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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冽看着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厉眸一闪,冷笑一声,“你且说什么条件?”
“很简单。”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不远处铜樽上燃烧着的宫烛,淡淡地开口,“等你铲除了云家,坐稳了帝位,请赐臣妾一纸废后的圣旨,放臣妾出宫。”
“你!”夏侯冽脸色一变,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站了起来死死地盯住面前的慕清婉。
她转过头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悠然道:
“江山与清婉之间,孰轻孰重,想必皇上心中已有评断。”
夏侯冽只觉得心里憋屈得难受,胸口发闷,好像被重锤狠狠砸过,半晌,才无力道:
“朕就这样令你难以忍受?”
慕清婉也站起身来,伸手慢慢将桌上没动分毫的膳食一一放回食盒,嘴里淡淡地道:
“不是难以忍受,而是我们根本不适合,我心中想要的,皇上不能给。”
“你想要什么?”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要的是一夫一妻,男女平等,夫君有了我这个妻子便不能再娶别人,皇上贵为一国之君,这是你永远不能给我的。”
她将食盒的盒盖盖好,“叩——”的一声,在静谧的大殿内格外清脆,却像是有千钧重物落在夏侯冽的心上,“说实话,自小生在皇家,看惯了那些勾心斗角,你死我活,我自认不适合这样的生活,清婉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游历天下,泛舟江湖,自由自在地了此一生。”她看着他一字一句道:“而这些,都跟这个皇宫没有任何关系。”
他的双手撑在桌案上,勉强平息自己汹涌的情绪,听着她清淡无波的嗓音,第一次觉得这样无力。
“如果朕不答应,你是不是就不会继续给皇祖母治病?”
慕清婉闻言怔了一下,眸底闪过一抹不敢置信,她根本没往这方面想过,想不到她对老奶奶的一片真心居然被他如此误解,她心里气闷得难以忍受,本来想反驳的话立即吞了回去。
静默片刻之后,他突然冷笑出声,笑声里透着一股苍凉,“慕清婉,朕真没想到你居然是心机如此深沉的女人,费尽心思笼络皇祖母,然后再利用她的病做要挟,来跟朕来谈条件,朕不得不说,你真的够聪明,够狠绝。枉费皇祖母如此看重你,还特意嘱咐朕好好待你,不许因为莫丞相一门的事迁怒于你,而你,居然只是在利用她。”
慕清婉心里一涩,张了张口想解释,可是终究只是无言,他本来就厌恶她,又怎么会相信她呢?解释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见她不说话,等于是默认,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狠狠地撕扯着,憋闷得难受,手指不自觉地握紧,他怕自己一失控会将她掐死。
“那皇上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太皇太后的病已经不能再拖了。”
既然他心里已经认定她是心如蛇蝎的女人,恐怕她表现得再善良都会被他说成是虚伪,索性随他去误会。
夏侯冽讽刺一笑,冰冷的目光如针一般刺在她的身上,他伸手捏住她的下颔,深深地看进她的眼底,“在皇后的眼里,皇祖母或许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谈判工具,可是在朕的心里,她却是朕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皇后既然已经料准了朕会答应,又何必假惺惺地多此一问?”
慕清婉攥紧手指,指尖刺破了柔嫩的掌心,可是她却感觉不到一点痛意,“既如此,那好,口说无凭,明天臣妾会拿协议书过来……”
“滚!给朕马上滚!”
