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误入

谢琢言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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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头高照,正是正午,可竹林里面却弥漫着一股子浓雾。

    阿染看不清楚前面的路,就着靠近自己的地方慢慢来回巡视,这地也不是好地,坑坑洼洼的,大大小小的坑到处可见。

    一阵风吹过,凉的惊人,她头皮发麻地紧了紧衣服,放低了身子继续找。

    这玉佩可丢不得啊!她心里寻思着以后要去找黑衣大侠,还要当面跟他道谢,若是将救命恩人的东西弄丢了,到时候她怎么跟人解释呢?说自己不小心弄丢了?阿染心中焦虑,眉头皱了起来。

    总归是自己的疏忽,还是得自己承担的。

    阿染在竹林中寻了一会儿,有些纳闷。

    那张灵萱和晏燕没有使多大的劲儿啊,怎么玉佩愣是找不到呢?

    不过还好,这会儿怪叫没有继续了,她放心地拍了拍胸膛。

    这刚放松下来,怪叫骤然而起,“呼噜呼噜……”的,像是跟她作对似的。阿染匆忙环顾四周,竹子长得茂盛,竹叶繁茂遮蔽了烈日,反而里面跟阴天的天气一样,冷冷的,不时窜着阴风。

    阿染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这一坐下来,手下就摸到一个咯着自己的物件来。

    这竹林中雾气缭绕,看东西都看不清楚。阿染拿起一看,见是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琉璃玉佩,瞬间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忙用袖管擦了擦沾着尘土的表面,瞧着玉佩又变得光滑如新,便轻柔地放进怀里,还用手拍了拍,总算觉得踏实了。

    阿染站起来往回走,这下总算可以回去了!顺便把松芝堂剩下来的地方都扫干净好。她见张灵萱和晏燕没有跟来,当她们是歇了在捉弄她的心思,反而没有往心里去。

    这会子阿染在竹林绕了几圈,才觉得不对劲儿来,这竹林进来时不大,怎么就是绕不出去呢?阿染原地愣了愣。邪了门了!难道真的有鬼?偏不信邪,阿染往着另一个方向走,没过多久,又停了下来,这走半天都走不出去是个什么情况?

    阿染扶着一根粗大的竹子喘了口气,无意地扫了一眼竹子,瞬间呆了。竹林中竹子千千万万种,她看每个都差不多,唯独这一根竹子跟别的不一样,在阿染额头高的地方,竹子上有一块斑驳的红色印记,阿染绕过这根竹子的时候多看了两眼,因此不禁意就记下来了。

    可是她明明是往别出走的,怎么又会看到这根竹子?阿染心中一慌,也就是说,她走了半天又绕回来了?

    阿染吓了一跳,看着四周阴森森的环境,瞬间觉得毛骨悚然。

    “不会吧?不会真的有鬼吧?”虽然阿娘常常说,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鬼怪,但她独爱乱想,也喜欢看《房山怪谈》这类的书,感觉精怪鬼神真是好玩儿,可是这会儿事落到自己身上了,反而让她慌不择路了。

    “不行,我再试试,一定可以走出去的。”

    她此时自说自话,都没有察觉语气中带着哭腔。

    阿染中午饭没吃,饿得不行,只靠着一股子信念坚持着继续走路,前面的竹林静默地就像一处山水画,阿染趔趄地走过去,循着别的路径,然后很聪明地捡了石头在竹子上做记号。

    远处,阿染刚离开不久的那片竹林,似乎随风抖了抖,缓缓地移动起来,每个竹子依然沉默,而竹下的泥土却好像有了生命一般蠕动起来,不多时,又成了另一个相貌。

    摸着空无一物的肚子,阿染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可是就是没有力气。她抱着膝盖坐在一处竹子旁边,等到天色暗下来,怪叫声比白日里面还要张狂。

    阿染有些害怕,使劲儿攒着自己的胳膊,惨兮兮地四处张望。她不敢动,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只是坐在这里,感觉都在消耗能量。

    此时,她没有力气去想别的,人也困得不行,可是四周凉气袭人,她若就这么睡着了,势必要感冒的!胡渣子叔叔说她身体不好,万不能再生什么重病了。

    这么想着,又怪自己怎么没带件褂子来还能御寒。可是转而一想,又觉得自己傻气,她又不能未卜先知!若是知道要遇到张灵萱她们,她早该离开松芝堂,先避避风头才对,想着想着,不由就傻笑起来。

    天气本就好,晚上还有月亮,奈何这竹林繁茂,看着月亮寻路却是不能了。稀松的竹林里面只有微微的散光,还不至于让阿染觉得黑漆漆的一点儿安全感都没有。

    寻着出去的法子,只能等到白天了。阿染叹了口气,如今饿得麻木,只是觉得自己虚弱得很,可使使力她还是有的。

    她本来还很害怕,如今却淡然了。坐在黑暗中,心思转得快了,她就想些别的,打发时间。不知道阿娘在干什么?是不是在油灯前面给自己补着衣裳呢?狗娃哥哥呢?大概在床上看书睡觉呢吧!还有少城主、刘芊、董卓他们……唉,他们会不会发现了她根本没有回去呢?他们要是发现了,一定会来找她的!

