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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氏闻言,心里更不是滋味,明明自己的儿子被人陷害,这老夫人却责备起自己来了。
她心下一横,抬眸正视老夫人的眼睛,清了清嗓子,好生说道:“母亲,今儿儿媳态度的确不对,还望母亲能够谅解。若是其他事情我也不会计较,可眼看着她就要要了乐儿的性命,纵使我性情再好,也忍不下这口气。”说罢,她仍是气愤不已,眼眸中浸湿愤恨之情。
罗妈妈只顾着给老夫人按摩,虽瞧见眼前的一切,并未插一句话。她甚是明白自己的位置,做好该做的事情,才是做奴才的本分。只是,这尤氏的气量,全然不够当家主母的资格。想当年,老夫人当家,事情做得头头是道,这些年来,府上的小辈们越发沉不住气了。
老夫人微微直起身子,睁大的眼睛瞅了尤氏一眼,挥挥手示意罗妈妈退下,平静道:“你从头至尾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吧。”
一袭风吹过尤氏的脸上,吹干了她眼角的泪水。
这时她才彻底平静下来,侃侃道:“母亲,事情是这样的。这晌午过后,六丫头房里的翠柳给乐儿送去一食盒莲蓉糕,乐儿最喜欢莲蓉糕母亲也是知道的。他一见到莲蓉糕就冲过去抢了吃了,而后没过多久就开始呕吐不止,心神不宁。当时儿媳正和五丫头在后花园乘凉,陈妈妈去禀告儿媳,儿媳便匆匆回去了。还望母亲明察。”说罢,她竟然扑通一声跪下,眼角流出泪珠。
老夫人的面容始终如一,平淡镇定,没有一点慌乱。直到听尤氏说完,她才沉思片刻道:“即便这样,这事情也未必是六丫头做的。她是什么性子,我还是清楚的,断然不会对乐儿下手。”
她的话那样肯定,眼眸中也没有一丝质疑。
尤氏不禁怔住,母亲这是糊涂了不成?就算不能确定是那小贱人下毒,她怎么又能肯定不是她做的?
“母亲……”她哀怨的眼中发出淡淡的光芒,企图唤起老夫人的怜悯之心。老夫人也是做过母亲的人,怎能体会不到自己心里的痛楚呢!“如今事实摆在面前,儿媳万万没有乱说。”她咬着牙,强忍住心痛,凄楚的说着。
然而,老夫人的面色依旧平静如湖面,即便是有风,也未掀起惊涛骇浪。
半会后,老夫人缓缓起身,向正房迈去,缓缓道:“派人去将六丫头房里的翠柳叫来,我问问便知。”
她虽然年长,却不糊涂。今日这事在自己眼前发生,尤氏口口声声求着自己,就算是敷衍过去,也不能放手不管。如今叫了丫鬟过来,不管这事情如何,想必能给尤氏一个交代。
终于听到母亲答应彻查这事,她才起身,脸色也比方才好看了一些。
只是心里的愤怒并未消减,如今儿子受罪,她也不会让下毒的人好过!司徒君宁,这一次,我要让你彻底从司徒府消失!
一刻钟过后,清月姑姑将翠柳带来。翠柳微蹙眉头,不知发生了何事,可她心思机敏,隐约察觉有些不对劲儿。这大夫人恶狠狠的眼神,老夫人满不在乎的样子,还有罗妈妈那毫不关己的态度。
最重要的是,她只不过是六小姐房里低等的小丫鬟。若是不发生大事,绝对连老夫人的面也见不到。
然而,她却镇定从容的踏进正房,上前规矩的跪下,笑容淡淡,“奴婢翠柳见过老夫人,老夫人万安。”说罢,微微抬眸,神情自若。
“哼!”尤氏轻蔑的冷笑一声,一步走到翠柳身边,用力的踢了她一脚,狠狠瞪了她一眼,厉声道:“该死的小蹄子,你竟然想害死我的儿子!”
翠柳不明所以,莫名其妙的挨了一脚,险些摔倒,这疼痛的感觉传来,令她心头一阵触动。然而她很快从尤氏简短的话语中搜寻到有用的信息,害死三少爷?
直到此时,她才恍然大悟,灵动的眼眸睁得更大,这时候,她才想起一件事情,难道自己中计了不成!
她微微直起了身子,抬眸看向老夫人,镇定道:“老夫人,翠柳不知犯了什么错,也听不明白大夫人的意思。”虽是心里有察觉,可此时也不能说明。若是对方都未曾提起,她倒是先说了,那不正好说明她的目的不纯嘛!
迎面,老夫人的目光冰冷,但并不让人寒心。她微蹙眉头,仔细瞅瞅眼前跪着的小丫头,她沉着冷静、面色自然,她的话好似对发生的一切毫不知情。定了定神,老夫人这才说道:“三少爷吃了你送去的莲蓉糕中毒,如今甚为严重,不知还能不能好?这件事情,你作何解释!”
