊开，一动不动地瘫在床头，她听到海水的声音，闻到海水的咸腥味，冰凉的海水漫过她的身体，她不能呼吸了。
垂着的双臂猛地扑腾一下，厉伯珠从海水里探出头，大口地呼吸，手胡乱地拍打着，摸到手机。
“救命，我掉进海里了——”她用力呼救道。
“二妞？”四妞害怕地颤声叫道。
“救我——”厉伯珠眼球凸出，凄厉地惊叫。
四妞从地上弹起来，脑袋撞到桌子，她抓着手机跌跌撞撞地飞出去，“救命，掉海里了——”
喧闹的客厅一下安静下来，厉云峰第一个飞奔向二楼，三儿紧随其后。
四妞扶着栏杆，一手高高举着手机。
厉云峰劈手抢过手机，“大妞？”他轻声叫道。
“救命，我掉海里了——”手机里传来二妞的声音。
“双胞胎是有心灵感应的，爸，我们快去海里救大姐。”三儿急声道。
清晨航空公司发布消息，在海里发现飞机残骸，各国搜救打捞队正在赶往出事海域中。
厉伯珠安静地躺在床上，四妞侧躺在一旁，一只手搂着她的腰。
侥幸被一点点打破，飞机真的失事了，厉伯明和卢卡也真的登上了这架飞机，他们真的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飞机残骸陆陆续续被打捞上来。
时宇陪着厉云峰处理相关事宜，三儿也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顾小离留在老家，她血压飙升住进了医院，茉莉也生病了，顾韵蓉回来照顾她们。
“大妞会不会变成美人鱼游走了？”四妞沙哑的声音问，两只眼睛肿成了核桃。
厉伯珠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很多画面涌进她的脑海里，她跟大妞一起骑在厉云峰后背上，一起玩沙子，一起手牵手散步。
她们曾经亲密得就像连体婴，现在大妞死了，她还活着，想着都觉得荒谬，连体婴怎么能分开呢， 她的身体被斧头一劈为二，血肉被分离，灵魂也被分离，它们都随着大妞走了。
“你冷吗？”四妞摩挲着她的肩膀，她的身体冰凉冰凉的。
“告诉你一个秘密。”厉伯珠幽幽道。
“你说。”四妞搂住她，将头埋进她胸口。
“她们本来是要飞海滨的，是我让她改变了行程。”厉伯珠阴森森的语气说。
“不是你的错，这就是大妞的劫难，天注定的，躲不开也逃不掉。”四妞轻拍着她的后背，老气横秋的语气说。
“她会不会很疼？”厉伯珠自言自语道。
“不会，有她最爱的卢卡陪着她，当时是深夜，她们一定睡着了，走得很安详，一点不痛苦。”四妞闭着眼睛想象道。
“但愿如此。”厉伯珠轻声道。
“我再也不坐飞机了——”四妞嗷一声哭出来。
厉伯珠伸出双臂搂住她。
厉云峰在这里待了半个月，时宇开车送他们去火车站，他们坐火车回老家。
时宇帮他们买了软卧车厢的票，厉伯珠送他们进车厢，买了一些水果零食，让他们在路上吃。
“姐，姐夫，你们回去吧。”厉伯安一下变得像个大人，知道讲礼貌了。
“好好照顾爸妈。”时宇拍一下他的肩，叮嘱道。
厉伯安神情肃穆地点点头。
时宇搂着厉伯珠站在站台上，四妞脸贴着窗户，冲他们挥手。
事情终于有了个结果，要一直这么拖下去，人会被活活地拖垮，时宇轻呼一口气，张开双臂温柔地抱住怀里的女人。
厉伯珠安静地靠在他怀里，生活还要继续，大妞的死变成了她心中永远的痛，即便她活到九十九岁，这痛也不能释怀半分。
时宇没带她回家，而是开车载她去本市最大的室内攀岩馆，她需要释放。
厉伯珠穿上护具，时宇做她的教练，她认真地听他讲解。
她的身体在半空中像钟摆一样左右晃荡，不停地撞击，厉伯珠紧闭着嘴唇，一声不吭。
时宇站在下面，仰头看着她，她仿佛一夕之间就成熟了，不再一惊一咋地咋呼，疼了知道忍耐，不再轻易喊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