他厉声打断她的话,手一挥,她猝不及防,往前扑倒在玉阶上,双腿狠狠地撞在冰冷坚硬的汉白玉地面,磕破了皮,火辣辣的难受。
膝盖太疼了,疼得她隔了好久才从眩晕中清醒过来,然后撑住身子爬了起来,身子踉跄了一下,她死死地咬住唇瓣稳住,嘴唇被咬破,满口血腥的味道让她清醒了不少,强撑着彻骨的痛意蹒跚地往殿门口走去。
一直到那抹踉跄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中,夏侯冽才发泄地低吼了一声,将案上如山的奏折全部扫落在地。
“咚——”的一声,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他垂眸一看,原来是刚才慕清婉留下来的那个白玉瓷瓶,被他挥落之后,在地上轱辘滚了几圈,然后又滚了回来,落在他的脚边,在烛光下闪烁着盈盈的光辉。
他定定地看了半晌,这才弯腰捡起,脑海中想起刚才慕清婉清冷决绝的模样,眸光一冷,挥手就要将瓷瓶甩出去,可是到半空中又生生地停住。
良久,才颓然放下。
*
慕清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长信宫的,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她以为自己会很高兴,毕竟她终于能够实现自己的愿望,远远地逃离这座华丽的牢笼,并且还不用担心他用父皇母后来要挟,可是她却发现自己一点也快乐不起来。
想起刚才被夏侯冽误解,她就来气,这个该死的男人,以为很了解她吗?
她完全是因为喜欢老奶奶才帮她治病的,跟她是不是太皇太后根本没关系,他凭什么这么说她,这么误会她?!
该死的臭男人!自大狂!大暴君!
一路上,她一边泄愤般地将脚下的碎石子踢得老远,一边恨恨地咒骂着。
“哎哟--”不远处传来一声痛呼,慕清婉心里一惊,莫非是踢出去的石头打到人了?
今天还真是有够背运!
叹了口气,她一瘸一拐地快步走上前去,却看见一个小太监正捂着脸往四周瞧,好像是在找罪魁祸首。
小太监一看到她,立即惊喜地叫出声来:“皇后娘娘。”
慕清婉定睛一看,原来是长信宫负责清洗打扫的小路子,手上还提着一个药篓。
“小路子,这么晚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娘娘您可算回来了,今天云贵妃派人来长信宫请娘娘去参加蟹菊宴,谁知娘娘不在,墨歌姐姐和碧影姐姐都不知道您的去处,云贵妃说她们身为奴才,居然这样轻忽主子,还说娘娘这样偷偷摸摸地失踪,简直是有辱皇家颜面,硬是要两位姐姐招供娘娘的去处,两位姐姐死活说不知道,她就赏了好几大板子,还把她们关进了暗房。”
小路子说着就红了眼眶,慕清婉悚然一惊,“竟有这样的事?”
恍然想起今天下午在石洞里听到的隐约的哭声,难怪那么熟悉,竟然是墨歌和碧影她们在被云贵妃打板子。
“那她们现在怎么样了?还被云贵妃关着吗?”慕清婉一边问一边急急地往长信宫走,也顾不得腿上的伤了。
小路子见她走路不灵便,赶紧搀住她,“不过娘娘别担心,皇上已经将两位姐姐放了出来,并喊了太医为她们疗伤了。”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药篓,“喏,奴才刚刚就是去太医院帮她们抓药呢。”
慕清婉惊疑不定地转头,“皇上?”
“是啊,皇上说他一整天都跟娘娘在一起,还把云贵妃数落了一顿。”
小路子因为自己主子受皇上重视而欣喜不已,“云贵妃八成是看不惯娘娘抢了她的皇后之位,现在挟私报复呢。”
慕清婉赶紧道:“你快住嘴,这种话能在外面胡乱说吗?小心祸从口出。”
小路子赶紧住了嘴,“是,奴才该死!”