这话语,丝毫不含任何感情。
翠柳心想,果然与我想的一样!一切还是太过不小心了。
她微微抬头,对上老夫人的眼睛,淡淡说道:“回老夫人,奴婢晌午要去浣洗房取六小姐的衣裳,经过厨房拐角出偶然碰到一个小丫鬟,她说她内急,又说三少爷急等着吃莲蓉糕,托奴婢将那盒莲蓉糕送道雍乐轩。奴婢看她甚是着急,这才答应了帮她。后面的事情,奴婢不曾知道了。”
“这话编的可真是好听!”尤氏冷哼一声,又要上去踢她一脚,却听闻熟悉的话语声传来,“慢着!”
她猛地抬头,却发觉房门处,司徒君宁目光如寒冰般射向自己,她的面色十分镇定。
“母亲,这处置下人问清楚了再决定也不迟!翠柳是我房里的丫鬟,还望母亲能先查明真相,莫要错怪了好人才是!”她一面说着,一面缓缓走到尤氏身旁,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方才,她在厢房里休憩,并不知晓发生的事情,直到她睡醒听闻翠柳被人叫到了老夫人的院子,心想这肯定是出了事情。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匆匆赶来。翠柳是一个心思敏捷的丫鬟,前几次若不是她,只怕早就遭到尤氏的毒害。如今,她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受人欺负。
缓步向前,走到老夫人面前,司徒君宁屈身一福,“宁儿见过祖母。”
老夫人点点头,说道:“六丫头,你来了。”
司徒君宁淡淡一笑道:“祖母,有人想拿我的丫鬟生事,孙女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冤枉。”说罢,她回眸瞅了一眼翠柳,递了个眼色给她,让她不要担心。
“哟,六丫头怎么就知道我冤枉了她呢!”尤氏眉毛一挑,冷冷的看着司徒君宁。
司徒君宁又是一笑。尤氏,你还真是沉不住气!我还没说是谁,你倒是自己站出来了!这样也好,省的我费心了。
收回方才的笑容,她看了一眼老夫人,道:“祖母,方才在院中我就听丫鬟们说了,翠柳是帮一个小丫鬟才去给三弟送去莲蓉糕的,这事情也不难查,只要去厨房问问便知,这晌午之后究竟是谁去取过莲蓉糕?”说罢,她嘴角微扬,想这么容易就陷害,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老夫人动了动眼睑,望了望翠柳,又看看尤氏,悠长的声音道:“宁儿说的不错,这莲蓉糕归根到底还是从厨房出来的,这经了谁的手,一查便知。尤氏,你觉得宁儿说的如何呢?”
尤氏微微一怔,若真如翠柳所说,查出事后的人,那还怎么整治那个死丫头!
然而,下一刻,她脑子中一闪,对了!
“母亲,若是这样说来,翠柳还是不能脱了嫌疑。这去厨房取莲蓉糕的丫鬟有可能,翠柳依旧是有可能!”她唇边敛出一丝冷笑,侧目瞪了一眼司徒君宁。
此话不假!司徒君宁还真是低估了尤氏。
若是前世,她许是没了主意,可这会子她却更加冷静。片刻后,她便想到了法子。
你想折腾,那我就随你折腾到底好了!
清澈如水的眼眸微微闪动出异样的光芒,她转身对着尤氏说道:“母亲,你这样说自然有道理,可这取莲蓉糕的人也可能下毒。母亲还是遣人去厨房询问一趟比较妥当。”
那异样的目光令尤氏生畏,不觉得垂下眉头,“琉璃,你去厨房问问,顺便将那个丫头叫过来。”
琉璃领命,直奔厨房去了。
这时候,富康苑的正房内,一时间静谧无声,老夫人微微打着盹儿,尤氏一脸愤恨的直盯着司徒君宁,司徒君宁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副胜券在握的气势。
而罗妈妈扶着正在打盹的老夫人,并未发觉这一切。
跪着的翠柳,心里慌乱,面上却无比宁静。她十分悔恨,做事如此不小心才给别人逮到机会陷害,若是此事连累了小姐……她不敢想下去。
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这片刻的宁静。这时,琉璃已是满额头的汗珠大步走了进来,她身后是厨房的掌事刘大娘。
刘大娘走上前一步,跪在老夫人面前,低声道:“求老夫人责罚,今儿晌午时候,院子里当值的小丫鬟柳儿不知怎地打了瞌睡,厨房刚做好的莲蓉糕不见了。方才琉璃说起,老奴才知道出了这事。都是老奴管事不严,求老夫人责罚。”说罢,她顿时垂下头去,懊悔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