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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灯时分,夜色渐浓,黑夜渐渐笼罩了整个司徒府。
今夜,夜空晴朗,繁星点点。
这家宴在司徒府寿康苑内举行。此时的寿康苑,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挂满了整个院子,一阵微风飘过,灯笼随风轻轻摆动。院子正中,摆放了四张上等梨木桌子,桌子上摆满了各种珍贵的点心、水果。
老夫人静静坐在中间桌子旁边,任由罗妈妈服侍着,脸上挂满了笑容。这儿子康复受封,长孙又回来了,她自然心里愉快。
“老夫人真是好福气,今儿皇帝一封赏,这燕京城只怕无人不对司徒府敬畏三分了。”罗妈妈笑着说道。
老夫人慈祥的目光望向远处,只见尤氏一身湖蓝色的华服缓款款走来,眼神之中是无尽的得意,堕马髻上零零碎碎插满个各种簪子,晃动的灯光下,十分贵气。而她身旁的司徒君荣,一身嫣红色的衣裙,白白的玉颈上戴着上好的珍珠项链,头上戴着一个金灿灿的步摇,缓缓行走间,发出银铃般的响声,甚是好听。
待走近老夫人身旁,尤氏笑容满面,“母亲安好。”司徒君荣也是屈膝一礼,问安道:“祖母好。”
老夫人只是点点头,方才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
这儿子才被封侯,她就这般张扬,非但如此,还将自己的女儿也打扮成这模样。只怕这以后的日子,府里是不会安宁了。当年佟氏去世后,她将吩咐二夫人肖氏执掌中馈,后来即便尤氏被扶正,她也不敢让这个人掌了中馈。虽是嘴上不说,她心里却如明镜似的,佟氏是怎么去的,她还是有过怀疑的。如今,她只怕是不会轻易罢休。
尤氏却并未注意到老夫人面色的改变,带着司徒君荣径直走向靠东面的那一桌子坐下来,依旧笑容满面。
“母亲,料想今儿那小贱人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来了吧。”她伸手一抚发髻上的步摇,脸上像是开了一朵花似的。
尤氏不由的瞪了她一眼,示意她不要多说话。司徒君荣这才闭了嘴,安静的坐着。
尤氏刚坐下不久,便看到二房带着四丫头走了过来。二夫人一身紫色华服,梳了个倾髻,头上简单的插上一个凤钗。而四丫头司徒君惠一副标准的美人胚子,修长的身子袅袅娜娜,瓜子脸蛋儿俊俏秀气,玲珑的眼睛,微翘的小鼻子,樱桃小嘴,配上一袭月白色的衣裙,十分清雅淡丽。
“大嫂,您今儿来的可真早!”肖氏一面笑着,一面走了过去,在靠近尤氏身边坐了下来。
司徒君惠笑盈盈的走到君荣面前坐下,微微瞅了一眼她,夸赞道:“五妹妹今儿真是漂亮呢,这金色步摇更是极品呀!”她的目光最终落在那个金灿灿的步摇上,挪不开眼睛,想必是十分羡慕。
司徒君荣得意的笑笑,嘴上却装作谦虚道:“四姐姐瞧你说的,这司徒府你可是最最漂亮的美人儿,就算是我满身金银珠宝,也不及四姐姐半分呢!”
司徒君惠只是笑笑,不再做声。
这会子,府上的姨娘、小姐、少爷们陆陆续续的都来了。走在司徒君宁前面的是二房姨娘所生的三小姐司徒君姝,她只穿了件十分朴素的衣裳,头上只是带了个银钗,一看就是不受宠的样子。三小姐的生母当年怀了孩子,却莫名的小产,她自是十分伤心,最终郁郁而终,自那之后,三小姐更是不出院子门,没事儿只自个待着。
司徒君宁见状,快步走上前去,笑着说道:“三姐姐,我可好久没有瞧见你了呢,前几日只匆匆一面你就回去了。”她说着握上了司徒君姝的小手,她的手冰凉,在司徒君宁握住的一刹那忙抽了回去。
“……”司徒君姝似是有话想说,最终却是努努嘴,并未说出一个字,双颊染上了点点绯红,尴尬不已。
司徒君宁只得作罢,想必是常日里不见人,这会子有点不习惯吧,“三姐姐,我们一起坐吧。”
待司徒君宁与司徒君姝坐下,她一抬头就瞧见了七小姐司徒君菲,七小姐是三姨娘所生,如今才十二岁,纯净的眸子不染一点尘埃,和她的姨娘一样,向来与世无争。
司徒君宁瞧见,忙笑笑:“七妹妹,你可是出来了,早几日我就想去看你,可是没空儿。”说罢,她拉着七小姐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七小姐倒是十分乐意,恬静的笑笑:“还是六姐姐对我好。”说完,小嘴一咧开,笑的更开心了。
司徒君姝似是被这玲珑可爱的小丫头传染了,这会子也不自觉的绽放出笑容来。
一起前来的三姨娘将一切看在眼里,并未说一个字。尤氏她是指望不上了,尤氏对前夫人的嫡女尚且如此,又怎么能指望她对自己的女儿另眼相看?可她总觉得这六丫头近日里越发灵活了,若是七丫头能和她处得来,许是将来能谋得一个好婆家也是不错的。
司徒君宁与三小姐、七小姐越聊越起劲,并未察觉此时大哥已然近在身旁,直到七小姐惊奇的叫道:“呀,大哥哥,你何时回府了呢!”司徒君宁转身笑了笑道:“大哥,你可藏得真深,原是这府上没几个人知道你回来了吧!”
