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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和人说话呢?”
看着李捕头走进府衙大门,谢湘有些气急败坏的对夏雪宜训斥道。
夏雪宜对着谢湘翻了一下白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你拿着打发叫花子的钱非要塞给人家,他肯要吗?死读书的书呆子!”
谢湘本来就气短,被夏雪宜这么干脆挑破却又有些不服气,存心的狡辩抢白道:“哼,李捕头原本是个好人,并没有和我们要过什么好处,我这不过是自己过意不去,你即有钱,干嘛不掏出来给他?”
夏雪宜不以为然的指指街边的香烛冥钞鞭炮店讥笑道:“等他办好了事情,我当然会赏他,急什么?你还是赶紧去买鞭炮吧,这才是正经事情……他们到了,马上寿器落地要放炮的。”
夏雪宜向来对这些公门中人没有好感,若不是为着谢湘和艾叶,他可能连正眼都不会去瞧一下李捕头,他觉得自己这样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这下轮到谢湘愕然了,夏雪宜也知道这些个讲究?他对着夏雪宜点点头,而且他才看见,竟然真有人敢把香烛冥钞店开在府衙门前。
看来古代的官衙果然就是传说中的鬼门关呐!
谢湘带着一个香烛店的小伙计抱着一卷鞭炮慌慌忙忙的走出来;准备敛捡李老头尸身的棺木已经在抬棺的八大将肩头担待了有好一会了。
这是很不应该的,若果是有经验懂得的东家,是早就预备的,不等棺木到了指定的地方就要开始燃放鞭炮。
好在这些人也知道既然叫把寿器抬到这里肯定是临时预备的,疏漏不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幸亏这些人的肩膀都是久经锻炼的,倒是临时冒充八大将的寿器店老板,虽然抬着最不着力处,却早就有些龇牙咧嘴了,眼巴巴的看着走进香烛点的谢湘,巴望着他快些带着鞭炮出来燃放,好叫灵柩落地。
夏雪宜有些好奇的看着抬这具灵柩最前面的两个彪形大汉,看得出他们明显的是兄弟俩,长着一模一样的面孔,抬着棺木前面最重的大头,却气不喘脸不红,饶是一模一样的好气力。
谢湘自顾和香烛店伙计张罗着放鞭炮,哪里顾得上去看那些抬灵人,随着一阵惊天动地的噼里啪啦声之后,那些抬棺木的人口中一起发出一阵吆喝声,然后便慢慢的把那具庞大的寿器从肩头上卸下。
懂事的艾叶赶紧趴下给那些人磕头,艾叶并不知道他作为逝者的孙子是理所当然要给这些将要抬他爷爷安息的人磕头谢孝的,他只是觉得这些不相识的叔叔大爷给他爷爷抬来棺木,自己应该给他们磕个头表示感谢。
这确实是误打误撞,别说谢谢不懂得,估计连夏雪宜心里也没有什么谱;站在棺木前面的是最后卸下抬担绳索的陈刚陈铁兄弟俩,陈刚放下抬担便赶紧跪下去对着艾叶回礼叩了一个头,然后才伸手去扶起艾叶。
尽管陈刚并不知道寿器店的老板今天把这具寿器到底卖给了谁,但规矩给他们这些工人磕头的肯定都是孝子贤孙,很显然这个哭的不像样子的小孩子可能就是他们今天的小东家了。
他作为抬最前面站左边的,也就是必须得和东家答礼的。
扶起了泪痕满面的艾叶,陈刚不由地在心里愣怔了一下:这位小东家?为什么瞧着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样子?这副模样……竟然活脱脱的好像一个人啊!
夏雪宜是一直抱着胳膊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的,艾叶又年幼,和香烛铺伙计忙乱着燃放罢鞭炮的谢湘觉得,自己这回说不得扯起虎皮做大旗,冒充一下主事的人了。
看着眼前那些乱哄哄气喘吁吁的人,谢湘终于有些悲哀的明白李捕头推回他那几两碎银子的好心了:合着这么多的工人,你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吧?
陈捕头真要拿了他那几两银子就走,这会别说打赏这些抬灵柩的工人了,恐怕他连买鞭炮都得去和一脸坏笑的夏雪宜低三下四了。
谢湘赶紧去摸刚才买了鞭炮还剩下不多的碎银子,走到扶起艾叶的陈刚面前,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两个人四目相对瞬间又是一个愣怔。
到底还是谢湘过目不忘:“陈兄?”
“谢公子?”
毕竟脑海中印象太深,就在谢湘的惊讶里陈刚也脱口而出的叫道。
艾叶顿时仰起头奇怪的看看谢湘又看看陈刚。
“呵呵,原来二爷和这位公子爷认识啊?”
