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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赴约
闻君有双狐,
艳红似火云,
不知月华下,
可辩迷离乎?
今夜子时,东郊五里翠林中,盼君解惑。
“这王八蛋是什么意思?”听范小鱼念完后,范岱只觉一片稀里糊涂。
“这信的表面意思是说,今晚子时去镇外树林中,让你们带着贝贝去见他,好让他明白两只狐狸哪只是雌的,哪只是雄的。”岳瑜看着面色沉沉的范小鱼,低声地代为解释。
“看狐狸?”范岱一愣,“狐狸有什么好看的,还有表面意思,他娘的到底什么意思?”
“他的目的根本就不在乐乐和贝贝,而是拐弯抹角地暗示我们,现在丁澈就在他的手中,如果我们想救人,就在半夜的时候去见他。”范小鱼冷冷地道,三下两下撕碎那封令人作呕的信,又深深地长吸了一口气才压下那股浓浓的厌恶和愤怒感。
什么叫道貌岸然,什么叫衣冠禽兽,什么叫卑鄙无耻,只要见见这个景道山就知道了!字写的再漂亮又如何,文采再辞藻又有个屁用,就算他把天下所有名贵的香料都往身上堆,把最美丽的云锦披在身上,也掩盖不住底下那堆已发霉生蛆、恶臭熏人的的腐肉!
这种污染人间的渣滓,就该用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连点烟灰都不留下才好!范小鱼冷冷地眯着眼,拳头紧握,恨不得立时一刀结果了那个伪君子。
“他这是吃定了大哥的性子,知道大家绝对不会见死不救,这没屁眼的龟蛋兔崽子!”范岱气得直咬牙。
“师父,让我去。”范岱犹自在狠狠地咒骂,罗亶突然斩钉截铁地道。
“你给我闭嘴!”范小鱼心里原本已经很烦躁。罗亶还要再三地表示要送死,让她刚压一点下去的火气唰的一下又冲了出来,直瞪着还来添堵的罗亶斥骂道,“你脑子进水了还是生锈了,你以为你去了就有用吗?还是你觉得我们范家人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去送死?”
“他不敢杀我,”罗亶出乎意料地冷静,眼神中所流露出的不再是苦苦地请求,而是一种别样的刚毅。仿佛霎那间,他已正式成长为一个男人,而不再是以前那个只会默默跟在范小鱼,只会用爱慕和自责来折磨自己的青涩少年,“师姐,师父,你们先听我说。”
见范小鱼又要暴怒,罗亶沉着地看着她的眼睛:“他想要抓我。无非是为了用我去胁迫我爹,所以,在他们找到我爹之前,他们绝对不敢杀我,师父你们若是要救我。也能有更多的时间,而如果我们今天不去,他们见不到我,那个富家公子就一定必死无疑。再说。我罗亶虽然资质平庸,可这三年来,我也从不敢懈怠习武,就算落在他们手里,我也不见得就没有机会自救。所以,师父,师姐,目前之策。只要我先去把人换回来再想办法。”
罗亶这席成熟而冷静的道理一出,所有人的脸上几乎都同时显出了一种刮目相看的神情,止不住诧异地目光,齐齐地投在他的脸上,一时间,屋内一片沉寂。
这期间,又数范小鱼的神情最为吃惊。
她怔怔地望着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罗亶,眼睛眨也不眨。眼神如丝线般和他交错。却怎么也无法分辨此刻充斥在自己的心头的究竟是何种滋味,原来。当年那个温顺沉默,处处都尊敬自己服从自己的“小师弟”,其实早已不小了,不但不小,他甚至早已变成了真正的少年,而刚才这番话更是代表他已经开始向一个成熟地男子汉迈近了。
“好徒儿,你的心师父明白,只是天无绝人之路,不一定非得以人换人不可,眼下离子时尚有时间,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范通拍了拍罗亶的肩头,目光里满含欣慰。
“亶儿……对不起,师姐……我刚才的口气……”范小鱼强笑了一下,一直以来,她都嫌罗亶太没主见,毫无自己地思想,原来其实是她一直在不自觉中扮演一个霸道之极的当家人,从不轻易给人说话发表意见的权力。
“不,师姐,你不用说对不起,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好。”范小鱼这一道歉,罗亶顿时从一个坚决的男人退化为青涩地少年,手忙脚乱地摆手道。
“不,是我太……”
“好了,你们师姐弟的都是一家人,就不要再争谁对谁错了,我们还是想想办法怎么对付景道山那个老贼吧!”范岱忙岔开话题,“不如这样,你们先换个地方避一避,我去救人。”
范通叹道:“怕是无处可避,他既然能找到这里来,周围一定有人监视,要是我们分散,反而更让他们有机会。而且,要是他们因此而伤害了那个孩子,岂不是我们的罪孽?”
