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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隅的大乱立刻就会影响到北隅,可短时间里却根本对广袤的中原形成半点影响。/>
所以此时的中原大地,众人瞩目的对象依旧是那孤军独行的宋军。他们已经给天下人太多的惊奇和不可思议,虽然不久前在博州西南遇到了一次重挫,可还是转头拿下了成武郡城,有了一块牢固的立足之地。
天下很大,有资格下棋的人却只那么寥寥几位。除了天京城金銮殿上的圣天子外,其余的几人,都在用着期待的眼神看着似乎落入进困境的宋军,他们期待着祝彪能再来一次精彩的表演!
残阳西下,阳光给城头铺染上了一层红。脸色苍白的祝彪站在城头眼往城外连绵的敌营,整个人犹如石雕一样肃重。
六万宋军困在成武郡城中已经足足七天了,九日前阴平之战,宋军对阵博州的十万大军,祝彪本来是胜算极大的。因为在营中往昔拉后腿的丽阳难民,经过一系列的转战后情况已然有所改善,厮杀起来能够添上一把力了,如此他岂会惧怕十万之军?
但是祝彪没有想到的是,战场上的博州十万大军,里面竟然横插着整整三万的并州狼骑。这是大周边军中最最精锐的一支骑兵部队!
人手三马,能骑善射,每个人都内穿真丝紧绸,外套连环锁子甲。是整个天下间最最可怖的一群弓骑兵,比草原游牧民族犹胜的弓骑兵!
强大的大周皇朝除了京中的禁军精锐外,也只有这么一支总数十万人的精锐弓骑。他们的冲击力是比不上凉州铁骑、幽州铁骑,但威力,并州狼骑还反压过幽凉骑兵一头!
总数只有十万人的并州狼骑,竟然抽调出三万人南下博州,天京城中的那一位可真看得起宋军。阴平之战宋军可以说是虽败犹荣。更况且阴平之战中,出现在战场上的还足足有三个先天宗师,其中两个是当初石州就有的,崔公来、沈周一四十万大军覆没,连两人都死在了战中,可沈周一军中的两个先天宗师却毫发无伤,一路无恙的杀到安全之地。在宋军北上之后立刻‘戴罪立功’的就追了上来。
耀州之战,周军总体损失不大。虽然伤筋动骨是免不了的,可祝彪也因为一开始时的频频调动周军。拉开两军距离,穿隙而过,而错过去了不少。所以,宋军阴平战败转入成武郡城的时候,大批的耀州周军随之扑杀了过来。城外现在二十多万军。他们足足贡献了一半。
周军中最后一个先天宗师是从博州周军与唐军对峙的前线那里调回来的,三个人一起出手,险些就阵斩了祝彪。
搅的祝彪当中一段时间根本就无力指挥军队,那每一个先天宗师,虽然不是三下五除二就能料理自己,却个个境界稳压过自己一头。
是的,境界!
