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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至七十章
我不由后悔起来,不行,这利益哪能白给别人。更何况,我怕司马懿成这个样子,臣子们会怎么看我,他们会不会说,我们的陛下是个胆小鬼,一听司马懿的名子就吓破了胆。
我暗自生自己的气,但我忍着。我对自己说,不要高看自己,对司马懿,加什么样的小心都不为过。终于,我在年底得到了消息,司马懿再一次被夺了兵权,回了邺城。而司马昭被宣布为曹魏的叛臣,赏金千两进行追杀。
我让人把这个消息告诉司马昭。司马昭傻了,他放声大哭:“我没有投降啊,为什么会这样!”
我听说后,那个得意劲就甭提了。司马昭啊司马昭,你也有此报。
想起北疆,当下再次下旨,北疆的利益,还要继续争取,让轲比能把云中的利益吐出来,就算不全吐,最少也要吐一半儿。当然了,和他们交涉还是要两手准备,不能靠武力,轲比能的实力还不是季汉眼下北疆的那些部队所能应付的,重点当然还是要靠嘴去说。我当下又派邓芝出马,对他晓以大义,让他明白,吃得太多了,会消化不良的。眼下他得到的太多了,应该表现出一点点的真心,否则,谁还敢与他合作呢?
许灵儿送来一份奏章,其中提到,欲安北疆,她有十策,我打开看时,字字句句真写到我的心里。她完全是把我的民族政策结合北疆的实际进行的细化,而且很多内容发我所未发,切中要害,一针见血。她开篇便道:“自古帝王皆贵中华,贱夷狄,陛下承天应命,当爱之如一。”接着,她用了近千字的段落对我说,这个“一”,就不是二,既不能重汉轻夷,更不要对夷人过于重视,优待过于汉人。
对夷人可以优待安置,但不能供给过多;可以来去自由,但必须进行一定的管理,不至混乱;可以轻税薄赋,但不能低于汉人,引发汉民不满;可以设立互市,但要加强紧要物资的管控,不能任意资敌;可以授受官职,但要尽量减少世袭,以免朝中难以约束。她认为夷狄之人,远之则怨,近之则不逊,加上北缰贫苦,所以叛乱频生。一定要从各方面来同化他们……
读到后来,我不由拍案道:“真是朕的探花郎,非她,何人能写这等奏章?”
不过,许灵儿上奏的各项条陈之中,唯有一条解救汉人奴隶的禁奴令让我有些犹豫。眼下,无论是鲜卑还是匈奴人,都是实行的奴隶制,各部大人,族长手下都有奴隶无数,若是禁奴令一下,他们肯定会不愿意。但是,这道条令一下,我所辖之地上,立即会有上万汉奴恢复自由之身,这些人将是我的忠实子民,他们会为季汉赴汤蹈火。
到底是弊大于利,还是利大于弊呢?
我有些吃不准,于是召诸大臣商议,并让人去咨询先生。最后决定,禁奴令先在朔方执行,五原可部分执行,至于匈奴和轲比能处的汉奴,还是以外交途径悄悄解决的好。虽然有着更大的共同的利益,但相互的关系却毕竟还只是盟友,特别是轲比能,他眼下已经不是那个自认为边疆豪帅的鲜卑大人,或许他心中也做着皇帝梦也未可知,这样的人,惹急了可是翻脸不认人的。
这个年底有件开心的事,那就是王濬奉旨归来,与我的小姨子星忆成亲。星忆这两年越发出落的美艳动人,又单纯活泼,惹人怜爱。星彩对这个妹子珍之重之,爱之护之,整天对我说:“陛下,你可要好好对王濬说,让他不许欺负我妹妹,不然的话,我可不饶他。”
我不由大笑:“王濬是什么人?能受人要胁?”
话是这样说,在王濬大婚之前,我还是单独接见了他。逐退宫人,与他一起在宣室里大醉了一场,好几年没有这样放形了,忘了身份,你你我我的就聊了起来。
“阿童(王濬小名儿),听说这次你在南疆,还客串了一把刺客,把金环三结都给杀了,行啊你,本事见长呀。”我舌头有些大。
“那当然了,阿斗--不是,少主,也不是--哦,对了,陛下,我的本事,没几个人比的了的。嘿,要不是四将军对我藏私,我的武艺绝不比姜维差。当然了,他也就是马上还将就,要到水边上,我灌不死他。”显然王濬比我还多。
“哈哈哈,你就别吹牛了,和姜维比水性,你怎么不和星忆比绣花呢?不过这回,我们从曹魏处弄来了楼船建造的一些资料。他们在水上打不过孙吴,打算造一种大船,高三层,从高处向低处射箭,击败东吴的小船。”
“是么,我也一直想造这种船的,想不到曹魏竟然有人也这样想。他们成功了么?”王濬似乎一下子清醒了些,眼睛也明亮了。刚才是不是在骗我?