寿器店掌柜的一边擦着头上的微微地汗珠子一边赶紧的过来凑趣道。
不拘怎么样,能和东家拉点熟识的关系总是好的,何况又是一家出手这样大方的东家呢?
虽然不知道他们将要替啥人收尸,但是现在年头,何况又是在乌州,只要有钱,府衙太爷没有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话说回头,真要是乌州城府衙担待不了的事情,府衙里的一帮子上上下下也都不是混账人,所以寿器店掌柜的才乐得去交结谢湘等人,只求平平安安的把这一宗生意赶紧的稳妥交结了。
谢湘微笑不语,陈刚急忙摆手道:“小的曾经和谢公子有过一面之缘罢了,算不得熟识,算不得熟识,公子是贵人,我等贩夫走卒焉能高攀?”
陈刚是憨厚耿直之人,说话实打实,他并不想多往自己脸上贴金,陈刚甚至都没有去刻意的看一眼站在不远处神情冷淡的夏雪宜。
他觉得,就算是自己和人家主人有过一面之缘,人家一看都是贵人,自己完全不可以无故高攀。
寿器店老板脸上顿时有些尴尬,慌忙给谢湘打拱道:“是是是, 是小的无知,出言冒犯了,还望公子大人大量,不要计较小人口快心直。”
谢湘听得有趣,忍不住笑道:“无妨,陈兄你也是误会了,我哪里是什么贵人?上次搭了你府上的车马进城,还没有来得及答谢高义呢,只是……你怎么忽然转行做起这种营生了?”
陈刚挠挠头,憨厚的嘿嘿笑道:“我没有转行,三言两语和公子你也说不清楚……这样和您说吧,我不过就是趁着年轻力壮,偷空多赚些将来养老的银子罢了。”
谢湘一听见陈刚说银子,赶紧点点头,把刚才摸在手里却因为只顾说话还没有来得及递过去的银子往陈刚手里塞去:“这点小意思,你给大家分了,大家都辛苦了。”
陈刚一看谢湘出手竟然这样大方,有些吃惊,慌忙推辞道:“我等已经拿了掌柜的工钱,公子若要打赏喝茶,随便给几文就行了,这么多我们实在是担当不起的。”
陈陈刚是一个憨实的人,看见谢湘出手就是几两银子,哪里肯接受?
他甚至觉得这位谢公子肯定是因为曾经搭乘了自己太太车马的缘故,所以才会给这么多银子。当时本来就是因为太太同意了他才与人方便的,举手之劳,倘若为了这件事情多得了别人的钱财就更不应当了。
原来这外面的普通老百姓并不像是府衙里那群如狼似虎的狱卒捕快,差不多人人都是养成的一张专喝银子的粗喉咙眼,只恨你给的银子少。
真是什么样伤天害理的钱都敢捞,多少银子也不嫌多。
官府外面那些凭着气力挣钱的普通老百姓却就淳朴知足的多了,再加上乌州城接二连三的出的各种新文,那帮子真正的泼皮无赖光棍都起哄去了,今天来的都是勤恳些的,并无几个贪钱忘义之辈。
他们觉得人家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本来就已经够伤心的了,如果再多讨赏钱无异于趁火打劫。
所以陈刚的拒绝大家都没有什么不愿意的表示。
这下倒轮到谢湘惊讶了,这些银子这么多人分,多么?这位陈兄说的不是反话吧?
谢湘赶紧又满脸抱歉的把银子对着陈刚塞过去:“实在是不好意思,请陈兄多多包涵……”
陈刚说什么也不肯接受:“谢公子,您这么说折杀小人了……如果真要赏我们些喝茶的钱,就随便给几文罢了。”
正没个了断的推搡间,李捕头忽然从府衙高高的台阶上噔噔噔的跑了下来。
李捕头一眼看见和谢湘推搡的陈刚,还有和众多抬灵人一起站在一起的陈铁,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心想这兄弟俩怎么也来了?
他知道陈刚一向是干着帮人抬灵柩的业余差使,陈刚来了倒没有什么,一会儿送李老汉尸体出来的狱卒和衙役要是看见陈铁,免不了要去太爷面前嚼舌头:太爷正在为李府的事情怄火呢,保不准会去寻了陈铁的晦气。
他和陈铁毕竟多年的老搭档,而且还有人知道他刚去找过陈铁,为了李府的公案,包不济连他也一起连累。
“老陈,你怎么来了?胳膊好利落了?”
来不及和陈刚打招呼,李捕头就急急的对陈铁嚷嚷道,一边嚷一边还对陈铁打着眼色,疾步走过来一把拉着陈铁就往准备敛放李老头的这具寿器后面躲去。
好在这具寿器高大的很,暂时还可躲避两个人。
“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太爷这几天很不痛快吗?”
李捕头低声抱怨道。
陈铁脸上倒是没所谓,一副我是光棍我怕谁的架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