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热泪

绾夫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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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好眠,第二日醒来时,迪古乃正站在地上穿衣。【.]

    我懒懒出声道:“什么时辰了?”他见我醒了,走过来弯腰道:“还早,你继续睡。”我打着哈欠问:“这么快就要走了?”罢欲坐起身子,揉着眼睛道:“我去给你准备早饭。”

    他按住我,蹙眉道:“很冷,别起来了,我不饿。”我哼了一声,躺回去笑道:“那好吧,反正我也不想起床。”他嗤笑一声,低头吻了吻我,叮嘱道:“这几日我可能不会来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沾凉水。”

    我心头一黯,这是要回去筹备婚礼了吗?

    迪古乃见我变了脸色,叹气道:“别想多了,是合剌染了风寒,我得进宫侍疾。”

    我“唔”了一声,勉强笑了笑,他拍了拍我的脸颊,起身离开。行至门口时,我心中猛地一慌,一手掀开棉被跳下床,奔过去抱住他哽咽道:“你要早些回来,好吗?”

    他身子一硬,回身大力将我摁进怀中,“我答应你,我一定早点回来。”我哭着点头,舍不得松开他,嘴里叠声道:“你是我的,你是我一个人的……”迪古乃遽然低下头,捧起我的脸颊狂吻,“我只是你的,只是你的……”

    时间过得很快,终于到了这一日。上天似乎晓得人间有喜事,太阳高高挂在空中,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除却这一颗心,身上每一处都是暖和的。

    打早上起,我就没开口过话,只觉得一开口,眼泪就要落下来。秀娥看着眼里,脸上不免多了几分心疼之意,只默默为我斟着茶,随后又退至一边,陪着我郁闷。

    午后,拓雅一个人过来了。陪着我在床上午睡。

    却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我把手伸进枕头里。摸出了两块玉佩。一块是当年这个小七贴身佩戴的,一块是迪古乃从小挂在身上的,用一根红线,拴在了一起。这是迪古乃那日走后。我无意间在枕头下发现的,心里不觉暖暖一荡,再多委屈也消散了一半。

    拓雅推了推我,提议道:“既然睡不着,咱们出去溜溜马吧。难得今儿天气这样好。”

    我把玉佩重新放了回去,点头道:“也好,我有很久都未出门骑马了。”

    系上斗篷,牵马出槽,拓雅笑问:“听你从前有匹马叫做小奴?”我跨上马背。【.]紧了紧缰绳,“嗯,是我八岁寿辰那年。义父送的……”她笑道:“这名儿还真可爱。”

    我一笑。未接话,扬起鞭子,朝广阔处奔去。

    也许心中苦闷时,策马扬鞭。快意奔跑,乃是最最能发泄情绪的方式了。迎着寒气。穿梭在绿油油的雪松之间,听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不觉心情大爽。拓雅的声音从后面追了上来,带着几分担忧之意,“颜歌你慢点!千万别摔着了!”

    我头也不回,高举马鞭哈哈大笑:“你怎么比我这个汉人还要婆妈!再不快点,我可就不等你!”她很快追了上来,与我并肩疾驰,“可不是担心你的安好,若是受了伤,我可负不起责任!”我笑看她一眼,两人一同朝林子的另一端飞奔过去。

    然而摔倒是没摔着,傍晚吃饭时,却发觉脑袋疼痛得紧,竟是着了风寒。

    小温两日前回了城,此刻并不在这儿,拓雅扶我上床后,便道:“还是我出去一趟,请个大夫过来吧。”我朝窗外瞟了眼,皱眉道:“天已经黑了,要不就熬一晚上算了,我不放……”

    可我话还未完,她已经匆匆的奔了出去。

    本来打算的是今晚大醉一场,以此来化解心头的哀愁不快。现在只能晕晕乎乎的躺在被窝里了,头晕又睡不着,只能盯着帐顶,数着上头一共有几朵海棠花了。

    虽然我也喜欢海棠,但远不如我喜欢玉兰和茶花那么狂热。海棠是迪古乃最爱的花朵,而这宅子到底是人家的,帘帐也只好随了他得意,选海棠而舍玉兰、茶花。我当时抗议,他小子嘴甜道:“我想看海棠春睡嘛,佳人在此榻,怎可少了海棠。”

    如此一,倒叫我不好意思再多言了。

    就在迷迷糊糊的回忆中,思维渐渐模糊,加之这几日都没睡好,这会便很快睡了过去。

    眼前是一片大喜之色,红晃晃的耀人双目。耳边是吹吹打打之声,那么热闹,那么欢快。独留我一人,静立在清冷之中,隔着一道道挂着红绸的朱门,小心的、凄然的、嫉妒的朝里瞥了眼……一对满脸愉悦的新人,执着手向各位宾轮流敬酒。一身大红喜服的新郎,面上已有薄薄的醉意。我不甘心的把目光投了过去,却换来新郎淡漠的眼神,和一个冷冰冰的背影……

    心死如灰,大抵就是这样的感觉了。

    身子渐渐滑落,躺在白花花的积雪之中。胸腔里仿佛有一把剪刀,硬生生的戳进了五脏六腑之中,疼得我不顾一切的惊叫……眼泪,一滴,一滴,化掉了积雪,化掉了疼痛……

    “娘子怎么哭了?”

