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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保长大冬天的一脸的汗水,双手拍着两腿嗨声叹道:“哪里有什么红货啊!不过是些寻常的南北百货!这里是商会的仓库,东西多,自然是值钱,可要说大财,那实实的不曾见过!兴许里面能有点军械啥的?要不他们哪来这么多的枪弹,打了这么久都不见少的!”
章老大脸上的刀疤闪耀着红光,三角眼闪着贼亮的精光,嘿嘿笑道:“军械?那也成!就算没有黄鱼鹰洋,这东西多了也是一桩好买卖!老子去给这帮孙子加把火,叫他们干的起劲点!他娘的,不能放火,这买卖太操蛋了!”
他将烟头往地上使劲一扔,撩开板带扎的衣角抬腿往那边走,正在此时忽听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轰鸣声,十几辆满载着货物的汽车正加大油门提高了速度,顺着南北街道疯了一般的冲过来,一路上躲闪不及的土匪连喊带叫甚至开枪都不能让他们减慢分毫,反倒是有几人躲闪不及被卷进车轮下面,一声惨叫便被压得粉身碎骨!
章老大将身子往墙根一闪,大声骂道:“**!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车队!不都把电话线掐了嘛!他们怎么这么赶巧?”
孔保长浑身颤抖着藏在他旁边,声音惶惶的说:“这是从兖州来的送货车队!他们大概是定期往这里送货的!你们不是路上都设了卡子了嘛,怎么还把人放过来了?!”
章老大恨声道:“老子怎么知道那帮鳖犊子怎么干的!三百多人拦不住十几辆车?不对!他们有机枪!娘的,这买卖越发难干了!”
卡车车队以至少五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轰轰驶过来,沿路不知道碾死多少躲避不及时地土匪,头车顶上的机枪时不时的朝外喷吐一连串地火舌,立刻将中间道路清开老长的一大段。没什么纵深的镇子,没什么准备的土匪。让他们在一切都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便冲过群匪的包围圈,顺着街道一路冲下去直到仓库的后面大铁门处,撞飞几个土匪之后紧贴着墙壁停了下来。
冲出重围寻找救兵的老庞从驾驶室里露出头来。冲着上面门楼大声喊道:“弟兄们!咱们护卫队地援兵来了,赶紧把门打开把车放进去!”
门楼上面有人大声说道:“老庞!没办法开门了,里面都用青石堵上了,一时半会儿的挪不开!我给你们架梯子爬进来吧!”
跟他同车的护卫队长两眼一闭,喃喃自语道:“我的娘啊!这都弄了些什么事儿啊!车开不进去,这不明白着让人家抢嘛!”
老庞听到了他地话音。回过头来严肃地说:“邱队长!里面地东西比较重要!所以我请求你们先以保住仓库为主。至于车里地损失。我们会上报给公司地。现在。你还是赶紧招呼兄弟们进去吧!土匪马上就上来了!”
邱队长恨恨地捶了一下破破烂烂地车门。冲着后面大声吼道:“都别管车上地东西了!先进仓库再说!快快快!顺着梯子爬!”
说话间。上面接二连三地顺下四张竹梯。十一辆车上连司机带护卫队员一共五十多人。其中七八个是伤势比较严重地。早被护卫队用绳子绑着背在身后一通爬上墙。从门楼子上打开地窗户钻进去。每上去一个。便多一个开枪掩护地火力点。几十秒钟后便将两面地土匪压得抬不起头来。数十条枪骤然不间歇地同时开火。如此才保证所有地人弃车进了仓库之内。
老庞一边招呼着安排伤员往里面安置。一边跟邱队长说:“邱队长。旁地先别说了。麻烦你赶紧安排一些弟兄顶到前面去吧。我们秦站长领着同事们在那里坚持一天一夜了。我担心他们这时候都支撑不住了!你不必担心子弹地问题。关键是人手!”
邱队长眉毛一扬。大声道:“有子弹就好办!咱们这些人哪一个都顶地住。你就放心吧!”他回头吆喝一声。顿时分出二十个人来亲自带领着。顺着仓库地后面通道进入前面主楼。支援那边地守卫力量。
楼上。小丁眼瞅着车队轰隆隆地冲过来。前头地机枪疯狂扫射着。打得土匪人仰马翻。他大喜地叫道:“秦站长!咱们护卫队地人来了!你看看。这么多人。咱们有救了!秦站长!”
