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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婳心下感动,虽然没能如愿地远走高飞,可经过这次的离宫之事,看到她们个个对她忠心耿耿,不由大感欣慰,温言问道:“我出宫的这几日,宫中可有发生什么大事?”
宫里的人是否发现初夏已死?
绿翘斟了一杯热茶递给她,恭谨地说道:“大事倒没有。只是有一桩事很奇怪,令才人已经好几日没有露面了,她屋里的奴才都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宫正司正四处寻找她的下落。”
张婳手微微一颤,黄地缠枝莲茶盏险些摔落,忙收敛心神,强作镇定地问道:“令才人失踪了?宫正司可有找到什么线索?”
绿翘摇头道:“没有。令才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碧桃拿银簪子剔了一下烛蕊,火焰登时大亮,好奇地说道:“令才人失踪前被人下毒毁了嗓子,又大吵大闹地欲寻苏选侍拼命,该不会是苏选侍将她杀了吧?”
金莲却道:“不可能。阖宫上下都知道令才人与苏选侍不和,若令才人出事,最有嫌疑的无疑便是苏选侍。苏选侍绝不可能蠢到去杀了令才人,何况令才人嗓子已毁,再无可能与苏选侍争宠,苏选侍又何必多此一举杀了她。”
绿翘点头赞同:“金莲说得极有理。”
张婳定了定神,不动声色地呷了一口茶,淡淡地道:“都不要胡乱猜测了,还是等宫正司的消息吧。”
小环忽“噗哧”地笑了一声,说道:“小姐,奴婢倒听说了一件极有趣的事情。”
张婳笑问道:“何事?”
小环神神秘秘地说道:“奴婢听鸣鸾轩的小翠说苏选侍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张生儿子的偏方,日日服用一些奇怪的汤药,还将符纸烧成灰和水服下,整日弄些稀奇古怪的事儿。”她嘻嘻地笑了笑,恶毒地说道,“别到时候儿子没生出来,倒出来个怪胎。”
张婳心中一动,沉吟了片刻,问道:“那个小翠与你关系如何?”
“半个月前她父亲得了急病,需要一大笔银子买药,奴婢看她可怜,便借了一些银子给她,她对奴婢感激得很,简直把奴婢当成了再生的父母。”
张婳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你让她暗中留意苏选侍的举动,若发现什么异样,立即来禀告我们。”
小环见她神色凝重,忙点头答应。
张婳又道:“殿下身子不好,这些日子我会住在宣明殿照顾他,小环跟过去服侍我便成,你们几个都留在霁月殿。”
绿翘等人恭敬地答道:“是。”
张婳径直进寝殿取了几套衣裙,带着小环回到宣明殿,却见朱祐樘靠着床翻看奏章,不由秀眉微蹙,走过去柔声说道:“殿下,这些奏章还是等您身子好了再看吧。”
朱祐樘咳了数下,微笑道:“这几日积下了很多,再不处理朝堂该大乱了。”
张婳想了想,说道:“不如臣妾念,您听,若觉得重要,再处理,殿下觉得如何?”
朱祐樘将奏章递给她,含笑道:“有劳娘子。”
张婳脸微微一红,接过奏章,坐在榻沿上念给他听,遇到重要或紧急的,再交给朱祐樘批阅。处理完所有奏章已将近晌午,小宫女端着一碗热气袅袅的药进来,恭敬地说道:“殿下,该喝药了。”
张婳从她手中接过錾花银盏,舀了一匙试了试温度,方喂给朱祐樘服下,喝完药后,服侍朱祐樘歇下,从书架上寻了一本传奇,靠在美人榻上翻看,过了一会儿,小环悄悄进殿,小声地说道:“小姐,苏选侍她们在外面求见殿下。”
张婳想了想,放下书卷,径直走到正殿,苏选侍等人见到她纷纷起身行礼:“嫔妾给太子妃请安。”
她忽闻到一股浓郁的香味,忍不住打量了一眼苏选侍,却见她脸上施着一层厚厚的脂粉,妆容精致妩媚,比平日更多了几分娇艳,心中微微一动,走过去扶她起来,含笑道:“苏选侍怀有身孕,不必行礼。”
苏选侍轻抚着腹部,神色骄矜,声音柔媚:“嫔妾听说殿下生病了,亲自炖了一盅人参老鸦汤送来给殿下补补身子。”
张婳道:“殿下刚服完药歇下了,你们先回屋,待殿下醒了再过来。”
苏选侍不甘心地望了一眼寝殿,道:“嫔妾一来,殿下便歇下,这未免也太巧了些。太子妃莫不是故意想独自霸占着殿下。”
张婳眉头微皱,还未开口,却见杜芊羽一脸关切地望着她:“太子妃,前几日您卧病在床,嫔妾几次去霁月殿探望您,绿翘却说您需要静养,不见任何人。您现在的身子可大好了?”
