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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时日,司徒府表面上一片祥和景象。
虽是司徒君宁收下尤氏送来的衣裳,却从未穿过。而令人意外的是,尤氏对这事从未过问。
凝香阁,青黛、紫墨皆是十分不解,按照大夫人的性子,这挖空心思给自家小姐的衣裳可是如同从她身上取下一块肉呢!她必然是想小姐穿着,也能在老夫人面前有些脸面。
这对待前夫人的女儿都比对待亲生女儿要好,若是传出去,定是一番美谈。
此时,二人正小声聊着。
“青黛,你说咱家小姐为何不穿夫人送来的衣裳,我且瞧着那上好的蜀锦做出的湘裙十分漂亮!”紫墨眨眨眼睛,问身旁正在忙碌的青黛。
青黛闻言,放下手中的剪刀,转而冲她一笑,道:“小姐不愿意穿,自然有她的想法。咱们做奴婢的,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便是了,那些个咱们不该管的,还是不要去管才好。”这些时日,她多少能猜到小姐一些心思,即便有时猜不对,事后也更加佩服小姐处事的眼光十分独到。
换言之,青黛越发佩服自家小姐了。
缓步走出正房,抬眸瞧瞧明晃晃的太阳,司徒君宁双唇勾起。隐约听闻两个丫鬟的话语,她越发觉得青黛是一个稳妥的人。
只是,她如今并不打算让她知道这冬装的秘密。
想来,尤氏手段很是高明,这两套秋装不算厚实,本来就不容易藏了东西。再者,司徒君宁若是穿出去,也不会有丝毫不妥,也能得了她的信任。这样入冬时候,她自然不会去查冬装有何不妥,这才是尤氏的真正目的。
司徒君宁私下将一个香囊交给大哥,让他寻了妥当的人查明这香囊的秘密。只是这几日,她始终未曾见到大哥的身影。
正当司徒府看似平静的时候,平王府却是另一番景象。
毓秀轩,燕凌毓静静躺在床榻上,面色惨白,双唇干涩,双目无光,额头上止不住的汗珠一个个冒出。
床榻边,一个淡粉色衣裙的小丫鬟端着一盆清水,另一个浅蓝色衣裙的小丫鬟双手捧着一块帕子,放在水中浸湿,而后用力拧干,放在燕凌毓的额头上。
然而,床榻上的燕凌毓却张开口,竭尽全力道:“清浅……水……”
那个浅蓝色衣裙的丫鬟听闻,赶紧停下手中的活儿,急急得去倒了一杯水回来,亲自给燕凌毓喂下去。
“世子,您慢点喝。”清浅一面小心侍候世子,一面劝慰道。
而方才那个淡粉色衣裙的小丫鬟面色十分紧张,看了一眼世子后,转头问清浅:“清浅姐姐,如今世子这般严重,要不要将此事禀报王妃呢?”
清浅闻言,转眸睨了她一眼,冷冷道:“酒酒,世子早就吩咐过了,此事万万不可告诉王妃,你怎就记不住了?”
酒酒听闻,忙垂头,低声道:“清浅姐姐,我只是一时担心世子安危忘记了,以后不会了。”说罢,她端起水盆滴溜溜的走开了。
床榻上,燕凌毓强忍住身体上传来的痛楚直起身子,看向清浅,说道:“我令苏瑞安排的事情,可是处理妥当?”
清浅点点头,柔声道:“一切都按照世子吩咐的去办了。”娇滴滴的双眸中闪现出一缕关怀之情,她微微抬眸对上燕凌毓的眼睛,犹豫了半会,又道:“只是,世子,您真的没事吗?奴婢真的担心,今儿的情形着实吓坏奴婢了。”
燕凌毓淡淡一笑,叹一口气,“没事的,放心好了。你先出去吧,我要休息一会儿。”
清浅又瞅了一眼燕凌毓,这才不舍的离开。
她自小就在世子身边,这么多年来,是照顾最为精心的一个。自从知晓事理起,她就知道燕凌毓与自己不是一样的身份,切不可动了心思。然而,这几年来,她是越发不能控制自己的心思,世子的一举一动都令她牵肠挂肚。
往日,世子生病在床,几乎足不出户,她整日侍奉左右,也觉得安心。只是,不知为何,一日过后,世子仿佛变了一个人,不仅多年的顽疾彻底治愈,偶尔时候还不知所踪。即便她十分留意,也是丝毫未曾察觉世子是何时离开府,又如何悄然回府。
满心疑虑,她迈出西厢房,步入院中,仍是忍不住回眸看一眼正方的方向。
这一切,燕凌毓心知肚明,却从未说破。
此时,他从床榻上起身下来,取了汗巾拭去额头的汗水,方才那一出戏,他可是演的十分辛苦。
“司徒君宁,这一切可都是因为你,哎……”他长叹一声,缓步走向窗前,陷入沉思之中。
苏瑞这家伙!怎么还不回来,不管做的妥当与否,至少得回个话吧!