他扭过头高兴地说着,去看秦站长,却发现秦站长依旧保持刚才地那个姿势,脸上带着一丝笑容,眼皮微微张开看着他,但却是一点神光都没有。不知道什么时候,秦站长已经停止了呼吸。
邱队长上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小丁抱着秦站长地身体跪在地上一边哭一边使劲的摇晃,但是这样的行为注定是徒劳的,怀里的人不会给他任何的反应,血早已流干的身体绵软的不着一丝力量,任由他晃动着。
邱队长叹息一声,伸手将遗体从小丁怀中抱出来,平放在地板上,轻轻合上那双神光全无的眼睛,然后站直了身子,神情肃穆的敬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小丁眼泪婆娑的哽咽着,瞪着眼冲邱队长喝道:“你们为什么不早一点赶来?哪怕是早半个小时,秦站长也不会死!”
邱队长叹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五波土匪的阻拦,损失了四辆车,伤了十几个弟兄,能把车开到这里已经尽了最大努力了。兄弟,我知道你很难过,但是现在敌人就在外面,你有哭的那劲头,还不如拿起枪来多杀几个土匪。给秦站长报仇!”
小丁用手背将眼泪使劲擦掉,一声不吭的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盖住那张犹带着一丝笑容的脸。而后抓起自己的步枪,“哗啦”一下拉开枪膛仔细检查一番,又“咔”的猛力推上,将身子贴到方才秦站长依靠地墙壁一侧,充血的眼睛透过斜角死死的看着下面地犹在呱噪的土匪,牙齿咬的格格作响。
邱队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转头去安排其他的弟兄布置防御。后面前面的这么走了一圈,他才知道这帮人坚持的有多么地不容易。
泗水镇地处要冲,是从鲁中通往沂蒙山区的三条要道之一,也是八百里沂蒙山区对着西面的唯一通道,从津浦路兖州站下来,东行穿过曲阜再走一段较为平实的公路,就是泗水,而从泗水再下去便是艰险无比的山区,顺着山间公路穿过平邑、地方、到费县、临沂,这一路尽是穿山临谷的险道。随便掐住一段就能彻底扼住。
而同样的,若是从沂蒙山区内要冲出来,则泗水必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桥头堡。从此处往西不仅可以一举截断津浦路,更可以顺着公路铁路将兖州、济宁、嘉祥、巨野、曹州(菏泽)一路横切,若配合北面泰安、南面临城同时出兵,可轻而易举的将南面来敌乃至西面攻击者拦腰截断。
泗水东面的道路在战时只需要轰上几炮,或者引爆一两处山岩,便能堵地没法走。所以若要有所图谋,则必须要提前将需要的辎重以及沉重武器装备提前储存在泗水,进可攻退可守,灵活自如。
因此在这个重地建立的仓储转运中心,便不同寻常地坚固。美华集团投下重资,完全用周围山上最坚硬的青石,加上粗大的钢筋为骨干,建立起来这么一座足可屹立百年而不倒的坚固建筑,无论是正面的营业楼。还是后面的仓库。围墙都是解禁一米厚地钢筋石板,顶端也是钢筋为骨架搭起来的拱形篷。上面厚厚的一层沥青用于防水防潮,里面也布置了非常严密的防火措施。可以说,这样一座堡垒,在没有重炮打开缺口的情况下,就算用汽油纵火都不一定拿得下来,这还要防备四面居高临下的火力点。
下了这么大的血本建立起来的仓库,里面当然不可能只有常见的那些日用品和机械百货,这里面最值钱地东西,一是枪械弹药,二是药品,甚至还有一个这时代中国非常少见地冰柜,里面放着一些刚刚弄来没多久的血浆。---这项超前地设置是陈晓奇亲自主持建立的,在这个时代,指纹、血型的知识都还没有形成后世那样的体系,更没有什么军队会建立血浆供应,要知道在冰箱都刚开始在西方盛行的年代,要保存这样的东西实在太难了,更不用说大批量的储存了。
但是陈晓奇要求并亲自参与了这个体系的建立,在重要的节点中,必然都存在一个军火库和药品、血浆库。这些东西的价值之高足够让所有的土匪们疯狂。而泗水这里的存量,则更是高的吓人,全部起出来的话,能够装备一个团的轻兵。
邱队长知道的事情不是很详细,但他知道这里平时有三十多个工作人员常驻,而且都受过基本的军事训练和急救训练,因此依靠着这么强大的堡垒,根本不必担心百十来号甚至二百人的贼匪攻击。但是这一次,来到泗水打秋风的土匪,加起来足有上千号。
三十多个人,到他们车队来的时候,能抱着枪反击的只有八个人,而且还人人带着轻伤。若非土匪们没有大炮没有手榴弹,只怕他们此时已经全军覆没了。多亏坚实的堡垒和五六米高的坚固围墙,他们才坚持了一天一夜,但也已经是崩溃的边缘了。
有了邱队长他们这些职业军人的帮助,防御阵线立刻重新恢复了生气,而下面的土匪们也并非是一伙人,天知道他们是怎么凑起来的,这时候看到十一辆卡车停在那里没人管,车上满满当当的全是箱子,有打漏了的箱子还露出白酒的香味,甚至还有一些肉罐头,这帮不知道多久没开过荤的家伙们一下子都疯了。
比起那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攻下来的坚固堡垒,这就停在街边的大卡车和那些触手可及地值钱货物更令人心动。里面的东西再好那也得有命拿才行,可这些不一样啊!基本上上去就能扒下来,拖着就能跑!要是会开车的。干脆开上一车拉走,那就发达了!
