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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逐渐来袭，众人却在黑暗中都没有动。
“刘江，你还记得洒家将你从赵国边境上带回来的时候吗？尸横遍野的昏罗城，硝烟弥漫，那么大的街道上，没有一个活人，唯独你一个人坐在尸体中脸色苍白地看着洒家。那时候你才十二岁，当时你跟洒家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你还记得吗？”
刘江沉默。
“你说，杀你的人罪无可恕，他们害得你家破人亡，只要能报仇，你哪里都去。”宋河愤恨道，“我带你上了战场，带你杀敌，为你报了杀亲之仇。后来赵国覆灭我们便在此处落脚，可你现在的作为跟那些害死你爹娘的人有什么区别呢？”
“可如今看来，你那是才十二岁，终究不认实事，都是我把你教坏了！”
刘江猛然抬头：“不是的，大哥，我……”
宋河摆摆手，他的身影在微弱的月光下颤了颤，似乎叹了口气，他不再看刘江，朝着王二爷等众人“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二爷，刘江如此作为终究有洒家的错在！希望二爷能够原谅他！”说罢，他双手拖刀，恭敬地放在地上，回首猛磕了九个头，一声一声砸在地上。
众人唏嘘。英雄如同宋河一般的人物，如今也会屈于人下。
“宋河，你就靠着这几个响头，就要划掉这十几条人命的帐，未免欺人太甚了！”孙猴冷道。
宋河道：“陇山虽然不富裕，可是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给死去的人的家人送去抚恤费的。”
他依旧跪着，一手抚摸着他的那把大刀，眼神犀利：“如果你们还不满意……”宋河右手提刀，往嘴里塞了脖子口的那条毛巾，如此一刀劈上身来，竟狠狠剁了他自己的左手！瞬间，鲜血如柱。
“大哥！”刘江上前要做点儿什么，可什么也做不了，只得张着嘴，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他哽咽了，眼眶微红落下一滴泪来，茫然不知所措，唯有耳边宋河吃痛的喘息声：
“我代替他，把这一只手便赔给你们！”
一节断手震住了所有人，包括坐在马车旁的阿染。
看不出来，这个宋河虽说是个山贼，可做的都是些大仁大义的事情，为了兄弟两肋插刀，为了责任自断一手。果真是江湖豪杰，爽快！
而阿染身边，因为受伤面色苍白唇瓣毫无血色的小江目光中暗含精明，一丝笑意浮现在嘴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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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三刻，月亮高照，王二爷一行人才进了柳州城。
可是一路上再没有人风声笑语，只有沉闷。几人找了医馆，料理了几个伤员的伤口，最后一辆骡子车卸了货物，摆放着英年早逝的几个人的尸体。
孙猴和胡三跟着宋河去了陇山寨子，估计是料理后事去了。
坐在医馆内，阿染看着门口发呆。如果她会医术就好了，她就可以直接处理这些事情，也不用等到医馆了，如今天色渐黑，找客栈也是麻烦。
她如此想着，打听客栈的狗子就回来了。
狗子进屋喝了口水。
王二爷帮一个被砍伤肩膀的人刚敷好药，见他进来，问道：“客栈找得怎么样了？”
狗子擦了一下嘴：“二爷，柳州城的客栈都住满了，我自己争取来了四五个房间，可是还是不够咱们住的。”
王二爷叹了口气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医馆的老大夫。
老大夫瞪眼：“大侠，我们医馆这里是不能住人的，你们别想啊。”
王二爷也不看他了，兀自摇起头来。
狗子又喝了口水，对着一旁身子绑着绷带正在闭目养神的小江说：“小兄弟，我帮你打听过了，你说的江家半个月前就搬走了，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吗？”
小江抬眼，面露遗憾，忽然眼中精光一闪：“我竟然忘了，管家他们应该跟着爹南下了，我这就修书一封给他们送去，叫他们尽快来接我。”
王二爷道：“也好，可是如今，小兄弟你要不跟我们挤一间房好了。”
“不用，”小江抬眼看二爷，眼神有超乎年龄的冷静，似乎白日发生的一切在他的眼中不过砂砾一颗罢了，“我住她家。”他抬手一指。
“什么？我家？”阿染瞪大眼睛，一双乌溜溜的眸子满是震惊！
小江：“我伤成这样还不是拜你所赐，如今住到你家去不正好让你报答救命之恩吗？怎么，你还不愿意？”
阿染愣了愣：“哦……”
“很好。”小江继续闭目养神。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阿染有些奇怪地挠挠头。不过，他说的好有道理，她竟然无言以对！
等一切尘埃落定，王二爷派了几个伙计送了阿染和小江送到了乡下穆雪的住址。因为知道女儿今日回来，穆雪还没有睡，几个屋子中，一间屋子还亮着灯光。
听到敲门声，穆雪激动地站了起来，随后理顺了呼吸，唤了正在温书的狗娃去开门。
这门一开，狗娃看到个比他高一些男孩，模样俊朗，只是脸上冷冷地，低头似乎瞄了他一眼，就往屋里看去。
“你是……”
狗娃还没有反应过来，那男孩身后就窜出了自家妹妹的身影。
比之两年前，阿染长高了，变瘦了，更加变美了。
她一双眼睛弯弯地正瞧着自己的。
“阿染？”
女孩一笑：“狗娃！”
“叫什么狗娃，叫哥哥，没大没小的！”
阿染不理他，朝屋里看去。女人正坐在桌边，一盏煤油灯映着她的面颊，脸庞若隐若现，眼神闪烁，已有泪光。
“阿娘！”
“诶！”
两年不见，阿娘似乎老了。阿染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抱着阿娘好一顿蹭啊。
“傻孩子，哭什么！”
阿染呜咽：“阿染想阿娘了。”
小江微不可查地挑了挑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