“没有成功,反把曹魏的尚书仆射,统留事,丰乐亭侯杜畿杜伯侯给淹死了。”
“淹死了?他不会水么?真厉害呀,这种危险的事,不会水居然上船,真不是一般的牛人。”王濬眼中的亮色又暗下去。
“别打马虎眼,我不信你不知道其间的危险,那种大船能载千人,若是沉没,能形成巨大的旋涡,到关键时候,水性多好也跑不了,你给我小心着点,我还指望用你打天下呢。”
“这天下还没有能淹死我王濬的水。不过你放心,我能不重视自己么?我才结婚,我还想抱孙子呢。”
“去,你儿子还不知在哪呢,就想孙子。我给你新建的府邸还满意么?”
“不够宽敞……不不不,我是说,还能将就吧。我家上代也出过两千石的官员,所以也算官宦世家,小时候我就想,我一定要比先辈强。但是我的同族们总是嘲笑我,认为我在吹牛。我当时就想,这老家贼哪知道大雁的志向呢。结果,突然之间,我的命运就给改变了,遇到了陛下,拜了诸葛先生和赵先生,然后到了军中,立下战功,眼下升到两千石……可惜只把我娘拉到季汉来了,她一个人看得到,那些同族们还在弘农,隔着潼关,看不到我的威风。我真想这时到他们眼前,看看他们是什么表情。陛下,我都要成亲了,你也不说把弘农打下来给我当贺礼。”
“呵呵,小样儿。你道弘农是那么好打的?想美还不容易。你才多大,不到二十岁,以后你还会升中郎将,升将军,牧守一方,起居八座,开衙建府,那时我把你的家乡封给你,让你好好的美一美。想想你当了弘农太守,什么样子?”
王濬笑了:“我这话也就那么一说,若真那样小人得志的回家,岂不是成了没有志气的楚霸王,出点风头就想衣锦还乡?大丈夫立于当世,当带七尺之剑,升天子这阶,扶保明主,留芳百世,哪能那样小气,在一群老乡面前摆阔也没有意思。”
“嗯,这话我当真话听了。”
“难道我常说假话么?”
“也不算经常,十句里总有七八句吧。”
“你居然这样看我。”
“当然了,别看诸葛乔号称继承先生的衣钵,足智多谋,也呼神算,姜维百战百胜,世称虎将,可是在平常,他们哪回弄心眼儿弄得过你?”
“我说老大,别笑话人行不行。在战场上,我也不怕他们两个。好象我除了平常弄点心眼之外一无是处似的。不过,我好象的确平常整人整的多点。那时在张府,不但张苞时时躲着我,就连大将军都不敢在我眼前摸酒坛子。那时以为奉了你的令来让大将军禁酒,可把大将军整的够呛。今后有了星忆,算是大人了,就更不能任意胡为了。不然老人家念及旧恶,我可就惨了。”
我欣慰的点头:“你果然长大了。”
王濬大笑:“我早就长大了,陛下你这才看到么?”他悄声对我道:“人说亲兵眼中没有将军,因为他离将军太近,所以看到的只是一个普通人。我也一样。陛下,让臣看看您的小手还肿着没?”
“讨打。”我假作发怒。小时候我和诸葛乔、姜维、王濬四人一起随水境先生学习,就我自己学得慢,记不住,水镜先生一视同仁,我的小手,整天肿得和馒头似的。“唉,一眨眼,咱们都这么大了,过得真快。咱们一块儿挨手板,一块儿闯汉中,一块儿下东吴,一块儿闹荆州,还跟昨天似的。”
“是呀,咱们四个人里,咱们两个岁数小点的到都先成亲了。他们两个怎么样了?”
“诸葛乔一直拖着。不过这回拖不过去了。他大伯诸葛瑾(其实是父亲)这回和他一起作战之后,帮他拿到了东吴陆逊陆伯言的女儿的生辰八字,要让先生合一合,看样子这件喜事是八九不离十了。”
“呵呵,没想到啊。陆逊可是个了不起的人,他在荆州打的仗,我看了,就一个字儿,服。给我同样的兵马,我打不出那样的仗来。说句不好听的话,就是先生也不一定能超过他去。”
“或许是吧。不过你还年轻,眼下及不上他,过些年他就不见得能是你的对手了。”
“这话先放着,我就当是勉励了。姜维的婚事怎么样了?我在南方,耳边总听得各种谣言,说他在西凉和一个手下好上了,后来又传说他看上军校的一个女子,实情是怎么样的?”
“实情啊,实情也简单,就是姜维也快成亲了!”
“啊,真的?”
我当下把许灵儿与姜维之间曲曲折折的经历说了一遍,从许灵儿为姜维远赴西凉到许灵儿考中探花,再到姜维自幼许下的婚事,直到我与姜母定下的三年之约。从建兴二年到现在,马上就满三年。其实这件事从姜母到姜维,都已经认可了。
“想不到啊,这样一个传奇的女子,居然让姜伯约撞上了,让人嫉妒的受不了,受不了啊,哈哈哈哈!”
“滚,都要娶我小姨子了还说这话,不怕我宫了你。对了,你大姨姐说了,不许欺负她妹妹,不然的话,她可不饶你。”
“遵命遵命,旁人的话可以不听,大姨姐的话不敢不听。”王濬大笑。
由于河东和北疆的局势让我不敢掉以轻心,所以原定的婚礼规模还是小了一些。但我和三叔亲自出席了,给这个婚礼增色不少。王濬一身簇新的吉服,越发衬托的英姿勃勃。看来这季汉第一美男子的名号,旁人是争不过去了。在我的示意下,一群小兄弟上前把王濬灌多了,给我出了一口气,还敢说我的小手胖不?