司徒君宁似是打趣的说道,却不知这时老夫人接上了她的话,“六丫头说的是呢,这回府了也忘了看看我这把老骨头,只怕是把我早就忘了。”
司徒君政闻言,赶紧起身走向老夫人身侧,哄着老夫人道:“祖母,孙子不孝,这会儿孙子来给你请罪了。这是孙子游学时候还不容易的来的佛珠,听说这佛珠很有灵性。”他一面说着,一面双膝欲要下跪,却被老夫人扶了起来。
老夫人接过司徒君政递来的佛珠,在手掌一个一个拨弄着,这无论是质地,还是触感都十分好,她方才故意装作生气的脸上瞬间变得极为慈祥,“你真是懂得我的心思,好孩子。来,到祖母身边坐下,给我讲讲在外游学的事情。”
司徒君政依言坐下,讲起了在外游学的趣事来,老夫人一面听一面笑的合不拢嘴。
尤氏听闻这笑声,不禁抬眼看了一下,心里是十分不悦。当年老夫人不让她执掌中馈,她就是满肚子火气,本以为趁着大少爷游学的时候,让他再也不能回了司徒府。谁知,他竟然回来了,还是好端端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想到这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荣儿,你也去好生服侍着老夫人吧。”她不悦的对司徒君荣说了句,却瞧见君荣眼里满是不乐意,可碍于众人的面子她自然不好发作,只得当没说过一般。
肖氏倒是接上她的话道:“母亲和大少爷聊得很开心,想必不需要人过去吧。”
尤氏眼睛一瞥,不悦的看向肖氏。原本肖氏执掌中馈她就不高兴了,如今还当着自己的面这般说话,心里更是堵了块石头,如今却敢怒不敢言,一则老夫人在,二则虽是得了皇上的封赏,可这掌家之权还握在肖氏手中。
正当二人默不作声之时,四姨娘带着九小姐司徒君莹荣光满面的到了。随四姨娘一同前来的是二房的三姨娘缚氏、八小姐司徒君紫。九小姐虽然十岁,却已然出落得很是美丽,晶莹剔透的粉嫩的小脸蛋十分惹人喜欢。而八小姐则端庄大方,规规矩矩。
当年缚氏一族也是燕京城的名门贵族,可当年因缚老爷一时糊涂铸成大错,导致整个家族受到牵连,如若不然,缚氏这嫡出的女儿是万般不会成为妾室。
寿康苑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丫鬟们忙着张罗饭菜。
此时从远处匆匆跑来一个少年,傻呵呵的横冲直撞,穿过人群,直奔老夫人身边去了,一边喊道:“祖母,你瞧,这是大哥游学带给我的和田玉陀螺呢,我可是喜欢的不得了。”
老夫人慈祥的笑道:“你这猴孩子,这么大了还整天想着玩儿,啥时候才能像你大哥一样饱读诗书呢!”她饱经沧桑的手抚摸司徒君乐的头,一把将他抱入怀中。
司徒君乐笑嘻嘻说道:“大哥学富五车,我呢,就不必读书了,我想习武,将来像父亲一样,能够守护皇上。”
一面说着,他的眼睛滴溜溜的转了转,小手握着陀螺,毫无烦恼之状。
司徒君政心道:这样的孩子,将来是没有什么出息的,既然尤氏这样溺爱,他又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众人皆聚齐了,司徒文山的面色休养了半个月也红润了许多。他步履从容的踏进寿康苑,等到了老夫人身前,才开口道:“如今政儿回来了,又加上前几日皇上的封赏,我这心里是十分高兴啊,大家好吃好喝,好好庆贺一番!”
司徒君宁抬眸看了父亲一眼,虽是有伤在床半月,却依旧英俊潇洒。可这个父亲却如远山一般不容自己接近,前世如此,如今她却敬他三分。
不过令她庆幸的是,这一世,司徒君荣并未得到皇帝的封赏。想来,许是那几日尤氏只顾着忙活司徒君荣与华府的亲事,那么不管是自个还是君荣的孝心,都未能传到皇帝的耳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