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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照，你接嘉煦放学了吗？”许晋腾下午五点多的时候，打她电话。
“嗯，刚接到，他在车上，怎么了？”
许晋腾说，“我妈想见见嘉煦……你可以送他过去吗？”虽然知道很难，但他还是希望照照跟妈妈之间，可以和睦相处。因为现在爸爸去世了，妈妈……很孤独。
可是照照没有回答，许晋腾又说了一句，“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话，我让司机过去接他。”
照照犹豫了一下，问，“云宅？”
“对，我妈在云宅。”
照照也沉默着，过了一会儿，才说，“我直接送嘉煦过去吧，反正他晚上还要回家的。”她说的这个家，是指她那里。
许晋腾听到她这么说，长舒了一口气，心底也跟着畅快了似的，“你愿意去，太好了。”
她听着他轻快的语气，心也柔软起来，说，“那我挂电话了。”
她坐到驾驶位，准备开车，再看手机，他竟然还没挂。于是又问，“你怎么了，还有事吗？”
“没事。”
照照轻声一笑，“没事你傻拿着电话做什么？许二少的时间就是哗哗的钱呐——”
他难得地没有跟她针锋相对地反驳，而是静了一会儿，“照照，拥有你我很幸运。”
……
照照把车开到云宅，管家领着母子二人进去，说太太在会客厅里等着。
她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这座豪华大宅，里面的各种陈设，竟然还是跟几年前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因为云老爷子去世了，所整个家里都带着一种冷肃的味道，寂寂清清，叫人没来由地伤感。
牵着嘉煦的手走到会客厅，佣人都不在，只有李如曼一个人坐在柔软的皮沙发上，身上盖了一件毯子。
她明明在看电视，神思却又像飘到了远方，完全没有听电视里在讲些什么。
“奶奶！”许嘉煦首先出声，把沉浸在思绪里的李如曼叫醒。
“啊，你们来了吗？”李如曼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这母子二人，“真是……人老了就容易这样，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想些什么。志华走了以后，我都像活在自己世界里似的，连你们来了都不知道。”
“没关系，李阿姨，你身体好些了吗？”照照走近一步，让嘉煦坐在沙发上。
底下的佣人过来，帮他们上了茶，又退下去。
“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精神还不太好。坐下吧，你们都坐下，嘉煦，到奶奶这里来，好吗？”李如曼和眉善目地看着小孩子。
“李阿姨，你跟嘉煦说说话吧。我就先走了，公司里还有别的事，一会儿我再过来接嘉煦回去。”
“照照，别急着走……其实，我一半是想见去嘉煦，另一半是想见见你。”
“见我？”照照有些讶异，心里却已经开始猜测她会跟她说些什么。
李如曼轻轻咳了一声，说话依然没有什么精神，“是啊，想见见你，过来坐下吧，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照照既然人都已经来了，便也不推辞什么，依言坐下。
“嘉煦，先出去花园里玩好吗？我跟你妈妈说点事，一会再进来，我们去吃饭。”李如曼轻声道。
“哦。”许嘉煦很乖巧地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照照，这都是报应……”
“你说什么？”照照被她没来由的一句狠话，惊了一下。
“这都是报应，我以前做过很多不对的事情……现在都报应回来了。老天知道我好不容易跟云志华的感情逐渐变好，就把他从我身边夺走了。”她的语气十分悲呛，整个人都还没有从重大的打击中回转过来似的，目光也有些呆弱。
看着她那个样子，照照只能出言安慰，“李阿姨，你别这样想，生老病死都命定，没有办法轻易改变。”
“生老病死都是命定？照照，你真的这么想？”
照照沉默不语，那也明明只是安慰她的话，生老病死真的是命定吗？呵呵，那么她杀死她的爸爸，也是命定？不可能的。
想到这里，照照心中又是一沉，只侧头看向窗外。
李如曼见她这样的反应，眸子里的悲伤更浓重了，“唉，你心里并不是那么想的，你根本不会原谅我对不对？”
“李阿姨，你别再说了。”
“你心里一直在恨我吗？是不是……想让我为当年的事情付出代价？”