转过年来,战事进一步转变。并州传出消息,梁习病危,已然不能理事。而司马懿被完全夺了兵权,有传说他因为司马昭的事被抓起来了。而接替他的是曹丕的弟弟曹宇。曹宇其人,在渭南时曾出战过,并没有什么杰出的表现。我以为。
无论如何,我可以彻底放心了。
姜维的婚事提上了议程。虽然他与灵儿都在前线,但我去了趟姜府。姜老夫人信守承诺,当年我们说查访三年,若是查不到姜维原来未婚妻一家,便由我作主,让姜维和灵儿成亲。这三年我着人认真查访,一点消息都没有,有人说是被西羌人抢了去,也有人说是闹疫病都死绝了。所有线索全断。何况姜维眼下名满天下,若是他未婚妻尚在,不可能不知道消息,若知道消息了,肯定会想办法与他联系,这么久没有音信,那肯定是他未婚妻一家都不在了。
在我的主持下,姜老夫人与许灵儿的父亲许钦交换了文定,这门亲事算是成了。许钦原来由于女儿的离家出走,一怒之下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直到她当了探花后才有所好转。这次我亲自出马,自然许钦乐得顺水推船。对于姜维这个女婿,他其实也是满意的紧呢。我写信给姜维,你小子不用整天叹气了,你小时候定下的那门亲现在算是不作数了,若真爱许灵儿,就去爱吧。
姜维这家伙,是个小正人君子,满脑子都是忠孝节义,明明爱着灵儿,却不敢说,弄得两个人都痛苦万分。还是王濬大方,有什么话直接说,虽然惊世骇俗了点,但起码得到自己的幸福。若是姜维,在大将军府里,以白衣的身份,说什么也不敢和府中的小姐有交往,更不敢直接找皇帝说他看上她了。
一放下司马懿这回事,我觉得全身都轻松,连先生回来我都不催了。反正他说今年秋天之前一定回来。在历史上,这一年他上的出师表,明年他引军进行第一次北伐,让整个曹魏为之震动。眼下我季汉以益、雍、凉三州加上半个司州半个并州和一个西域的力量,与历史上的这一年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我相信,先生一定可以打出一个完全不同的局面来。
春天,曹魏居然出兵。
新任职的幽并两州军马都督曹宇亲自指挥精兵五万人,对季汉进行反击,这实在是我没有想到的。梁习的病重、司马懿的离开,幽州并州一下子没了领头人,突然上来一个新人,没有熟悉熟悉情况,就引兵西近,这是不是太仓促了些?不过不论如何,曹宇所统领的精兵不是郡国兵,那是曹魏的中军,虽然不见得能超过季汉的新军,但是相比也差不了什么。特别是虎豹骑,那是选百人将为小兵的部队,战力之强,完全不是一般人可以想见的。这回曹宇部队从雁门郡出发,西向进攻,一路上杀气森森,气冲宵汉。
轲比能闻报,照例是不与敌人硬拼,魏军一到,立即退入大漠,等对方锐气消失后再行进攻。胡人都是属狼的,他们极少土地观念,只有胜利才是他们要的。这样一来,曹魏前行路上就只有魏延、李昴和刘豹了。刘豹也是胡人,他也同样退过黄河,不与敌人交战。这样就只剩下魏延和李昴直接对敌。
魏延和李昴都属于主动攻击型人才,一味退守不是他们的风格。他们两个乘敌人大军才动,合围之势未成,突然出击,跨过长城闪袭武州,溃其一部。李昴更是亲自上阵,诛杀了敌军引军先将苏禺页,取得大胜。接着他们两个一退百里,提前设伏貉县,不过这次来的却是曹肇和夏侯霸,这两人的本领可比开始那人强多了,曹肇提前发现了魏延的踪迹,然后假意停留,驻足不前,却偷偷分兵绕路攻击季汉后军。魏延想不到魏军这样狡猾,差点中计,连忙引军相避,四人交锋,深有棋逢对手之感。
我得到消息,微有些吃惊,从交战时间和交战情势来看,曹宇的确有两把刷子。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控制了部队,形成战力,并与魏延李昴这样的名将战成平局,的确不凡。而且他派出的夏侯霸与曹肇这两个人,还真挺有份量。不过从我心里对这两个人都有好感,一个倾慕四叔,另一个却是我未来的车骑将军,与姜维一起帮我打天下的。他们过过招就过过招吧,就当练兵了。反正以他们两个的本事,也伤不了魏延和李昴。而且,在关键时候,轲比能和刘豹会突然杀出,就算夏侯霸和曹肇再有本事,也无法抵敌这两支奇兵。
我并不知道自己已犯下了多大的错误。
此时,我正在长安城中开怀大笑。这是件家事,王贵人给我生了长子刘璿。
抱着这个粉团儿一样的小家伙,我开心的不得了。虽然知道在历史上除了我的七子之外,其余大都是善良到懦弱的小绵羊,但此刻哪还有心情想那些。初为人父的快乐早已使我晕了头,抱着儿子直转圈,惊得星彩和王贵人直劲儿的惊叫,怕我摔了他。