先天宗师给祝彪的威胁。最大方面非是内功,祝彪很惊疑的发现,自己上品上阶的内力似乎也不输与武道宗师的先天真气。初一交手时他还很是惊疑,然后事态紧急就也没功夫想去了。后来才细细的考量一番。自己内力修行的乃是《九阴真经》,绝对绝的盖世奇学,内力品质上面过的硬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而更重要的一点,自己是自己。先天宗师是先天宗师,有系统在身的自己。武道上的一些划分不一定就非要跟现实相符合。就好比贯通任督二脉后成名、顶尖、绝顶、绝世这些,现实江湖中明显就无一确切的划分。
江湖上面,更习惯把系统武力85到95左右这一层次的高手,大而化之的统称之为顶尖高手!前面的称为顶级,后面的称作绝世、绝顶乃至盖世,纷说不一。
系统上品上阶的内力,品质就一定要差过武道宗师的先天真气吗?祝彪后悟后觉,自己是意识上将系统与现实合一了。而事实上两者还是有区别的。
武道宗师真正对祝彪威胁巨大的是他们的武道境界,三个宗师高手一个被宋王身边的人拉了去,另一个被宋王身边剩余不多的护卫连同军中士卒舍命拖住,最后一个祝彪只能迎上。
对方也使剑,一剑直斩根本。祝彪与他交手,对方剑来说不上真的疾快无双,可就是带着一股魔力般的避不开。看着刺来、斩来的长剑,他心头上就会泛起这一剑‘就’会刺到、斩到自己身上的感觉。
如果不是对方剑中的杀气实在太重,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祝彪一颗不想死的心,怕他真就陨落阵中了。
不过,若对方真能把剑中的杀气化去,那就是先天宗师与他手下,也是土鸡瓦狗了。
祝彪掌剑双绝,枪法一绝,轻功再一绝,暗器有生死符,身上还有寒螭内甲,几称得上刀剑难伤,手上有寒螭手套,硬憾对方的剑锋也是无伤无碍。虽然胸腹连中三剑,让寒螭内甲满点的耐久一下降到了93,却还是安然逃过了对方的追杀,并且以伤换伤,也在对方剑客身上留下了一个血洞。
血洞伤口不大,但剑锋上凝聚的罡煞冲入剑客体内,对方即便是先天宗师也当场吐了口血,祝彪吐得就更多了。
有惊无险的打退了周庭高手的袭杀,祝彪也迎来了自己进入中原后的第一场败仗。损失了足有一万余人他后才重新维系住了队伍,败而不乱的退出战场。随后连夜行军,掉头打破了空虚的成武郡城,不管博州周军接下来作何反应,是先稳稳拿到一个立足之地再说。
七天的时间过去了,城外周军汇聚的越来越多,祝彪对此压力不大。成武郡城好歹也是一座郡城,二三十万居民已经被尽数驱除出城池,宋军在城内得到了充裕的粮草物资。就是外头的大军围上一年,也有的吃喝。
而野战中威慑力强大的并州狼骑,攻城战上就不行了,顶多充作步弓兵。真丝紧绸、连环锁子甲。这帮昂贵的配置对于防范箭弩作用是极大的。可要是刀枪肉搏,连环锁子甲的防护力并不比一般的马甲强上多少了,威胁性下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那些野战威力超强,配置绝对称得上精贵的并州狼骑,在抵到成武郡城外之后,也知趣的从没单独的到城下晃悠过。不然祝彪让骑兵出城一击,吃亏的绝对是他们。
阴平之战中两军骑兵有过一阵短暂的交手,并州狼骑能骑善射之余刀枪肉搏也非泛泛之辈,可结果却是五六百宋骑毫无压力的挡住了两千并州狼骑。
一阵萧瑟的寒风吹过城头。祝彪眼睛眨了眨。脸色依旧没有变化。入十月了,冬天到了!
天已经冷了。
……
北京城,一处客栈中。
依旧俏公子装扮的祝采儿来回在房间里踱着步,她座不下。
刚进入北京没几天,还没逛过一遍。她就听到了市井传言的消息。哥哥在博州吃了败仗,正被几十万周军包围。
心急如焚的祝采儿当即就想奔博州去,钱宝好说歹说拦下了她。
“砰砰……”敲门声传来。
祝采儿忙上去开门,依旧一身单衣的钱宝立刻走入房间。
“怎么样?有什么消息没?唐王会不会出兵?”一连串的问话子弹一样从祝采儿嘴中‘射出’。
钱宝一点都不觉得天气冷,从外面回来的他满面的红光。“唐王出兵了,唐王出兵了,二十万大军入博州!”
祝采儿绷紧的心一下子松下来了。眼泪都不禁的流出来了。
“唉……”
一声幽幽叹息在房间里响起。这屋子里竟然还有第三人?