正当这时,燕凌毓透过格窗瞧见院子中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到片刻,这身影已是走到门前,打起帘子进了西厢房。
燕凌毓转头望去,不悦的看他一眼,话语中略带冰冷,“苏瑞,你这次可真是办的令我不慎满意,往日这等事情估计你不用一日便可做好。”
他轻拂衣袖,从窗前移开,三步就到了苏瑞面前,直盯着他的眼睛,嘴角却是微微勾起。
对于这个人,他还真愤怒不起来,方才,不过是略表一下自己的心情而已。
苏瑞忙垂头,低声道:“世子,这次事情不比往常,每每牵扯到司徒小姐的事情世子都更为上心,小人也不敢怠慢。”
燕凌毓笑意更浓,上前一步拍了拍苏瑞的肩膀,笑道:“无须自责,我不过是和你说笑而已。这平王府,谁人不知苏瑞对我是最为衷心的呢!”
说罢,他从苏瑞身边走过,寻了一个梨木雕花椅坐下,脸色早已没了方才的惨白之状,如今十分自然。
“苏瑞,如今父王、母妃暂且不知此事,你可定要安排妥当,这燕京有名的大夫,到时候只要他们众口一致,想必母妃不会怀疑。再说这无极大师,向来精通预言之道,只消通过他的口,让父王、母妃得知我这病需要燕京一人来冲喜才能治愈就好。”他越说越起劲,凤眸中闪出一丝光亮,仿佛此时已看到事成之后的景象。
坐拥娇妻,闲读诗书,那将是多么快活的日子。
再不用装病,也不用费尽心思只为看美人一眼。
苏瑞抬眸看了一眼世子,他这幅模样可是从未有过,如此生机勃勃的眼神,如此神清气爽的姿态,与往日截然相反。
不管如何,世子病愈,他打心底开心,若是世子能如愿娶了司徒六小姐,往后想必也会过得舒心吧。
“世子放心就是,一切皆已打点妥当。”苏瑞坚定的说道,脸庞略带淡淡的笑意。
如此甚好,燕凌毓暗暗放下心来。
他是一日也不愿意再等,如今每一日都是一种煎熬。然而,他又不得不等,只因司徒君宁不是一般的胭脂俗粉。
她深邃的眼神中埋藏了太多他看不清的秘密,她缜密的心思更是令人费解。她似是拥有超出这个年纪的成熟,然而却一举一动又让人觉清纯宁静。
“你下去吧。”他淡淡说道。
苏瑞闻言,忙垂头退了下去。
为今之计,理应说服父王、母妃,若是王府内的障碍他都不能扫除,又何德何能拥有司徒君宁呢?打动她的芳心,还需花些心思,既不能让她明察,又不能让她一无所知。
这,的确是一件令人头疼的事情。
三日后,清浅得了燕凌毓的许可,将世子病重之事禀报到了平王那儿,这平王妃一听,竟然差点从太师椅上跌落下来,幸而一旁服侍的安嬷嬷赶紧上前扶住了。
清浅虽知世子私下在准备一些什么,然而具体在做什么她却不得而知。
这会子,平王、平王妃急匆匆的赶到毓秀轩。
平王乃当今皇帝的四弟燕尘雍,平王妃乃燕京城赫赫有名世家嫡女楚香茵。当年二人婚事由皇上指定,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亦是天作之合。然而,自从平王纳了侧妃柳湘宜后,平王府再不似表面看上的那般平静。
床榻上,燕凌毓面色如土,呼吸微弱,凤眸微微眯着,见父王、母妃前来略略睁开眸子,低沉的声音从口中吐出:“孩儿……见过……”
平王妃见状,抓紧了衣衫,急急向床榻边走去,许是由于十分担忧,差点摔倒,一下子扑倒在床榻边,攥紧了燕凌毓的手,焦灼的目光中是数不尽的关爱。“毓儿,你这究竟是怎么了?可不要吓母亲呀!”
燕凌毓任凭她攥着自己的手,微微说道:“孩儿没事,母妃莫要忧伤才是。”
平王妃已是梨花带雨,悲痛的垂泣。
平王静静伫立,将一切看在眼底,他虽是心急万分,却也更为镇定。这个儿子,不知从何时起,染上了顽疾,他是寻医问药十多年,依旧没找到个妥当的人,作为父亲,他觉得十分自责。
许是这个原因,他更多时候不愿踏入毓秀轩半步,只因不愿感伤。
然而,如今的儿子这般模样,他是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管。
思量片刻,平王上前一步,长叹一声,随手遣散了正房内的所有丫鬟、嬷嬷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