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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鸳鸯织就欲双飞(三)
依依努力逼回眼角的湿意,笑着点头:“都听你的。”
他从冰箱里拆了包豆芽倒在水槽里用凉水冲着,哗哗的流水声充斥耳畔,恍若时空微妙的流转。依依走进厨房:“我来帮忙吧!”
“不用。”韩学谦轻轻在她肩膀上一推:“你倒外面沙发上歇着去吧!面一会儿就好。”
依依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也没有再劝,只是抽了几把挂面搁进煮沸的锅里。锅里蒸腾的热气冒上来,缭散在他的侧脸旁,就像无数次梦里的场景,下一秒,他整个人便会随之消融。
她不由自主地走上前,探手轻柔地从他身后环住他的腰,他的身子忽然绷得紧紧的,可到底没有挣开,依依迟缓却又执着地将脸埋入他的颈间,他身上的味道很清爽,是淡淡的剃须水的清香,这是他惯用的牌子,没想到这么多年,始终没变。他的腮骨周围已经冒出了细小的胡渣,硌得她的肌肤泛着细碎的疼,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确信,她不是在做梦,这一切都是真的。
雪白的面条和着水在锅子里噗噗地翻滚着,大团大团的热气扑上来,在他的额间洇出了一层细密的汗,他感觉太阳穴处有滴汗水正顺着鬓角蜿蜒而下,就像是一条游走的小蛇,惹得他心头酥麻难耐,背后更是如烙了铁般,可那铁却是绵软的,有滚滚的热浪一波一波漫上来,带着某种致命的迷魅撩拨诱惑着他,就像盛在琉璃杯里的毒药,明知吞下便是个死,却甘愿被它的表象所迷惑。
一颗心在胸腔里突突直跳,他甚至都能清楚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突突突突,如急雨嘈嘈,分外急促。手里紧紧攥着的东西被汗濡湿了,冰凉的黏在手心里,就像握着块冰。他放开手,才知道原来是围裙的边角。耳畔恍惚似有哗哗的声响席卷而来,像是山林间的瀑布,听了半天,他才想起来是水槽里发出的水声。
他的目光定定地看着锅里浮浮沉沉的面条,无数沸腾的水珠覆上去,几乎就要看不清面的形状。他喃喃道:“面要烂了。”
依依的面颊贴着他的背,他的嗓音闷闷的,恍若来自遥远的山谷。她不为所动,只是执着地不放手,只盼着能这样直到天荒地老才好。也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韩学谦随手关掉煤气,只听“嗒”地一声,他已经迅疾转过身来,在她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他的气息已经完全包围住了她。
她的头抵在他的胸前,透过结实的胸膛传入耳中的,是他急促有力的心跳声,连他的呼吸亦是急促的,他抬起她的下巴,铺天盖地的吻就这样落下来,他的唇是滚烫的,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在她唇齿间探索汲取,他似乎弄痛了她,可她的轻呼声很快落入他的口中,融化成彼此间更疯狂的辗转缠绵。
他们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两人相依纠缠的唇齿似在互相诉说着这些年的凄苦与思念。他紧紧箍着她的腰,她滚烫的身子柔软地贴向他,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她甜蜜的馨香沁入他的肺腑。依依无力地攀附着他,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做,此刻的韩学谦就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浩瀚汪洋,而她,便是行驶在海浪里的一叶扁舟,只能在他一手制造的骇浪惊涛里翻覆沉沦。
他突然一个俯身打横抱起她就往二楼去,她无力地跌进他的怀中,身子抑制不住地瑟瑟轻颤,可她的脸颊却是滚烫的,因为即使隔着衣料,他都能轻易感受到那股异样的灼热正透过胸腔源源而来,直要将他的一颗心都焚成灰烬。
※※※
天已经完全黑了,稀薄的月光顺着抽纱窗帘的缝隙漏进来,照在乳白色的欧式家具上,成了淡淡的一抹釉色。窗外是墨色一般的天际,零星有几颗星子散开来,只发出了晦涩的一点光芒,像是濒临绝境的人空洞而又凄惶的眸。
房间的墙壁上只开着一盏小小的壁灯,杏色的光晕倾下来,如绸缎般绢滑轻柔。她躺在他的臂弯里,颊边的发挡住了她大半个侧脸,如瀑般的发丝纠缠在他指尖,他无意识地摩挲着,空气里隐隐似有发香浮动。
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激情褪去后,两个人都异常的沉默。依依安静地依偎着韩学谦,他的呼吸盘踞在她头顶,均停而又平稳,直到这一刻,她才相信他是真的在她身边。
可是这样的真实来得太快,快得她都觉得这不过是上天偶尔的怜悯。她突然就想到了黎颖芝,依依永远都不会忘记,情人节那天黎颖芝看着韩学谦时的眼神,那样的依恋与痴迷,这是要有多爱,才能如此真情流露?
