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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几个丫头听得恍恍惚惚,什么双面绣他们根本闻所未闻,锦绣最先反应过来,去绣架那边取来剪刀,一脸期待地递给了杜流芳。世上真有这样巧夺天工的绣功,锦绣充满了期待。
杜流芳接过剪刀,率先将那块绣做的百合花剪了下来。翻到背面去,众人一瞧,倒没甚异样,不过是比一般的绣品略微鼓胀了一些。正待她们露出失望神色之时,却见杜流芳又拿起剪刀,挑开那表层的线头。
若水惊呼,小姐不是说这上面有什么猫腻,可是她现在将线头给剪掉了,剪掉之后线头会划掉,哪里会有什么证据留下?
可是,事实并非她所想,这线头划掉之后,这里面竟然还有一层!若水捂住嘴,差点叫了起来,怎么会这样?!
此时,一朵完整的杜鹃花已经呈现在众人面前,正面是百合背后是杜鹃,果真如小姐所说,这真是一副巧夺天工的绣品啊!众人齐齐称叹!
果然如自己所料,杜流芳呵呵一笑,眼里平静无波,对着锦绣吩咐道:“你趁着鸳鸯不在屋的时候,将她的绣品给我搜罗过来。”
“是,小姐!”锦绣疾步退出屋去,屋中几个丫头还没有刚才的震惊之中缓过神来,用这样卑鄙的手段潜伏在小姐身边,这个女子实在是太可怕了。尤其是五月想起那日在梨花树下鸳鸯信誓旦旦的保证,她更是忍不住打了个凉颤。这个女子,心机怎得这样深沉!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烟霞阁主屋的烛火被拨亮了些,纸窗上几个钗环女子的身影被拉得老长。屋中杜流芳仅着一身银白色的单衣,青丝垂泻如瀑。这样简单的装扮衬的她一张脸莹莹如玉,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里泛不起半点的波澜。整个人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烛火在她的周围镀上一层金光。
一个粉衫尖脸女子跪在地上惶惶不知所措,不知是周遭沉闷的气氛还是那女子心有有鬼,她不敢抬眼去瞧床榻上坐着的那个神色淡然的女子。一双精明的眼却耐不住寂寞般不停地转动,余光将屋中所有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渐渐的,她开始紧张起来。
鸳鸯努力保持着面色平静,一直等着杜流芳发话。可是从一开始她就打错算盘了,杜流芳只是那样幽幽地瞧着她,动也不动,若不是那双眼眸中还藏着深意,鸳鸯以为杜流芳早已睡去。跪了半刻钟,她的膝盖早已传来一阵鲜明的疼痛,她有些支持不住,悄悄活动了一下筋骨。若是再这样跪下去,非得将自己的膝盖磕破皮不可。鸳鸯偷偷抬眼,朝杜流芳那里瞧了一眼,终于按捺不住,软着声音问道:“不知小姐将鸳鸯唤来所为何事?”看来杜流芳是打算让自己长跪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她亲口来问。
余光中,鸳鸯瞥见杜流芳的双眉动了一下。她心中一动,自己这个招数果然是有效的,她可不想被她罚着一直跪在这里。
若水瞧见了小姐的眉头一动,立马会意过来,过去捧了堆在绣架上的一沓香囊、绣帕、枕巾、锦囊一类绣品,轻轻放在了距鸳鸯不过咫尺距离的案几上。
若水的动作虽轻,但却像是重重搁在了鸳鸯的心里。即使是余光,她也能清楚的知晓那案几上堆着的绣品真是出自自己之手。她心猛地一跳,莫非杜流芳已经知道了这绣品里面的秘密?不可能,鸳鸯立马否认,双面绣这样的绣技早已失传,她也是在师傅的指导下摸索出来的。杜流芳不可能知晓!
这绣品,人家只会以为是普通的装饰品罢了,可是谁能想得到,有了双面绣的诞生,它却是用来传递信息的绝佳工具。它隐蔽不易被人察觉,平常之人又怎会想着这平凡的绣品却是用来传递信息的呢?