张婳微笑道:“多谢选侍关心,本宫身子已大好了!”
苏选侍却满脸狐疑地道:“真是奇怪!殿下病了,您的病马上就痊愈。太子妃究竟患了何病,
居然如此神奇,一连数日卧病在床,眨眼间又生龙活虎地下床服侍殿下了。”
小环忍不住反唇讥道:“苏选侍日日嚷着身子不舒服,说起话却又中气十足,嗓门未生病的人都大,奴婢倒是很好奇,为何每每到了夜里您就闹身子不适,白日里却精神抖擞得很。”
苏选侍脸色涨红,怒瞪着她:“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
张婳皱眉道:“够了。殿下在里面歇息,若惊扰到他,你担当得起么。还不快退下!”
杜芊羽、冯淑女立即行礼请安告退,苏选侍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子,扶着白苓的手转身离去。
小环忽说道:“小姐,前几日杜选侍出了一趟宫,听说是去城外的送子观音庙进香。”
张婳秀眉微蹙,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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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张婳坐在东暖阁的迎窗大炕上绣着香囊,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错金博山炉上,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小环忽掀帘进来,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小姐,宫正司刚刚找到令才人的尸体了。”
张婳脸色微变,绣花针不小心刺入指间,渗出一滴红豆般的血珠,不动声色地抹去,镇定地问道:“在何处发现?”
“宫正司在御花园的一株梅树下面挖到,尸体都已经腐烂了。”
“可有查到杀人凶手?”
“还没有。”
张婳放下香囊,肃容道:“你再去打听打听,有什么消息即刻过来告诉我。”
小环答了个“是”,悄声地退了出去。
张婳起身,心神不宁地在屋里踱来踱去,忽听寝殿传来一阵咳嗽,忙快步进去,却见朱祐樘已醒过来,上前扶他坐起来,拿了个软枕放在他背后,温言道:“殿下可是要看奏章?”
朱祐樘颔首,忽眉头微拧,握着她的手问道:“你手为何这般冷?”
张婳装糊涂道:“可能是穿得太少的缘故,臣妾马上再去添件衣服。”
朱祐樘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说道:“婳婳,你若遇到什么难事,都可以告诉我。不要忘了我们是夫妻。”
张婳心下作着激烈地争扎,半晌,抿了抿唇,低垂着头道:“臣妾知道。”慢慢地抽回手,转身取了一件湖水色缕金坎肩穿上。
朱祐樘眼中闪过一抹失望,沉默了一瞬,将她额前的几绺散发拔到耳后,温言道:“若觉得累便去歇着,让德全进来伺候我。”
张婳搬来一叠奏章,乖巧地道:“臣妾不累。”随手拿了一份奏章念起来。
朱祐樘双眼微黯,心下叹了一口气,默不作声。
处理完所有的奏章,用完午膳,张婳伺候他歇下,心绪不宁地倚在美人榻上,阖上眼,便看到初夏鲜血淋漓地站在自己面前,歇斯底理地叫道:“木槿,还我命来!还我命来!”
她吓得惊醒过来,冷汗透湿衣衫,抚了抚胸口,怔怔地出了会儿神,却见汪直走进来,极敷衍地行了一礼:“给太子妃请安。”
张婳已猜到他的来意,强自镇定地问道:“公公找本宫何事?”
汪直神色满是幸灾乐祸,阴阳怪气地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贵妃娘娘请您去一趟未央宫。”
张婳微笑道:“公公请稍等片刻。殿下这几日感染了风寒,本宫先服侍殿下喝完药,再去未央宫。”
汪直却阴恻恻地道:“太子妃,奴才劝您不要托延时间,惹怒了贵妃娘娘,对您没有任何好处。”
张婳无奈起身整了整衣裙,故作淡定地道:“公公,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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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央宫。黄色琉璃瓦似敷了一层金粉般澄亮耀眼,内外檐饰龙凤和玺彩画,檐角雕着七只鎏金小兽。皇后的坤宁宫也不过只有七只脊兽。万贵妃果真处处要与皇后并肩。
张婳盯了一眼匾额上“未央宫”三个鎏金大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脸色平静,缓步走进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