    “大夫来过了吗?”

    “来过了,药已经煎好了。”

    仿佛有人在轻声对话,我动了动手指,生怕它被冻僵了。却不想忽然有一只温暖的大掌握住了它,接着有人温柔低唤:“颜歌……起来了……起来把药喝了……”

    睁眼时,心头惊喜交加,猛地坐起身子,牢牢抱住了来人,“迪古乃,你怎么来了?”

    他低声叹息,一只手搂住我,一只手拾起棉被,紧紧裹住我的后背,“你这样让人心疼,我怎会放心的下?”我不话,只是紧紧复紧紧的抓着他的脊背,忆起梦里的一切,心头更是惊慌失措。我不要让他走,我要抱着他……

    迪古乃轻轻拍着我的背,声音夹着一分嘶哑:“先把药喝了。”我摇头,不愿松手,“不要喝,只想抱着你。”他喟然一叹:“别害怕,把药喝了,我不会走的……”

    我在他肩上趴了会儿,神志渐渐清明,脑袋的疼痛又开始作祟。我放开他,却发觉他满头白雪,连眉毛也沾了不少。我疑惑看向窗外,侍立在远处的秀娥出声道:“雪已经下了很久了。”

    我拿起帕子,给他拂去落雪,“你不该来的,今儿又是你的新婚之夜——”话未完,迪古乃睃我一眼,端起药碗,舀起一勺黑汁,递至我唇边,“张嘴。”

    “好苦。”我皱眉,秀娥适时笑道:“待会吃块糕点。”我咽下一口,环顾四周问:“怎么不见拓雅?她走了吗?”

    秀娥道:“她驾车送大夫回城,没还过不过来。”

    我含着勺子“嗯”了一声,问迪古乃:“是拓雅跟你的?”他抽回勺子,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我原本就打算过来的,来了才晓得你病了。”

    心里有点难以置信,我惊问:“真的?”他喂我喝完药,扶我躺下,淡淡道:“当然。”着又从秀娥手上接过热乎乎的手巾,给我擦拭脸颊上的泪痕。

    而我却再一次热泪滚滚了。

    喝了药,吃了几块糕点,嘴里舒服多了。我望着正在脱衣的迪古乃,语气有些不确定的问:“当真不回去了?”他吹了多余的灯,只留一盏搁在炕头,“你舍得让我回去?”

    我默默不语,脑海里浮现出徒单桃萱的影子:此刻正坐在新房中,独守着冷冷的寂寞。同为女人,心里到底是有几分不安和愧疚。但同为女人,在爱情上面,心里始终是自私的。我的至爱,我的男人,我无法大度,我不能把他推给你。

    迪古乃钻进被窝里,从后面把我紧紧搂住,贴在我耳边问:“怎么不话?”

    我翻身,把头搁在他胸口上,双腿则像八爪鱼一样缠上他的腰。迪古乃身子一硬,旋即收紧双臂,低笑道:“想引火上身吗?”我回过神儿来,抬头嗔了他一眼,复又低头,闷声道:“不这样抱着你,总觉得你不在。”

    他的叹息轻微绵长,我往他脖子上蹭了蹭,伸手捏住他的鼻子,“人家都,女人穿上嫁衣的时候最美……她今晚……定是也美极了吧……”

    迪古乃直接忽略掉我的话,答非所问道:“你头还疼吗?难不难受?”

    我摇摇头,“喝了药好多了,你摸摸,我额头不太烫了。”他摸了一下,却紧跟着翻身将我压住,“既然不难受了,咱们就做点别的事吧。”我哭笑不得,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下,“你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色性不改!”

    他埋在我颈窝里亲吻,得意笑道:“那你喜欢我这个色胚吗?”我环住他的脖子,嗔笑道:“如何这样没皮没脸的,自己骂自己呢。”他不依,抬起亮晶晶的眸子注视着我,双手却没闲着。我伸手轻抚他的脸,感叹道:“越是喜欢你,我就越害怕——”

    “不准害怕!”他打断我,脸上含了不悦的神色。我微微叹息,故意又问:“方才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他一怔,低下头咬住我的衣扣,边扯边含糊的:“我不知道,我没看她。”

    我心头一震,有股难言的感觉涌了上来,沉默了会儿,轻声道:“夫妻之礼不可丢,以后……别再这样了……”

    他未答话,我心微叹,抛开杂念,迎上他的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