有了儿子,感觉立时不同了,好象平空又长大了几岁。我深刻体会到了曹丕这两年不停征战的原因,看着这粉团一样的儿子,又怎能把危险留给他,哪怕只是为了他,也要荡平所有的敌人,给他一个澄平的天下。
我想,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几个月,曹丕就会病死,而司马懿也被夺了兵权,曹魏真正能抵敌先生的已没有几人。到那时,我将亲统大军,与先生一起东下,高举季汉的大旗,先取洛阳,再攻邺城,三年之内扫平曹魏,把天下纳于手中。然后再慢慢与孙权商量东南的事,他要是不同意,我就等他十几年,等他老的开始暴虐乱杀了,再下手也不迟。
看着儿子,我想起了自己的儿时。想起那些痛苦的不堪回首的梦,想起那句你是扶不起的阿斗的痛骂。我想,若是见了父亲,我终于可以骄傲的说,他的儿子没有负了他的一生报负。
我踌躇满志,开始准备制定继续进攻曹魏的计划,眼下河东郡、西河郡、五原郡已形成一条线,三个战场可以互相支援,铁桶一般,曹魏若要进攻,只怕要多费些力气。只要曹宇再行进攻,西河郡的刘豹会向北进攻,而轲比能也已答应,只要季汉把曹魏人马拖住,适当的时候,他会出手。这样北疆的事不用担心了。我现在开始另外准备兵力粮草,大约可以在五六月间对曹魏展开攻击,那时正遇曹丕之死,曹睿继位,动乱之间,将给季汉最大的机会。而且,孙权如果不傻,他必会引军北上,争取他的利益。无论如何,今年,将是改变天下局势的一年。
挥手之间,崔州平教过我的那张大禹定鼎图那样清晰的出现在我眼前。
“启奉陛下。”
我从一大堆公文里抬起头,见是廖立,忙招呼道:“啊,公渊,你来的正好,坐,待朕批完这个奏折。”
“陛下,紧急军务。”廖立的声音有些不对。
“怎么?”我抬起头,看到廖立面色铁青,“有什么不对么?”
“朔方郡遭敌人突袭,行五原太守翌祥郡主许灵儿战死,行朔方太守解忧公主关凤下落不明……”
啪,手中的笔落了地,墨汁淋漓,那墨水鲜血般流动,翻涌。我觉得头嗡嗡响动。灵儿战死,凤儿下落不明?眼前廖立的身影来回摇摆。
“陛下……”廖立焦急的声音似从远处传来,嗡嗡带着回声,“您没事吧。”
“消息准确么?”我的声音干涩,嘶哑,不似是自己的。现下我充分体会到当年父亲得知二叔之事后的心情。震惊,懊恼,痛苦……我不相信,她们待在后方,待在朔方城,朔方不是进攻季汉的军事要地,朔方没有丰富的财产物资,攻击朔方有什么用?他们为什么去攻击她们!那是边远之地,那是塞外苦寒之地,鲜卑人占了朔方多少年,曹魏都没有把朔方抢回来,难道他们现在反而重视这片地方不成?没有道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廖立道:“是知闻所送回的消息,送信的人身受重伤,放出信鸽之后就阵亡了。”他把那一张沾血的麻纸送到我的手中,小小一片纸,却重有千斤,让我难以承受。上面只有简简单单几行字。
“三月初四,贼侵西安阳。解忧公主北征,及夜未返。初五,贼众万人围西安阳。翌祥郡主带汉族遗民南渡河赴朔方城。百姓日行十里,翌祥郡主为护百姓渡河,战死于黄河渡口。”
贼众万人!是什么人?是鲜卑部族?还是曹魏人马?还是什么旁的人?
许灵儿死了,她为了救百姓,死在黄河渡口。这是真的么?我的手在发抖。
许灵儿,那个与星彩称姐道妹,单纯活泼的许灵儿;那个寻访姜维,任性而为的许灵儿;那个化妆投军,转战千里,百战百胜的许灵儿;那个深受打击,黯然神伤,独自彷徨的许灵儿;那个悄入考场,勇挫群雄,高中探花的许灵儿;那个与关凤纵横军校,明艳绝代的许灵儿;那个长堤之上,带着月事,滚爬于污泥浊水中的许灵儿;那个突出北疆,智定朔方郡的许灵儿;那个为护百姓,独守渡口,力战而死的许灵儿……
这一定是步度根,他是西部鲜卑之主,凤儿和灵儿杀了他的弟弟置目健,他要报杀弟之敌,才引军偷袭了朔方,不是熟知地形的他,旁人不可能轻易绕过魏延和李昴的防线,突然出现在那里;说不定,轲比能也帮了忙,是啊,轲比能一定想当草原的霸主,眼下曹魏与我们季汉互相攻击,他一定是非常乐意见到的,而且,灵儿提出解放汉人奴隶对他们是很大的威胁,不是么,他们把人当成最宝贵的财产,汉人奴隶可以帮他们捕鱼,放羊,挤奶,生育孩子,使他们的部落强大;那么,投降我们的西部鲜卑豪帅蒲头又演了一个什么角色?是啊,我把云中封了给他,后来因为司马懿的缘故,为了搞好与轲比能的关系,我们又让出了云中,他会不会因此而心怀不满?可是,魏延和李昴你们又在做什么?敌军万人到了你们的后方,你们怎么会一点也不知道?名将的称谓,是靠梦游得来的么?