照照突然淡淡一笑，侧头直直盯着眼前的人，“如果我真的想以牙还牙，你也许早就进监狱里呆着了。无论云家的人有多想保住你，但是你杀人证据确凿，牢狱之灾不可避免。但是——因为许晋腾，还有孩子，我没有那么做，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睚眦必报的。”
“不是所有人都会睚眦必报？呵呵，说得好，照照，你说得真好。”李如曼苍白地笑了。
照照看着她那么诡异的笑容，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从来没有在一个人脸上看过那样的笑容，悲恸、绝望、毫无生念。
她到底是怎么了？
“你是不是不舒服？”照照问，“要我把佣人叫过来吗？”
“不用了，我很好。”李如曼缓缓摇头，直侧眸看着她，“照照，不管你接受还是不接受，我向你道歉，对你因为我而承受的所有痛苦道歉。”
照照已经料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所以听到的时候，神色很平静。她没有说接受，也没有说不接受。
心里那样深的伤口，不是说抹灭就可以抹灭的，也许只有时间，可以慢慢淡化她们之间那层恩怨吧。
“回来好吗？”
嗯？照照不明白，她今天为什么总是说这些无头无脑的话？
“回来云家，做云家的儿媳妇，跟晋腾好好一起生活。”李如曼慢慢地说道。
照照深吸一口气，“云伯伯才刚离开人世，现在说这些话，不太合适吧？”
“没有什么不合适，这……也是你云伯伯去世之前的愿望。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你云伯伯去世前一天晚上，提到过你吗？”
“嗯。”
“你云伯伯说，希望你可以尽快跟晋腾复婚，好好带孩子。晋腾这几年，虽然被他强迫安排了几次相亲，都是敷衍过去的，也从来没有跟一个女孩子好好相处过。他心里一直装着你，如果……你不回到他身边，他也不会去找别的女人，嘉煦就一直没有妈妈带，这样下去怎么行？”
照照听完她长长的一段话，心里一暖，又一痛。
她这几年，心里何尝不是装着他呢？可是能怎么办，现在这种情况，他们真的可以复婚吗？
“照照，就算你不会嘉煦和晋腾想，也为你自己想想好不好？毕竟年轻的时候就那么些年，过去了，就会知道身边有一个伴是多么重要。何况，你跟晋腾的感情那么好，不要辜负，也不要浪费。”
“你说的这些，我明白。”
李如曼笑了一下，“明白就好，照照……不管你现在怎么看我，我已经不是以前那种心态了。我希望你可以过得好，这样——有朝一日我离开这个世界，再次见到你妈妈，也可以有个好理由，请她原谅我。”
“我妈妈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要她原谅……何其简单。”
“你若是愿意，你们就先领证，婚礼……等你云伯伯的丧期过了再说。反正你之前跟晋腾结婚，也是没有办婚礼的，到时候我们云家肯定会大办，风风光光地把你娶进来。”
照照略微思吟片刻，“还是等云伯伯的丧期过了再说吧，现在，根本不是谈这个的时候。”
“好……好，一切都听你的。”
“而且，这毕竟不是小事，我还想再好好考虑，。”
李如曼看着她的神情，也跟着点头，“自然……终身大事肯定是要慎重的，照照，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只要你愿意，我们云家的大门随时都为你开着。”
李如曼说这句话的时候，很是语重心长，像是一个……慈眉善目的长辈。
照照从来没有见过她这个样子，即使是——在找到妈妈之前，约她第一次见面，虽然没有后来那么坏，也只是客气疏远的。
而现在，她这样推心置腹的话，这样的殷切的目光，叫照照非常不习惯。
果然，经历可以改变人的性格，时间，是治愈一切伤口的良药。
照照从云宅出来，准备回去公司加班，便接到助理的电话，“赵总，出大事了！”
“怎么了？”照照惊讶，这个助理性格很平和冷静，能让她用这种语气，那一定是非常严重的事情。
“今天下午，就是刚才，我们连续接到十多个客户解约的电话。问原因，他们都说是按章办事。到目前为止，我们手里的业务丢了80%！”
“怎么会这样？！”照照简直不敢相信，十多个客户在同一天时间通知解约，这是……大家商量好的要来将他们一军？！她不是在做噩梦吧？
“现在大家都急坏了，业务部那边乱成了一锅粥，所有人都坐在办公室不敢离开，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马上回来！”照照迅速上了车，开得飞快，二十分钟就冲到了办公室。
果然，一到他们那层楼，就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
前台也在那里不敢下班，见她进来，双双低头喊了一声，“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