    祈祷他们赶快发现自己,然后快来找她呀!

    阿染一个人真的很怕……

    阿染抱着双臂埋头呜呜地哭起来,心里觉得委屈、觉得难过,她是真的不想一个人呆着这个怎么都出不去的鬼地方,真的!

    阿染一个人哭了一会儿,就开始眼神空洞地凝视远方,发起呆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倏忽,远处似乎有些亮光,她猛然睁大了眼睛!那是什么?还会飞的,在夜里面闪闪发光,她站起身来擦了擦眼泪,然后追了上去。

    那是、是萤火虫!阿染看了看四周都是竹子,萤火虫不该生活再也的环境里面,这里连个草丛都没有的,哪里来的萤火虫啊?

    不对啊,可是这是真的有萤火虫了!难道,在别处有草丛?算了,草丛也好什么都好,只要别让她只看到竹子都行!

    阿染咬咬牙,跟上了行踪飘忽不定的萤火虫,虽然脚步有些虚浮。

    阿染刚走,后面的竹林又开始动了起来,就像设定好的一样。

    萤火虫似乎并不知道有人跟着它们,依然肆无忌惮地飞来飞去,然后玩耍着,这里飞一会儿,那里飞一会儿。一个萤火虫的光亮很微弱,但是一大波的萤火虫就像明灯一样,带着阿然你溜了一大圈儿,不过还好,这回阿染判断没有错。

    因为很快,她就看到一座房子,虽然并不是很大。更加令人惊喜的是,这房子中有灯光,那就意味着,这房子里是住着人的。

    阿染觉得自己得救了,还没有来得及高兴,就趔趄了一下,她快饿晕了。中午没吃饭,晚上也没吃,两顿没吃就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尤其可恶的是,这房子不光亮着光,还传来了一阵阵饭香,阿染肚子里的馋虫叫嚣得都快跳出她的喉咙。

    不疑有他,阿染上前礼貌性地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一个老尼姑,穿着灰扑扑的袍子,没有剃发,却是将一头青丝藏进了尼姑帽中,天色太暗,阿染看不清楚她的脸,只觉得是个差不多三十岁左右的女子。

    那尼姑原本没料到这么晚会有人敲门,抬眼看到了她,见是一个小女孩儿,表情有些古怪,语气也很奇怪:“你是谁?你是如何来的静慈庵?”

    阿染被问得一愣,这才抬头看看房上还挂在匾额,阿染虽然识字不多,还是认得出这三个字,确实是“静慈庵”。

    这么说,她迷迷糊糊走过竹林绕出了沧雪城?还是原来沧雪城里面就有一个庵堂啊?真是奇怪啊!

    那尼姑见阿染不答她只顾着发呆,面上有些不悦地紧锁眉头,却还是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这下阿染听得了,忙作揖恭敬道:“师太您好,我叫阿染,原是沧雪城空蓝苑的丫头,今天不小心误闯了竹林,现在不知道怎么出去,正好看到这里亮着灯,所以才想来看看的,师太能不能告知阿染怎么出去?我怕这么晚回去,管事的嬷嬷会说我。”

    尼姑没有搭理她的问话,而是问道:“你怎么出的竹林?”

    “是它们带我来的。”阿染指了指一旁花圃里面上窜下跳的萤火虫。

    这些萤火虫本不是她养,可每到夏天就是一群来去,经常在她的花园这里游荡。

    尼姑这是心下了然了,看了一眼阿染,见她年纪不大,心思倒是玲珑剔透,有些赞许地点点头,可声音还是清冷得很:“你先进来吧、”

    阿染被让进了屋子,首先便是环视一周。这是个合抱的小院儿,中间的大堂里面供着一蹲不算大的菩萨,慈眉善目的样子,香火袅袅。两边是两排厢房,各有三间,其中就有两间亮着。

    尼姑见阿染拘谨,道:“今日天色晚了,你便现在这里歇息吧。”

    她回头吩咐她,灯光映着她的脸,表情麻木。可阿染还是看清了这尼姑的样子,瞬间愣了愣。

    倒不是她长得丑,而美得不像凡人。她的眉眼中似乎有着寡淡和忧愁,面容秀美雅妍。浑身上下有着一股子清贵的气质,让人站在她面前也不敢亵渎她。可是就是这样的样貌,让阿染禁不住想起一个人来,却是怎么也想不到是谁。

    “我道谁呢,小丫头,你果然来了。”

    阿染张了张嘴巴,还没有说话,对面屋子门一开,冒出一个人来。他动作倒是极快,两三下窜出来,阿染还没看清楚那人,人便已经到眼前,可见功夫不错。

    他手里拽着酒葫芦,这回的袍子倒是干净整洁,只是花白的头发散着,眉眼带笑,显得十分和气。

    阿染一眼就看出来他是谁,忙奇怪道:“老人家,你怎么在这里?”这人不就是在书斋前面喝酒吟诗的那老人吗?难道他是住在这里?住在庵堂?

    阿染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再看那老人眉眼带笑道:“我是住在这里,小丫头,我说我们会见面的,你看果然不错吧。”说罢转而对那尼姑说,“慧慈,你先回去吧,我跟小丫头有些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