我心中乱跳,脑筋蹦的厉害,眨眼间把北疆的所有人都怀疑了,都痛恨了。可是,我自己呢?这其实是我的错。我才是真正的总指挥,北疆所有的事务都是我亲自安排的。因为我,灵儿死了,凤儿失踪了。我如何向姜维交待?如何向关家交待?
“我最大的心愿,就是陪着我心爱的人一起为国捐躯了。”那时,灵儿曾笑着对我说过这样孩子气的话。
谁能想到,竟会一言成谶!
无家未足忧,可以家天下。我想起了灵儿的诗句。眼前浮现出初见灵儿时,她那明媚的笑容,那是敌人也舍不得去终结的笑容啊!就这样悄悄的去了么?
你可知道,姜母同意你们的婚事?你可知道,伯约在等着你归来?你可知道,我打算亲自给你们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你可知道,你那与你断绝关系的家族现在以你为荣?你可知道……
“无家未足忧,可以家天下!”我低声念出的灵儿的诗,却止不住淌出热泪,“灵儿,你求仁得仁,死得其所。可是,我该如何向伯约交待?”
我愤怒了,我暴怒了,我要杀!我要亲自统兵杀往北疆,救出凤儿,杀死害了灵儿的一切敌寇!
一生中,我从来没起这样愤怒过,从来没有这样想杀人。朔方郡丢了大半,公主下落不明,郡主死于非命,自季汉成立以来,何曾受过这种屈辱!
我抽出剑来,一剑斩断桌案,立下誓言,要报此仇,要洗此辱,要让天下知道,天子一怒,必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廖立,你通知北军的王平、廖化、杨任(原为张鲁部将,后归降季汉。在历史上曾与夏侯渊交手五十合,为拖刀计所斩)三位将军,立即整军,随朕出兵北上,荡平曹宇人马,杀死所有敢于攻击朔方的人!”
“陛下!”廖立扑的跪倒,“陛下三思啊!”
“三思,你居然还要朕三思!堂堂一国的公主被擒,郡主被杀!朕二叔唯一的女儿下落不明,太傅的孙女死于非命!你要朕三思!朕丢不起这个颜面!季汉丢不起这个颜面!”
“陛下乃一国之主,岂能因此一事而动怒。解忧公主和翌祥郡主虽为女子,但她们既上战场,便是武将,死生之事,皆由天命。眼下张将军与赵将军都引兵在外,陛下再亲征,岂不是要动摇国本,如何来应对曹魏的正面攻击,如何来应对日后的大战!”
如何,如何!一想灵儿的死,我已是痛悔无地,想到凤儿一个女子,落入敌手可能的遭遇,更是让我连想都不敢想了。
“陛下,翌祥郡主虽死,但她掩护所有百姓逃往朔方城。朔方城乃朔方郡第一大城,北有黄河,城高池深,或可支撑一时,就算是支撑不下,一城一地之得失,陛下也无需放在心上,那塞外之地,无关大局。”
“你说什么?塞外之地,便不是我季汉之地?塞外之民,便不是我季汉之民?”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是说,长安距离甚远,陛下赶去已是来不及……”
“不错,距离太远,我这就下旨,让李昴引军前去,他距朔方最近。凤儿又是他的未婚妻。”
“陛下,李昴正与曹魏激战,临时抽调,只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他离开,朕可以让刘豹顶上去。”
“陛下,刘豹此时顶上去,会使西河郡空虚,河东与北疆战场中间断裂,无法互相照应。”
“司马懿丢了官,梁习重病,一个曹宇,能搞出什么鬼来?他们还敢数路出兵不成?”
“报,陛下,知闻所最新战报。”黄门官奔了进来。由于北疆之事极为重要,廖立在见我之前就通知知闻所,所有情况直接入宫汇报。这正是一份新的战报。
我的心又激跳起来,生怕又是一份可怕的消息。那张纸上只有三个名字,三个引军毁城杀人的名字。分别是:
“步度根,司马望,阎焕。”
我的心在抽搐。司马望和阎焕居然出现在这里!阎焕是金城阎艳的儿子,好几年没他的消息,想不到他早已投入曹魏,并混上了引军的将军。步度根和阎焕也罢了,他们两个都与季汉有仇,可是司马望,你不该出现在这里,我们曾一起读书,一起游戏,你在街上偷桔子给我吃。你怎么能这样?这些汉奴没死在鲜卑人手里,好不容易逃出生天,却死在了你的手里,你还是人不是!