范岱恼怒地抓头:“可我们总不可能一起去啊,要是他们设了陷阱,那我们不是更遭殃?”
“要不,你们就把我先留下吧,我想他总不至于对付一个手无寸铁之人。”岳瑜心中虽然害怕,却明白若是没有自己这个拖累,就凭范通和范小鱼,应该是能平安地保护范白菜离开的。
“先生怎么也说起傻话来了,那景道山如果是个君子,他也不会采用这么卑鄙下流的手段,你要是被他们抓到,只会多一个威胁我们的工具而已。”范小鱼蹙紧了眉头,心中直恨得咬牙,前世看电视时,这种胁迫人的情节那是老调子弹了又弹,看到后来都没有半点惊心动魄的感觉了,谁想自己竟也有遇到这种时刻地一天。
岳瑜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不对啊!那龟孙子怎么这么快就知道我们住在这里?”范岱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众人顿时又怔了怔。是啊,这家客栈相当偏僻,可以说是家庭式的客栈,并不临街。景道山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他们住在这里?
“难道是那小子出卖了我们?”范岱自答自问地道。
范小鱼面色一变,如果真是这样……发现自己竟自私地想到了扯平这两个字,范小鱼不由地苦笑了一下,就算真是这样,她又如何能怪得了别人,景道山那么卑鄙,不用说是丁澈,就是自己落到了他的手中。也不一定能经受得住酷刑而不老实招供的。
推己及人,她没资格怪罪丁澈。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就算真地是他说的,咱们也怨不得人家。”范小鱼还未开腔,范通已宽厚地代为说话,“他毕竟只是个富家子弟,又还是个孩子,受不住拷打也是正常的。何况若是我们不把他牵扯进来,他顶多是衣食不稳,性命却是无碍地,算起来还是我们对不住他。”
“算了算了,索性我们全去算了。他不是约我们在子时吗?我们现在就去,免得他搞鬼。”心胸同样开阔地范岱一捶桌子,震的油灯一阵晃动,投射在墙上地人影也诡异地摇动了起来。
接到范通的询问眼神。心情杂乱地范小鱼无奈地点了点头,事已如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月已上九天,清华铺满地。
这样的美丽夜晚,原本更适合对月吟诗,和影同舞,可他们所面对的却是一场未卜难测的血腥阴谋。
范小鱼紧拉着范白菜的手,和已恢复男儿装的岳瑜走在中间。在范氏兄弟和罗亶的保护下一步步地走进信中所说的树林,然后在离两丈远地地方停下,只因他们已经看见了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人一几一凳,一个炉子一把壶,一袭款袍、发髻整齐无比的景道山居然还在附庸风雅,见到他们一堆人到来,居然还微微一笑:“呵呵呵。范大侠果然大仁大义。对区区一个外人也是如此的侠肝义胆,只是。范大侠的性子未免也太急了些,景某约你是子时,如今才过亥时,明月尚未最皎洁,香茗也还欠火候,实在遗憾啊!”
“我们没空和你这个伪君子啰嗦,废话少说,那个孩子呢?”范岱极度鄙视地道,范小鱼却微微地垂下眼,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周围的情况中,她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那个伪君子,就会恶心地吐出来。
景道山端坐小几前,微笑着拍了一下手。林中当即传来一阵脚步声,两个大汉果然驾着一个双手被缚地人走了出来。
月色如霜,清晰地映出了那一个身影。
轩扬的剑眉,无懈可击的俊脸,眼睛虽然紧闭着,那薄薄的、紧抿成一条线地嘴唇,却显示着主人那倔强而高傲的性子。
“解开他的穴道。”
一指点下,少年缓缓睁开眼睛,视线犹自散乱,不知身在何处,然而,当那一双眼眸无意中转到范小鱼等人身上时,立时陡然地圆睁了起来,灿若星子的瞳孔之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惊喜。
在遭受无妄之灾后,他曾绝望地认为,范家人就是再善良,也不可能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前来赴险送死,却没想到他们竟然真的来救他了!
一时间,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猛地冲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