“以后在皇宫里千万要谨言慎行,要是真出了事,就算我是皇后,也保不了你。”
小路子连连点头称是。
回到长信宫,墨歌和碧影都恹恹地趴在床上轻哼着,慕清婉走过去瞧了瞧她们的伤口,不由得到抽了一口冷气,这个云贵妃真是好狠的心,居然下这么重的手,都皮开肉绽了。
碧影一看到她就哭了起来,“娘娘……”
慕清婉看到她们的样子心里一酸,“好碧影,都是我连累了你们。”
细细地安抚了她们一番,又看了一下太医院开的药,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慕清婉嘱咐她们好好养着,这才起身离开。
自己处理一下腿上的伤口,她来到书房拿出笔墨纸砚,开始思索起来。
她虽然很气夏侯冽误解她,但是毕竟已经跟他达成了协议,她答应帮助他重掌大权便不能食言,更何况他还救了墨歌和碧影,她也该懂得知恩图报才是。
如今她所处的这个空间是一个异于中国正统历史的异世空间,中国古代的历史在这里也只承袭到了西汉末年,后来在一千多年间经历了数次王朝更迭,才形成如今这样的政治格局。
西楚,北燕,南陵,东墨各国实行的国家体制都承袭自西汉,并没有多少变化,而如果到正统历史里,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到了盛唐时期才是。
虽然她是穿越过来的,脑袋里不仅装有中国五千年的历史文明,更有现代的科学技术知识,可是她并不想刻意去改变什么,只希望一切遵循这个空间原有的发展规律,所以她并不曾在父皇母后面前显露半点政治谋略,一直是个不问世事,无忧无虑的公主。
而今,为了保住西楚,也为了自己的自由,她不得不运用自己前世的知识,帮夏侯冽夺得大权,好让他依言放过西楚,放过父皇母后,也放过自己。
她的大学本科是学的法学,而研究生阶段更是以研究中国法律史为主,所以中国的法律发展史还有历朝历代的行政司法制度她都如数家珍,太先进的政治体制恐怕跟这样落后的封建社会不相匹配,所以她只能选择封建社会里面先进的制度。
而根据北燕如今的国情,最适合的便是盛唐时期的三省六部制和科举制。
理清了思路,她将三省六部制的权力制衡结构图还有科举制从童生试到殿试的流程图画好,以便夏侯冽能一目了然,又将他们今天所达成的协议分条分款写好,抄录了两份,自己签了字,准备明天拿给夏侯冽去盖章。
处理好这些事,已经是午夜了,她将图纸和协议都妥当收好,打了个呵欠,正要睡下,楚云绣却走了进来。
慕清婉见她关了房门,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忙将脱下的衣服又穿上,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楚姑姑,这么晚了还有事?”
楚云绣走过去帮她倒了一杯茶,这才开口道:“娘娘今日可是去了太皇太后那?”
闻言,慕清婉抬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
楚云绣看见她眼底的防备之色,从袖子里掏出一块令牌,语气和缓道:
“这是皇上钦赐给奴婢的金牌令箭,此令牌一出,如皇上亲临。奴婢的心是忠于皇上的,自然不是娘娘的敌人,更不可能是太皇太后的敌人。奴婢之所以到长信宫来伺候,便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慕清婉示意她坐下,她也没有推辞,福身谢过之后坐下接着道:
“奴婢这么晚前来,是为了替皇上给娘娘提个醒儿。”
慕清婉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楚云绣继续道:
“太皇太后的病非同小可,娘娘为太皇太后治病必须在暗地里进行,千万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娘娘去了颐寿苑。”
慕清婉蹙眉不解,“此话怎讲?我既是当朝皇后,那太皇太后便是我的祖母,难道我连去拜见皇祖母都会惹人怀疑?”
楚云绣的眼中闪过一抹暗芒,淡声道:“因为现在云太后那边已经知道您是无崖子老人的高徒,有着高明的医术。”
慕清婉的心猛地一跳,“她怎么会知道?”
楚云绣蹙眉:“这件事皇上正在调查中,嘱咐了奴婢前来提醒娘娘以后去颐寿苑千万别露了行藏。娘娘且仔细想想,除了太皇太后、皇上、六王爷还有瑾如姑姑之外,娘娘是无崖子老人的徒弟这件事这个宫里还有谁知晓?”
慕清婉忙道:“碧影和墨歌都知道。”停了一下,她又补充道:“不过她们已经跟了我数年了,跟我如亲生姐妹一般,我想她们绝对不会背叛我才是。”
“碧影?”楚云绣的眼睛眯了眯,“奴婢倒忘了,今日娘娘出门后,碧影也找了个借口出去了,奴婢一看不对劲,便跟了上去,谁知竟发现她在跟踪娘娘。”
“跟踪我?”慕清婉惊呼一声,“你确定没看错?”