我的口里满是苦涩。
“司马望,我要杀了你!”我恨道。事实上,我比任何人都更明白司马望和阎焕在一起能做出什么。这次击破司马昭在长安的内线网络,我得到了很多当年的消息。我从金城归来,帮着司马望打算进攻我们的,就有阎焕。后来偷袭长安,也是阎焕与司马望一起做的。阎焕为了报仇,一方面与曹魏在一起勾结,投靠司马氏,一方面积极拉拢和扶植地下力量,与山贼,马贼勾打连环,进行行刺,破坏等活动。司马懿的三千死士的网络,有一半就是他建起来的。而那个死去的刺客郭修,都是阎焕的师弟,是阎艳亲手调教出来的。
“陛下,看来臣的想法是对的,朔方郡眼下不可急夺,敌军势大,强攻不利。”
“够了,你让朕在这里待着,什么也不做么!”
“报,陛下,知闻所最新战报。”又一个黄门官奔了进来。
展开看时,这次却是李昴和魏延的奏折。他们得知关凤失踪,李昴大怒,想起当日在长安对关凤的承诺,怒火中烧,他把部队交给魏延,自己带着一千轻骑去救关凤了。由于李昴的身份,魏延无法强行节制,而且他只带走一千轻骑,把大部人马都交给魏延,也算顾全大局。
“哎呀!年轻人,怎么如此沉不住气。他放下人马,魏延如何指挥的灵?”廖立长叹一声。似在说李昴为私情而轻弃部队,又似在说我过于冲动。
我不满的横了廖立一眼,却大声赞道:“好个李昴!朕没有看错他,把凤儿交托给他果然是可以放心的!回书,让魏延对李昴全力支持,哪怕损失些战场利益,也要先把公主救出来!”
“陛下,那亲征之事……”
“亲征之事不变!这回北疆的事着实怪异,各处情况诡异莫名,季汉在北疆的人马太少了!你也随朕一起去,不把曹宇打残了,不把解忧公主救回来,朕绝不收兵!”
“陛下,要不要写信给丞相问一声?”
“嗯?”不想让我出兵,居然用这一招。当年丞相用妇人衣服务羞辱司马懿,司马懿被众将逼迫不过,就用的这一手,千里回书给曹睿请旨出兵,果然曹睿不同意出兵,给了司马懿面子。我抬头看廖立,“等丞相答应了,只怕都到了明年了。不等,此次出兵,朕要独断一回!”
这次的朔方惨败,我着实是愤怒了。在战场上,我从来还没有遇到这样的败阵,我必须要报仇,我要让敢惹我的人知道,惹急了我,我会拼命!
廖立见实在劝我不动,暗叹一口气:“陛下的性情,真与先帝一般无二!”
我一怔,似一盆凉水倒在头上。
我与父亲一般无二么?我想起了二叔死在荆州时父亲的反应,我想起了历史上父亲东征时那场葬送了整个季汉命运的惨败。
可是,我必须要北征!
消息传来,整个长安都震惊了。关府的徐夫人,许府太傅夫人带着两个儿媳,都来到宫中,他们不敢直接找我,却去寻太后和皇后哭诉。长安城中,年轻的将领士子们纷纷涌上街头,要求出兵讨伐。有人在街头大书:“敢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我在城楼上对大臣们说:“军心可用!民心可用!”除廖立外,旁人都点头称是。
我留下刘巴在长安处理日常政事,着李严和廖立随驾董督军政事务,王平为先锋,廖化为中军,杨任督后军。其间徐夫人来寻我,要让关索随驾去寻他姐姐。我看着徐夫人满面泪痕,一时心如刀割。我不知道这是关索的主意还是徐夫人的意思,但我感动,我说:“您放心,朕能回来,朕就能把关索和关凤平安带回来。”说这话时我心一阵悸动,凤儿还能平安回来么?她是个女孩子啊。不过,无论她如何了,我也要救她回来!
步度根、曹魏,你们敢伤朕的御妹,我要让你们付出血的代价!
既然要北征,就不能象曹丕那样贪图享受,乘着銮驾,坐着龙船,日行十里,玩水游山。我不是文人,没有任何诗情画意。我觉得,在军中,帝王与士兵没有任何不同。兵贵神速,我要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北疆战场。这一路上,李严犹可,廖立双脚被马匹磨的出血,后来只好坐在车中办公。
同时我发文让魏延进一步退兵,退过黄河之西,让刘豹主动向曹魏示好,假作动摇,拖延,索要条件,假做要投诚于他们,安抚住曹宇,待我到时全军进攻,必要毕其功于一役。
我深信,我带的这支部队将改变北疆战场的局势。毕竟我的人数在那摆着,曹宇绝没有我人多。
四月三日,接到前线消息,曹宇同意刘豹投诚,他要渡河攻击魏延,让刘豹接应。刘豹大喜,认定在这种情况下,完全可以半渡而击,与魏延一起击败曹军。我飞鸽传书给他,让他把敌人放过黄河,不要攻击,要魏延继续退兵,放弃箕陵、沙南,退到度辽将军治所曼柏。曹军毕竟有五万之众,不是他们可以围歼的了的,就算是半渡而击,也不过是小挫敌军,成僵持局面,而把他们放过黄河,待我赶到后,就可以用优势兵力把敌人消灭。
四月五日,魏军开始安排渡河,黄河东岸旗号飘扬,热闹非凡。
同一天,王平带领人马悄渡黄河,沿黄河之东的线路前进,待敌军过河后封锁渡口,把敌人堵在黄河西岸。而我则继续快速北进,出了上郡,进入西河郡境内。
第二部第七十章危机早伏
战马从远处奔来,如一支射出的箭,扬起一道滚滚飞扬的尘土。马上的骑士高举令旗,穿过层叠的鹿角,巨木的辕门,来到高悬着一个“曹”字的大纛之下。
这里是幽并两州都督大营。
“都督,前线战报。”中军接过骑士手中战报,急步进入帐中。曹操的幼子,燕王曹宇正端坐于大帐之中翻看着一卷文书。
曹宇接过战报,略翻了翻,点点头,挥手让中军下去。他站起身,绕过屏风,打开一道暗门,穿过后营营地,来到后面一个警卫森严的小帐。
曹宇卷帘入帐。
帐中点着一盏小灯,一个面目模糊的人坐在那里,正在一张巨大的木图上画着什么。
“都督。”曹宇施了半礼。若是外人至此,一定会大吃一惊,曹宇不正是总督幽、并两州军事的都督么,那么他在唤谁都督?