漫天漫地的羞愧瞬间袭上心头,她是做了一件多么不可饶恕的事啊!因为自己的脆弱和自私,她亲手毁掉了另一个女人本该拥有的幸福。也许她根本不应该来找韩学谦,她太了解他,他这样念旧情的一个人,若看到她不幸福,他不会坐视不管。可现在早已不是五年前,他也再不是她的韩学谦,黎颖芝才是他的女朋友,而她,不过是韩学谦生命中的过客,他们的缘分,早在五年前就耗尽了。
这就是现实,残酷得教人不敢直视。
可是,她终究是软弱的。她从来都只是个鸵鸟,在挫败和打击面前,她永远羸弱得不堪一击。于是,在她最孤苦无依的时候,在她到了崩溃边缘的时候,她终于还是来找他,因为这么多年来,她始终自欺欺人般的告诉自己,如果韩学谦知道这么些年她所受的苦,他一定会心疼,他一定不会不管她。
然而她忘记了,失去后再得到,远比永远失去来得更煎熬,因为你永远无法确认,下一秒,你是否依然拥有。所以,她只能将此刻每一秒的相守都当成是最后的诀别,这一刻,就让她彻底地放纵自己一回吧!什么廉耻、什么愧疚、什么道德,她通通都顾不得了,如果放纵的代价是下地狱,她也心甘情愿。
依依伸手紧紧抱着韩学谦,贪婪地更往他的怀中偎去,就像溺水的人攀着唯一的浮木,一旦松手,便是万劫不复。
许是感受到了她的异样,韩学谦柔声问她:“怎么了?”依依轻轻摇了摇头并不答话,他倒也不追问,只是随手替她拨开额前的发,他定定地打量着她,突然在她颊上捏了一把,笑道:“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没变,我早说了,你就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他状似埋怨地瞥了依依一眼:“我要炒个面你都不让我太平,看,好好的一锅面全给煮烂了,这下炒面吃不成了吧?”
依依不料他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不禁“嗤”地一笑,韩学谦跟着笑起来:“走吧,磨人精!我带你出去吃。”
他们换上衣服相偕出门,才刚走出没几步,依依因为昨天摔了一跤蹭破了膝盖,这会儿走起路来便隐隐牵起了疼,韩学谦见她如此,不由探出手来搀她,另一只手则绕过去扶住了她的腰,掌心却感觉她的身子绷得紧紧的,而且每走一步,似乎都在瑟瑟轻颤。他旋即停下脚步,皱眉道:“伤口又疼了?”
依依并不以为然:“没事的,伤口在膝盖那里嘛!走路的时候总归会有一点点疼,不过现在已经比刚才好多了。”
依依说完欲意继续朝前走,谁知却被韩学谦一把拽住:“少来这一套,你这死犟的脾气怎么就改不了?瞧你疼得,脸都白得跟张纸片似的,还嘴硬!”他横了她一眼,“你那一跤摔得可不轻,我昨天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帮你把血止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