所以一个在深居闺阁之人也绝不会想到。鸳鸯心渐渐平复下来,低垂着头,脸上却划出一抹微笑。
却在这时,杜流芳突然对她发难,“鸳鸯,这些东西可是你所绣?”杜流芳的纤手懒懒一指。
鸳鸯自然晓得那些东西是出自她手,却猜不透杜流芳究竟是个什么心思。“回小姐的话,是的。”见杜流芳如此平静,应该不是要对她发火。或许跟若水五月一样,想找她学这技艺。
“流芳竟然不晓得,这烟霞阁中竟然藏了一个双面绣高手!”杜流芳面无表情地诉说着,好似在诉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罢了。
鸳鸯心间猛地跳动,她竟然晓得!震惊之余,她竟然忘记辩护,片刻之后,她才缓过神来,“小姐,奴婢听不懂小姐的意思?”装傻充愣,在丫鬟的生存之道。
杜流芳却是厌恶这样的装傻充愣,眼眸稍稍一抬,若水便取了几件绣品几乎是扔到鸳鸯身上,愤愤不平道:“你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若水本就是个嫉恶如仇之人,瞧见这罪魁祸首跪在自己跟前,若不是小姐在场,她真想动粗踢鸳鸯几脚。
鸳鸯此时已经无法计较若水不善的语气了,她的双眸紧紧盯住若水扔过来的几个香囊。那香囊已经不能被称之为香囊了,因为那上面已经被利刃划出了好几道口子,将里衬翻了出来,露出绣面的背后,那是几个用簪花小楷绣成的字。上面记载着杜流芳身边有两个功夫高强的丫鬟的事实。
鸳鸯被吓得三魂丢了七魄,天知道这杜流芳是怎么发现这其中奥秘的。她会双面绣的事情,根本就只有大夫人跟师傅知道。当初师傅将她托给大夫人,如若不是因为这技艺,她根本就不可能那么做祥瑞院里的大丫鬟。大夫人不可能会将这个秘密告诉给杜流芳,而师傅自打将她送进杜府之后就再也不见踪影。所以,杜流芳她究竟是怎么知晓的?
“明着说要好好为我烟霞阁做事,背地里却还跟祥瑞院来往甚密。趁着我去赴宴的事迹,偷偷将锦囊交给祥瑞院中的护卫。这样的勾当,以为我杜流芳就是这样容易被糊弄的?!”杜流芳责问声一声声迭起,心中不免有些后怕,如若锦慧将这件事情揭过去了,只怕她杜流芳是怎么死的她都不知道!
若水怒骂道:“果然是别人家的狗养不熟!小姐对你那么好,你却还要反咬小姐一口!你这样的人,真应该被千刀万剐。”若水撩了撩牙,露出一副深恶痛绝模样。此时此刻,她已经完全忘记了之前鸳鸯曾经指点过她的绣技,才会令她的绣功如此突飞猛进。在她的认知之中,谁对小姐好,谁就是她的恩人;谁想算计小姐,谁就是她的敌人!
鸳鸯此刻已经被眼泪水糊了眼睛,她知道杜流芳从来不是善良之辈,如今被她逮个正着,自己连申辩的余地都没有,只怕死相凄惨。鸳鸯浑身打了一个寒颤,她要如何才能脱身?人证物证俱在,杜流芳又怎能容她狡辩。一霎时,鸳鸯如霜打了的茄子,面色惨白如灰。
瞧着鸳鸯这副不为自己争辩的模样,杜流芳暗自一叹,她倒是个识相的。“放心吧,我也并不想取你性命,只是让你为我做一件事情。但是你若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鸳鸯的眼里透出一丝光亮,这些年来在外漂泊无人关心她,唯有命才是自己的,况且她还有一个年少的弟弟需要照顾。虽然她知道杜流芳并不是善类,但是她却想抓住这样的机会活下来。而大夫人那边,自己的死根本换不到她半点的悲悯。一相权衡,鸳鸯抬起了双眸,喃喃问道:“小姐想怎样做这笔买卖?”
不管鸳鸯是真心还是假意屈服于她,都不重要。杜流芳突突一笑,缓缓站起身来,小碎步走到鸳鸯身边来,她突然又俯下身子,在鸳鸯耳边耳语了一句。末了,杜流芳如愿在鸳鸯眼中见到诧异的神色,她也不在意,暗自一笑,“如何?”
盯着杜流芳脸上淡雅如莲花般勾起的笑容,鸳鸯心里冒出一抹莫名的恐惧之感,眼前这个女子实在是太可怕了,明明是盛夏之日,她却感到了丝丝寒冷。半响之后,她闻见一股微弱如蚊吟的声音从自己的嘴里逸出,“好。”
“下去吧!”杜流芳见鸳鸯已经答应下来,也不再多说。想必经过此次之后,她应该知道,怎样做才是对她有利的。若她再这样不识抬举,她杜流芳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人再第三次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鸳鸯战战兢兢站起身来,连礼数都忘记了,整个人如木偶一般旋出了屋。
“小姐,你对她说了什么?”若水瞧着鸳鸯那模样,忍不住想要刨根究底。
杜流芳悠然一笑,“鸳鸯不是还有个弟弟,我只是说他那弟弟细皮嫩肉,南宫凌将军一定很喜欢。”
屋中众人闻言倒抽了一口冷气,普天之下谁人不知南宫凌的穷凶极恶?不仅喜玩娈童还喜欢幼女,是位令人谈虎色变的人物。若真将鸳鸯的弟弟送过去,只怕不到三天便是一具尸体出来。这时,大家也终于明白鸳鸯为何那样一副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