“奴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对没有看错,若不是后来奴婢从中使了绊子让她没能跟过去,说不定现在她已经知道您去的是颐寿苑了。”
慕清婉只觉得浑身一凉,心脏好像被一把钝刀慢慢地割着,疼得厉害,“碧影跟踪我?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的动机目前还没有查清,奴婢只是想提醒娘娘,以后多留意她的一举一动,说不定会有线索。”
慕清婉只觉得心乱如麻,在嫁来北燕之前,她就嘱咐过碧影她们俩,不可轻易对旁人说她懂医术,所以她从来没想过要去怀疑墨歌和碧影。
可是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既然夏侯冽他们知道有人故意谋害太皇太后,根本不可能去泄露她是无崖子徒弟这个秘密,而除了他们以外,就只剩下墨歌和碧影知道了。
她不敢相信,那么多年的感情,名为主仆,实为姐妹,当真都是假的吗?
“我……”慕清婉正要说话,楚云绣朝她递了个眼色,示意她噤声。
不一会儿,静谧的夜里便响起一道细微的开门声,慕清婉和楚云绣对视一眼,悄悄地走到窗户边,用手指捅了一个小孔,透过窗户往外面看去。
慕清婉的心脏似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一种矛盾的心理让她想看到真相,又怕看到真相。
当看到那抹淡绿的身影慢慢出现在眼帘时,她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裂开了一样。
这么晚了,碧影要去做什么?
只见她小心谨慎地左右瞧了瞧,这才快步往前走去,见她渐渐走远,楚云绣压低声音道:“娘娘先歇息吧,奴婢跟过去瞧瞧。”
见她转身就要往外走,慕清婉忙拉住她,“我的轻功也不差,我也去。”
楚云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点头,“那娘娘小心跟紧我。”
慕清婉此时才知道楚云绣的身手居然如此了得,果然不愧是夏侯冽身边的人。
两人不远不近地跟随着前面那抹身影在暗夜中前行,直到那个熟悉的庵堂映入眼帘。
碧影快速地看了周围一眼,这才闪了进去,慕清婉和楚云绣连忙施展轻功飞过去,轻轻地落在房顶上,俯身听着下面的动静。
不一会儿,庵堂里面便传来了碧影压抑的哭声,“娘,今天是您的忌日,是女儿不孝,不能光明正大地给您烧纸钱,只能在半夜没人的时候来这里借着观音娘娘的地方祭拜您,娘一定要原谅女儿的身不由己啊,这个皇宫不是咱们西楚皇宫了,女儿跟着公主嫁到了北燕,不过娘放心,女儿在这里很好,公主待女儿像是亲姐妹一样……”
“娘,今天女儿做了一件错事,女儿忘了在宫里应该谨言慎行,在跟别的宫女太监聊天的时候无意中说了公主曾经在缥缈峰学艺的事,现在宫里肯定都知道这件事了。娘,女儿真的不是故意的,女儿该怎么办?如果公主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不会原谅女儿的,娘……求您教教我,女儿真的不想失去公主这么好的姐妹……呜呜……”
慕清婉听到这里,霎时恍然大悟,不禁为自己居然如此轻易怀疑如亲姐妹般的碧影而自责不已。
她没有再听下去,对楚云绣使了个眼色,她便飞身离开了庵堂。
楚云绣轻轻揭开一片瓦,看到碧影真的只是在默默地一边哭一边烧纸钱时,眸中闪过一抹疑惑,仔细地瞧了瞧四周,等了一会儿,见确实没什么可疑的,这才离开。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庵堂里便多了一抹黑色的身影,黑衣黑发,脸上也用黑布蒙着,只看得到一双如鹰隼般犀利的冷眸。
而此刻的碧影,哪里还有刚才哭得可怜兮兮的惨样?