“啊,是王爷来了。”那人却不惊疑,还了半礼,道,“坐。轲比能已把李昴引入大漠深处了吧?”
“是的。”
“阿望与阎焕快平安归来了?”
“他们已在返回途中。”
“那么,留下的胡人是不是还在骚扰朔方郡?”
“是啊。这些傻瓜自然不想放弃到手的肥肉,要好好抢掠一番。不过,季汉马上就要回军对付他们了。”
那人点点头:“这次总算让季汉痛苦一番了。去年一年,刘阿斗太倡狂了些,取朔方取五原下河东,让我大魏四方冒火八处生烟,同时面对四个战场,顾此失彼乱成一团。结果最重要的河东郡被他们拿下,季汉两个大将军一据河东一处潼关,洛阳岌岌可危,郭淮在潼关一日三惊,生怕给断了后路,几次汇报要求东退到函谷关,把弘农郡放弃掉。而且,他们自南向北形成一条防线,有如长蛇,互相支援,牵一发而动全身,让我大魏难有可乘之机。更有甚者,他们屡屡下手害我,我若不报此仇,岂不是对不起他的重视!”
“正是。这次他可是自找苦吃,被发现了马脚。若是刘阿斗知道都督还在引军,只怕吓死他也不敢这样狂妄吧。这次都督这招棋可称绝妙,我竟没有想到可以攻打朔方,要知道,朔方没有任何战略价值,而且中间隔着鲜卑人的部落,隔着大漠,远远算不上攻击要点,季汉完全可以放弃的,哪知道都督妙手一点,竟然扰乱了季汉的整条战线,直接造成李昴离开,匈奴北上,河东战场完全与北疆无法呼应。都督真乃天下才俊,非凡人可及。”
“季汉行事常出人意料,此次派两个女孩子攻取朔方便是如此。本来朔方一郡远离战场,地处偏野,攻与无攻无关大局,但这两个女孩子身份特殊,又防守松懈,全郡不过千许人马,更何况她们大肆解救汉奴,得罪胡人,正给了我们下手的良机。嘿嘿,善良,不是可以随意使用的。正因为朔方不重要,朔方与我们隔着鲜卑和大漠,我们要攻击要绕一个极大的圈子,他们才会不重视。可是他们却忽略了,盟友永远是最不保险的人,何况是鲜卑人。他们眼中只有利益,她们既损害了他们的利益,那盟友便不再是盟友。轲比能的离开,给了我们机会。步度根的亲自出马,蒲头的再叛,都是我们成功的保证。果然在我的计策之下,关凤轻而无备,被阿望擒下,整个黄河之北,皆入我手。但正如你所说,朔方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不过这两个人却是重要,用她们可以吸引季汉的兵力,打破季汉季汉的整体部局。”
“我军已按着都督的命令,攻下朔方后迅速回师,留下胡人在原处造乱,让轲比能假做带着关凤深入大漠,在大漠深处设伏,杀死李昴。而此时阿望正带着关凤赶回,用不了几天便可抵达大营。夏侯霸与刘豹勾通,假作进攻之态,在黄河边上虚张声势,主力却在曹肇带领下悄悄撤退,随都督一起南下,脱离北疆战场,直下河东,乘霍山的张苞无备,突然攻击,收复河东郡。哼,可笑刘豹还以为我们会过黄河,在那里忙着设圈套呢。到时候见不到我们,只怕哭都来不及。”
“长安情况如何?”