放眼看去,可不就是宋滢竹。一脸的白色,竟是有伤卧床不起。
宋滢竹怎么受伤的?又是怎么跟祝采儿碰到一块的?这话说起来就长了,这里不提。
“唐王总算还有一分良心。不然的话,我跟他势不两立!”在北京城也快半个月了,祝采儿知道唐军眼下是什么形势。博州并不全是周军的天下,博州北部三郡都在唐王的控制中呢。
“这下好了。博州又有了二十万唐军。周军必然要牵动。哥哥兵法精熟,战阵无双。定会趁机突出重围。梁姐姐,你再歇息两三日,咱们就去博州。今天才是你出山的第十天,还来得及。伯父不会有事的。”
宋滢竹脸色泛白,脸庞只隐隐能见几丝血红,这样子不是失血过多就是受了内伤。但看宋滢竹身上并无包扎的迹象,那大概就是后者了。
“那就谢谢小妹了!”
“看你说的,咱们不都是一家人。”心事去了的祝采儿嘴角有了笑,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活泼。
……
成武郡城头。
初冬的风也是很冷的。无时无刻不在带走城头守军的热量,任是你穿的再暖和,立在城头一动不动,不到一个时辰也会被冻的浑身冰凉。不过士兵们就是被冻得再难以忍受,严令之下,也不会有人敢有一丝的懈怠和一丝的疏忽!
一名二十出头的都伯,内穿棉衣外罩铠甲,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口鼻之中不断喷出白气,登上城头,依次检查士兵着装器械。
“他娘的!你抖什么?站好了!”都伯一声喝,面前的士兵却颤得更凶了。
“武头儿,冷啊!”
“城外有动静!”都伯气的眼睛都睁大了,正准备指着士兵鼻子大骂一通。一声大喝突然响彻城头。都伯心中大震,急往城外望去。就看到北面开阔的空地上,人潮涌动,旌旗翻飞。打眼一看,不是外头的周军又是什么?
几日的对峙,城墙外的大片房屋不是被祝彪使人烧成了白地,就是被周兵自己扒拉走了。
饿死不掳掠,冻死不拆房。岳家军的素质,广大周兵们却是没有。
消息迅速传到了曲毋僮耳中。不多时,曲毋僮还没到,就听得阵阵奔跑之声,那城中主道之上,飞驰而来的弓弩手们惊得街道屋顶的鸟雀纷纷飞起。
军官们放声吼出命令,士卒们轰然应诺。待跑上城头,各就各位。便见虎背熊腰的吴伯牛正挥着腰间佩刀,声传四方:“弓弩预备!”
城头上宿卫的弓手弩兵迅速握起自己的武器,并将一捆一捆的箭矢弩矢打散,随时准备补充。不多的几架床弩边的士兵自然要辛苦一些,那床弩人力转动绞盘,费力的很。城头上尚未准备完毕,背后又响起铠甲铿锵声,兵器碰撞声。雄厚脚步声,若回望去便可见一队队全副披挂的步兵正充斥着城头。
曲毋僮身跨战马,由几名部下陪同飞驰到城下。待挤上城头,朝下一看不由得大怒!
城外,周军已经集结完毕。以目测就可得知。约在万人左右。其中四五千人的弓弩兵,剩余的全是步卒。令曲毋僮恼火的是,这支周军竟没有大型攻城器械,只带有简易的云梯。
如此就敢来扣城,也太小觑人了吧,让曲毋僮如何不怒?
其实,这倒不是周军真的穷的只有云梯车。而是故意为之。不然,二十余万周军困于城下多日什么东西照不出来?那城外的房屋,宋军是烧了不少,留下的也不少。那留下的房屋可差不多都是周兵们扒的啊。那么多的木料造什么不够用?只用云梯车前来扣城,显然不对。
“我让你过不了护城壕!他娘的。”曲毋僮在心头暗骂着,随即传令各部,要给周军一个迎头痛击!“上火油。上火油——”
大战之前两方都在做着鼓舞士气的动员。周军将领跃马阵前,高声呼喝。士卒们举着兵器,应声如雷。但如此情景可吓不住城头的宋军,这些人一路从开州杀到博州,什么阵势没有见过?