攻击大楼地枪声顿时稀落下来,数百土匪狼一般的将眼睛盯上了卡车,在车与高处的火力点之间不停的逡巡着,若是上面肯松一点的话,不用问他们马上就扑上去了。折腾了一天一夜,上面的人固然是筋疲力尽死伤惨重。土匪们的意志也到了极限了!
老庞从后面赶过来,与正在观察敌情地邱队长打个招呼,小声问:“怎么样,邱队长,咱们能不能抗得住?”
邱队长眉头略皱了皱,道:“弟兄们都累得够呛,你们这些同僚更是撑不住了,这一仗就得看谁拖得起了,他们倒是打不进来,可这受重伤的。拖下去恐怕……!”他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秦站长的遗骸。
老庞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一呆,眼圈子通红。一汪泪水溢满了眼眶。他扬起头用力眨了几下,抽抽鼻子,叹道:“我走的时候,他就不大行了,老秦是个好领导啊!可惜……!哎,咱们这里人人带伤。幸亏医务室里面药品器械都齐全,卫生员也在,否则这一天一夜不知道能剩下几个。”
邱队长道:“我记得每个分部都是有血浆的,怎么不给老秦用上?应该有符合他血型的啊!”
老庞叹道:“有个同事上来就给打坏了腿上的大血管,所以把血浆用了,你也知道那东西有多金贵,老秦……他就是太顾念兄弟们了。”
邱队长闷闷的点点头,又道:“我看了一圈,你们都是用地步枪。仓库里应该有机枪配备的吧?为什么不拿出来用?你们又不缺子弹?”
老庞苦笑着摇摇头:“有也没用啊!我们这些人谁都没打过机枪!再者说。这些武器都是封存的,不到万不得已哪能轻易拿出来!”
邱队长“嗨”一声。道:“你们糊涂啊!东西重要还是人命重要?人都死了那不是留着给土匪糟蹋么?!别管那么多了,你带几个人先去拿四挺机枪上来,四角都给他封住了,趁早把这帮王八蛋弄走了是正经。”老庞迟疑道:“那下面车上地货怎么办?这一打起来肯定就顾不上了。”
邱队长道:“你还没看出来么?这帮家伙也没什么耐心了,我估计只要待会儿咱们手放的轻一点,他们立马会抢了车上的货走人,这样的仗他们也受不起!你顺便跟后面的也交代一声吧,只要土匪不是冲着咱们上面使劲,那些货丢了就丢了,能保证这里不失,就是大功一件,另外,这里的情况也要跟总部通报一下!这么多伤员,得抓紧时间送去济南治疗!”
有他们这样地职业军人在此,老庞他们这些普通公司工作人员立刻就解放了出来,做他们最拿手的后勤工作,把战斗交给这些护卫队员来负责。
他们上边这一松懈,下面的土匪马上就看出便宜来,有胆大的抽刀割开缆绳雨布,劈开箱子,看到里面各式各样包装精美或者气味诱人的货物,一个个眼睛都直了---他们打劫了整个镇子,找到的东西加起来也没有这些车上的多!那些老百姓们逃难的时候把能打包的东西都卷着跑了,他们愣是找不到什么值钱地玩意儿,这一下子该能补偿上了吧?
不知道后面谁喊了一声:“抢啊!抢了够本,不他娘地折腾了!”
能坚持到现在的个顶个是亡命徒,都是要钱不要命地家伙,有人这么一鼓动,上面也明显是在放水,而且那么多生力军带着机枪到来,这一仗不用说也知道更加的难打,因此不想拼命了的,一个个甩开膀子招呼自己的兄弟们随便选一辆车就开始往下扒货。
整个场面一下子全乱套了,数百土匪至少有一半人立刻加入到了疯狂抢夺的行列,手脚快捷的人几下子窜上去,相互之间一边骂骂咧咧的斗嘴撕扯,一边搬着箱子朝下面扔,也不管里面是什么东西了,逮着就算。
这样的场面,上面门楼子里的人和外面远处的孔保长、章老大都看的目瞪口呆。上面的人还好说,老庞和邱队长关照过来之后他们也乐得休息一下,顺便熟悉一下新同伴和作战环境。而土匪那边的人,便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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