“正是这点才更可笑。刘阿斗竟然亲自引军北上来了。千里来攻,也亏了他的精力。看样子孔明不在,他已经昏了头。眼下我们攻打河东,张飞这下连援军都没有了。”
“刘阿斗御驾亲征了?”那人压制不住的惊诧和好笑,“为了两个女子?这真真是天灭季汉呐。”
“正是,我们正好南下河东。留给他们一个空荡荡的北疆,让他们随意折腾,咱们攻下河东,杀张飞,杀姜维,报一箭之仇。”
“不!”那人道,“我改主意了。张飞、姜给皆为世之名将,我虽有把握抢回河东,却没把握杀了张飞和姜维,况且,河东再重要,如何比得上刘阿斗的性命重要。杀他一人,则季汉不攻自破。部队停下,这回,我要与季汉大干一场。”
“可是,在北疆,我们并不占优势,匈奴人加上汉军,人数不少于我们,更何况还有刘阿斗的部队。眼下取河东可是个好机会。”
“不,你错了。北疆有刘阿斗,有我,就是我们最大的优势!”他的声音并不宏亮,却透出无比的自信,“刘阿斗离开长城,形同虎离从林,不乘此时杀他,更待何时?若过几个月诸葛亮回到长安,刘阿斗再不出门,想要对付他,可就难了。当年在渭南那样好的形势都无法除去他,眼下我在长安的网络全毁,昭儿下落不明,关中稳如泰山,良机一失,追毁莫及。”
“都督之能,天下何人可及?”
“孔明之智,便不在我之下,王爷想必不会忘了渭南之战。不过这回刘阿斗自作自受,他把诸葛亮弄到益州去了,看眼下谁能帮他渡过此劫!”那人大笑着抬起头,灯光照耀下,是一张鹰视狼顾的面容。
四月五日,魏延与刘豹进入阵地,却发现魏军只在河对岸弄鬼,并没有渡河攻击,两人大是疑惑,以为对方看透了他们的计策。四月六日,渡河的汉军发现河对岸皆是空营,魏军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细探之下才得知,早在四月初,曹军已退回楼烦的句注要塞。
我得到消息,又惊又怒。当下令魏延不要管曹魏军队,迅速引军北进,收复朔方城,配合李昴救回关凤。
黄河北岸西安阳和成宜两城,已被贼军破坏的一片狼籍,所有未及逃走的人员全都被杀,所有房屋被焚毁。若不是灵儿几次阻击,那些好不容易才解救出的汉奴都会死在这一战里。
“陛下,曹魏人马已经离开,我们还要不要继续前行?”廖立问道。
“要,朕要去朔方,要看看翌祥郡主去世的地方,要把解忧公主救出来,要彻底荡平那些敢于伤害季汉的人!”
廖立想要劝我什么,却终是没有出口,只应道:“是。”
是的,我想看看灵儿去世的地方,看看她是如何以数百人马,连着阻住如狼似虎的贼军三日,从而使百姓们安然过河的,想看看司马望、步度根和阎焕,是如何祸害我季汉百姓的,我想要亲手把他们抓住,把他们碎尸万断。何况,还有没有消息的关凤。
这样想着,却有一种不安在心头萦绕着。隐隐的,似乎有什么巨大的风险就要来临。
。。。。。。。
黄沙漫漫。四月的太阳如同火一样燃在头顶。李昴挥手止住人马,把手指放在口里吮了一下,又拿出放在空气中。
他回过头:“黑风暴将起!能吞没城池和驼群的黑风暴将起!”
那支部队静静的立着,没有一个出声,有如铁铸。
“你们怕不怕!”
“不怕!”
“为什么?”
“我们是李家铁骑,是大汉魂和匈奴血铸就的铁的勇士!我们随着主公,不怕刀山火海!不损主公铁骑王的威名!”轰轰的声音有如雷鸣!
“好!你们是我李家世代的亲随,有的是匈奴人,有的是汉人,但你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你们是李家铁骑!我是你们的主公,是这一代李家唯一的家主!如今,你们的主母被抢,你们有没有信心帮我抢她回来!”李昴毫不客气的已以季汉驸马的身份自居了。
“跟随主公,至死不逾!”
“好,随我立即北进,天黑之前赶到前面的沙鸪坨避开黑风暴。贼军必在沙鸪坨北十里那个月牙绿州休整,风停之后,我们杀向月牙绿州,在他们退往大漠深处之前消灭他们!”
身后了骑士们齐声应道:“是!”
一千骑轻骑飞毫不迟疑,熟练的驾驭着马匹,随着李昴冲向沙漠深处。天空中开始变色,由晴朗的蓝变成苍茫的黄,继而化为浓郁的黑。风开始怒吼,沙开始流涌,这支铁一样的部队用斗篷掩住口鼻,迎着狂风向前飞驰。这沙漠中最可怕的风暴不是他们的敌人,而是他们的助手,因为他们才是大漠的主人,他们知道这风何时起,何时息,知道这风该如何防,如何避。就在黑风暴真正狂卷的那一刻,他们停在了沙鸪坨。
把马匹围成一个圆圈,避在坚硬的土崖之下,风暴已把整个沙漠吹成一片魔鬼的世界。骑士们各处其位,各司其职,没有人大声说话,都在这风暴中静静的休整。
风是刮到半夜时停下的。李昴霍然站起:“传令,一刻钟的时间饮食排溺,解决个人一切问题。之后全军出发,前往月牙绿洲。不论有多少敌人,都给我杀干净,一个不留!”他抽出宝剑,轻轻一挥,宝剑在空气中微颤,带着一丝龙吟。
他抬头向天,用低低的,但却坚定的声音道:“凤儿,待我救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