她抹了抹眼泪,动作迅捷地起身,朝着黑衣人跪下,拱手道:“主子。”
黑衣人一抬脚便狠狠地将她踢倒在地,“没用的东西,差点就暴露了朕的行踪。”
碧影痛得冷汗直流,却不敢哼出声,忍着痛爬起来继续跪在黑衣人身前,腰杆挺得笔直。
“让主子受惊,属下该死!”
“你是该死,不过也得替朕把事情办完再说。”他一挥袍子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树梢上挂着的圆月,阴冷的眸因落满银辉而闪闪发亮,“刚才算你机警,倘若当真让她怀疑到了你头上,那朕留着你这颗废棋也没用了。”
“这边的情况如何?”
“夏侯冽因为莫家被满门抄斩的事将她视为仇人,大婚以来两人都是水火不容,不过今天夏侯冽却反常地因为属下和墨歌被打一事和云萝起了冲突,似乎想示好于慕清婉。”
黑衣人双眸微眯,“看来夏侯冽是想利用她来对付云家了。”
碧影定定地看着窗边的颀长身影,眼里闪烁着眷恋,“请主子不必忧心,属下一定不会让夏侯冽称心如意。”
“你错了。既然他们要斗,本王就放手让他们斗,最好能斗个你死我活。”黑衣人冷笑一声,“等他们两败俱伤之际,便是朕收网之时。”
碧影不解,“主子的意思是……与云岚山的合作就此作罢?”
黑衣人回身走到碧影身前,修长的指挑起碧影的下巴,姣好的面容在烛光照映下泛着红晕,宛若桃花,“不,合作仍然继续,只不过……”
他的手慢慢地摩挲她脸上柔嫩的肌肤,碧影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柔软成一池春水,“朕要的已经不再只是一个小小的东墨,朕要的,是整个天下。”
说完,他轻笑起来,那笑声犹如暗夜里的蛇,朝已经瞄准的猎物吐着鲜红的蛇信子,张狂而又阴狠。
“不管主子要什么,属下都誓死追随!”
黑衣人满意一笑,“朕的好碧影,刚才可有踢疼你?”
碧影受宠若惊地抬头望着面前如神祗一般的男子,喃喃道:“没……不疼……真的……”
黑衣人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瓶放到她手里,声音里带着柔意,“等下好好擦药,你毕竟也是千金小姐出身,不同于那些粗贱下人,现在委屈你在慕清婉身边为奴为婢,等朕事成之后,少不了要给你个体面的身份。”
碧影顺势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眸中含泪:
“当年主子在莫家危难之际救了清歌,赐名碧影,这份大恩大德碧影没齿难忘,碧影不在乎什么身份地位,只要主子得偿所愿后能够允许碧影常伴左右,时时能看得到主子,碧影就心满意足了。”
“真是个傻丫头!”黑衣人笑嗤一声,眼中却闪过冷光,将手抽了出来,背过身道:
“朕明日就要返回东墨,你在这自己小心。适当的时候,不妨制造些矛盾让夏侯冽与云家的斗争激烈些。好了,你已经出来很久了,为免她起疑,你赶紧回去吧,有什么事情朕自会差人设法与你联系。”
话音刚落,碧影眼前一闪,黑衣人便不见了踪影。
碧影快步走到窗边,痴痴地看着远处拂动的竹影,直到那翠竹恢复如常,这才出了庵堂。
*
翌日,勤政殿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到!”
夏侯冽的朱笔顿了一下,“让她进来。”
慕清婉看着龙椅上那张如冰雕似的冷脸,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协议书和图纸,不过转瞬间,心里的担忧就因为昨晚画的那两张结构图而消失了。
有了这个图纸,不怕他夏侯冽不签这个协议,而只要有了这个协议,她几乎就等于有了一道护身符,以后在宫中的日子就再也不用受制于人了。
心里渐渐地有了底气,她的唇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来,“清婉给皇上请安。”
夏侯冽挥退殿里的宫女太监,看着殿门关上后,才目光灼灼地看向慕清婉,“昨日你信誓旦旦说有法子让朕扭转乾坤,不知到底是何办法?”