二十余万大军多吗?石州之战周军有五十万。
“别怵他!别看他们叫的欢,稍后你一箭过去,他照样扑地。还甭说咱们现在器械精良,依托城池,便是阴平时候跟他们野战,咱们也不逊他们哪里去了。真抡起死伤,不定谁多谁少呢?老哥耀州时拔入的正兵营,阴平之战哥就砍了两颗人头。”一名丽阳难民出身的士兵对身旁刚刚拔到正兵营的一个老乡说道。
“谁怵了?我可不怕!”这士兵看模样也就十六七岁,稚气未脱。但甚要面子。一听老乡说他怵了,涨红着脸叫道。
“那你手抖什么?小家伙,瞧着吧,一会儿让你见识见识哥哥这两石的臂力。”老兵嘿嘿的笑,炫耀似的一拱自己的肱二头肌。
曲毋僮见周军已经准备进击了,大步窜到一架床弩后面,床弩兵已经上好了箭。适才两名强壮的健卒一左一右,各执住弩床上的转轮绞盘一边,拼尽全力将架于弩床上的弦绞到后头,扣住机弩。
长长的翎箭放在箭槽上。曲毋僮走到的时候,两名开弩的士卒正拿着铁轨,在目测周军的准确距离,务必做到准确,以确保床弩的精准。
突然之间,城外周军杀声大作,直入云霄!上万周兵横列排开虎吼着蜂拥进前,各自以一具云梯车为中心。前头士卒都手举长盾为掩护,极力扑向成武郡城。
弓弩兵中的各部军官立于士兵当中,目测着距离,一边连番吼道:“稳住!稳住!”约至三百步距离,步弓劲弩还远不到射程之内,但床弩已经可以了。
当下便有一军官对身旁的一架床弩下令道:“射上一箭!”他话音方落,就听一声弦响,利箭飞驰!
可不是他身边的这一架床弩,而是曲毋僮那里的。
翎箭精确命中,连人带马把一周军军官钉在了地上。引起了周边周兵一阵惊慌。
如果那面城池上按着上百架床弩,敌军若是想来进攻,绝对是惨事一桩。
二百步、一百五十步……
“试射——”曲毋僮已经不在操作床弩了,他的任务到底是指挥。对身边的一个亲兵说道。
亲兵立刻弯弓搭箭,对准城下周军,一箭射去。
箭矢正中一面盾牌,射程已经够了。
“放箭!”眼中羽箭未入敌阵,曲毋僮大声的下令道。满城步弓手执箭上弦,拉满强弓,瞅准周军步阵,瞬时松开弓弦!紧绷的弓弦扯动弓弧,一片吱嘎作响!
弩兵踏弩上弦,箭矢击发,比之步弓手更是犀利。
过三千具的强弓劲弩所发出的霹雳弦响,乱如飞蝗,密如雨下!
冲锋中的周军立时扑到一片!盾墙虽然密集,也不能完全将周军身影遮盖。这种齐射,要的就是覆盖,而不是精准。如同弓骑的骑射!
城头上,弦响不断,城下,周军士卒不断中箭倒地。吴伯牛那头,蹲于一架床弩之后,正眯着一只眼睛寻找着目标。他看到曲毋僮一箭毙敌,自己心里也发痒。手放在弩机之上,随时准备射击。眼见周军迎着箭雨一往无前,心中冷笑不已。
突然瞥见周军冲锋阵形之中有一人,挥舞腰刀,四处呼喊。料是敌军军官无疑,遂转动弩床,瞄准此人。弩箭已经正对准周将,吴伯牛正当扳动弩机时,忽闻周军后阵号角声大作!
前头冲锋的周军一听,突然停止了前进,后队改前队,迅撤离中,连那些云梯车都不要了。
吴伯牛顾不得杀那周军军官,猛的起身张望去,只见上万周军都往后撤,不多时便跑了个干干净净,这是啥意思?试探佯攻么?看那城前周军丢下的一二百具尸体,吴伯牛百思不得其解。
不只他疑惑,曲毋僮以及城上城下宋军士卒也都是满头雾水,本准备大干一场,杀个天昏地暗,日月天光。怎么这一盏茶的时间都不到,周军就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