慕清婉缓缓上前将图纸摊在龙案上,“请皇上先看看我画的这两张图,稍后我再为你详细解说。”
夏侯冽怀疑地看了她一眼,这才仔细往图纸上瞧去,眼神从开始的漫不经心的冷然,到像是在冰水中点燃了一簇火焰,慢慢的,那一点星星之火便以燎原之态将他的整个眸子照亮,眼神亮得慑人。
慕清婉等他全部看完,这才指着三省六部制那张图缓缓地道:
“皇上不是一直头疼云丞相独揽大权,威胁皇权吗?这个三省六部制最大的特点便是能够分散相权,集中皇权,将丞相的权力一分为三,在中央设中书省,尚书省,门下省,三省之间各司其职,互相牵制,不仅可以防止外戚专权,同时也可以防止地方势力分裂割据,而尚书省下面所设的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各部职责都有明确的分工,也有利于皇上的集权与政令的贯彻执行,让皇上早日重掌大权。”
夏侯冽的眼睛眯了眯,仔细研究了一下结构图,“看这中央三省的权责分配,似乎中书和门下两省大臣为实际掌权者?”
“不错。三省之中,中书省负责与皇帝讨论法案的起草,草拟皇帝诏令,而门下省则负责审查诏令内容,并根据情况退回给中书省,如此,这两个省的官员之间便形成了一种牵制作用,而皇上不需要打压任何一方,只需在中间调停,平衡双方势力,这样子朝中大权实际上便回归到了皇上身上。”
夏侯冽蹙了蹙眉,“这个制度好是好,只是云岚山那帮老贼如何会轻易让朕施行这样的新制度?朝中那些老顽固肯定会百般阻挠。”
慕清婉到旁边倒了两杯茶,拿了一杯给夏侯冽,自己端过一杯轻抿了一口,这才道:
“历朝历代进行改革都要付出一点代价,并非一朝一夕之事,所以皇上切不可操之过急,皇上先在心里有个底,以后清婉会看准时机提醒皇上如何操作,而现在皇上需要考虑的是扶持朝中哪位大臣来与云岚山相抗衡,不知皇上心里可有适当人选?”
夏侯冽点点头,用茶盖缓缓地轻击着杯沿,陷入了沉思,半晌才道:
“要能与云岚山抗衡,必须是在朝中也有一定势力的人才能有用,朕想来想去,只有周昌隆了。”
“周昌隆?”慕清婉凝神一思,“可是楚妃的父亲?”
夏侯冽点了点头,“周昌隆身为御史大夫,本来就位高权重,而且他的门生也不少,朝廷很多官员都跟他私交甚好,只不过这些年他一直都被云岚山的势力压制着,所以不得不屈居他人之下。”
“我猜想他心里肯定对云岚山有颇多不满的,只是不能摆到台面上来,而这一点,恰恰可以为我们所用,只要我们诱之以利,晓之以情,再让他的女儿楚妃能够在后宫里面崛起,跟云贵妃相抗衡,等他的翅膀稍微硬些,肯定会向云家发难,只要他们失和,那咱们的目的也就达成一半了。”
其实说出这样的办法,她也有她的私心,让夏侯冽宠信楚妃,周家的势力渐大,想必到时候云太后和云贵妃也无暇再分神来对付她这个无宠无势的皇后,虽然夏侯冽说了会保她无虞,但是他是皇帝,又是男人,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难免会有顾及不到的地方。
所以她必须为自己打算,这样她才能在这个后宫平安地呆到出宫的日子。
这样想着,她转向夏侯冽道:
“为了培养这颗棋子,这段时间你得多去楚妃的宫里陪陪她才是,只有让楚妃得萌圣宠,才会让周昌隆有底气去与云岚山抗衡。”
听她谈起楚妃云淡风轻的样子,夏侯冽心里一堵,冷笑道:
“皇后倒是贤惠得很呢,劝说自己的夫君去宠幸别的女子当真是面不改色啊,难道皇后就一点不介意朕去找别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