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 扩编

赤虎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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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百四十四章 扩编

    那四五十多岁的中年人骂的刻薄,但此人张口就是“赵离人”,这种称呼法让两名军官毛骨悚然,他们不敢张口辩驳,慌慌张张的拱了拱手,钻进舱里继续密议。

    稍停,一艘海军引导船驶进那个中年文官的身边,高声招呼:“北洋事务局的侯大人可在船上?”

    对面船上的文官高声回答:“老夫在!”

    军舰上一个洪亮的嗓门响应:“老夫面前也敢称老夫,侯小子好无尊卑!”

    侯蒙赶紧起身,拱手回答:“不敢劳明叟亲自迎接,小子冒犯了。”

    军舰上抛下一根缆索,船夫将缆索系在自己的舟上,将小船拖进了战船身边,侯蒙爬上战船,王明叟冲他大笑:“老夫可不是特意迎接你的,老夫刚刚去昌国巡视,顺便接回昌国县主,路经此地,看你船上挂的旗帆,我猜又是你,估摸时间,你也该又来伸手了。”

    侯蒙苦笑了一下:“南洋事务局一气要扩编十一支舰队,你们还让不让人活了。我北洋事务局辛辛苦苦才建立起两支船队,你们却要新增八支舰队,太欺负人了。”

    侯蒙登舟后,陈步庭与孙和胆寒的看着侯蒙远去,窃窃私语:“天,竟是北洋事务局的二号人物侯蒙,我听说韩相最近身体不好,这北洋事务局都由侯大人主持,这位大人看上去好凶。”

    旁边小舟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插话:“凶什么凶,不过是一个挨门乞讨的赖汉。”

    插话的是几个年轻人,对方船上也亮着官旗,不过旗帜好杂,插了五六杆,其中一杆旗是主旗,上书一个大字:郭。

    陈步庭眯着眼睛查看旗上的小字。孙和从怀中摸出一副袖珍望远镜,唰的打开,一边查看,嘴里还念叨:“秦风路会州统制郭……咦,还有种,折可军旗,陕西的种家、折家也派了人?!看来这次参谋本部地组建,来的人真是藏龙卧虎。”

    陈步庭羡慕的看着孙和手中的小望远镜。感慨:“南洋事务局可真是富裕,像你这样的军官都能领上一副望眼镜,在我们那里,这种望眼镜只配发到转运使一级的三品四品大官。”

    孙和笑笑,爱惜的收起望眼镜,答:“其实咱福建路在南洋衙门里也是的后娘养地,各项配给减等再减等,唉。我听说在杭州本部,这样的千里眼都配到小兵了,现在人军官拿的是双筒千里镜,咦,人跟人比。气死人啊。”

    稍停,孙和扬声呼喊:“对面几位仁兄是秦风路来的吧,也是前去参谋本部作训的吗?兄弟我、南洋事务局辖下福建路漳州钤辖,也是去参谋本部作训的。旁边是荆湖北路潭州马步军指挥陈步庭,几位仁兄何不过船来,彼此认识一下。”

    几人当中,似乎那位姓郭的官品最大,他阴着脸,纵身跳过战船,厉声喝斥:“两位,码头之上大声谈论勾栏瓦舍。败坏官声,万一被人听到岂不好看!”

    陈步庭连忙辩解,孙和嘿嘿一笑,答:“我等已经小声了,可这嗓子是吆喝操练声练出来的,没想到竟然嚷嚷到兄台也知道了,恕罪恕罪。这个,其实南洋衙门本不禁风花雪月。因为……太师大人。太师几位师兄弟才是风月行里地大浪子,他能管吗?”

    随着姓郭的青年过来。小舟上其他军员也跟着爬上了这艘船,他们彼此相互介绍过后,果然,种家折家外加陕西一些小将门,都派出了作训的弟子。

    那名姓郭的名叫郭广生,他原是一名贡士,数年前西夏人攻破镇戎军的时候,他组织厢兵坚守抵抗,事后便莫名其妙被编入陕西禁军,成了一名军汉。现在被折殿帅任命为会州统制。此后,连绵地战争使他无法放下会州的防御脱离军人身份,也便无可奈何的继续做一名武夫。

    这几个人在相互寒暄,战船上,王明叟漫不经心的回答侯蒙:“侯大人无需担心,南洋事务局虽然有扩军计划,但资金并不宽裕,多余地钱都拿去支应朝廷了,先期只打算扩编三支舰队,而后建立一些海岸守卫舰队。

    南洋事务局现在有三支舰队,可这三支舰队却不够用,现在陈督帅去了非洲,第二舰队正在注辇国海域保证陈督帅的后勤,我们第三舰队要留在港口,保持随时待命状态,自杭州以下直至交趾的洋面,再没有一艘宋军战船巡逻,这很不好。所以我支持赵离人扩军计划。

    参谋本部的计划是再扩建三支舰队,一支常驻广州,保持广州洋面的武力;一支常驻泉州,保障泉州市舶交易的正常,另外再增添一支,巡视狮子城,保障我们通向南洋的咽喉。除此之外,港口至少保持一支轮休舰队,一支待命舰队,这样算起来,我们先期只能扩编三到四支舰队。

    这个计划我支持,海军养起来花钱少,收益大,我大宋赋税这块,海贸越来越重,不能不向海贸进行武力倾斜。何况赵离人素有擅于训练人的名气,海军士兵退役后,也可以充实民间商船,加大我们地海外贸易量,此举有数利,所以即使目前资金紧张,也要首先把舰队建起来。”

    侯蒙马上又问:“那陆军呢?你们现在已经有八军了,我听说这八支军队虽然正兵只有五万,但辅兵已经到了二十万之众,你们还要扩军,能养的起吗?”

    稍停,侯蒙又嘟囔:“新式快枪的产量不是不高吗,我好不容易才要到五百杆快枪,你们这里却要把新军扩编到二十万,二十万,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能够用么?”

    王明叟咧嘴一笑:“所谓扩编,那其实都是哄人的,实际上却是裁军。我广南各路厢兵数量庞大。战斗力却低下的令人齿冷,这次我们打算把大多数厢兵全部裁撤,而从铁骑军抽调部分骑兵官员进入各路,组建骑巡队,今后地方治安将由这些骑巡队负责,主要装备刀枪弓箭,称之为‘一级厢军’。

    骑巡队之下是弓手队,为二级厢军。此后。县级武装全部取消,今后我们只在路一级的单位设立射击营,外加一个指挥的骑巡队。这样算下来,我南洋事务局地方厢军大约有一万余人就够了。今后,我们地主要力量就在新军上。

    如今新军只有八个,大理要驻扎两军以镇住吐蕃,而广南也要留两支军队以便随时向海外调遣。如此一来,整个北方只剩下了四军。海外则完全空缺。今后我们要保持海外驻扎军队地习惯,离人打算在海外至少保有三支军队以威慑诸藩,所以陆军也要扩编。

    而各军裁撤下来的军官正好可以去海外服役,等他们服役期满,则直接退役。一个服役期下来。南洋事务局地主要武力全部能换成新式军队,新式军官。”

    王明叟一指身后的几只小船,陈步庭他们的官船正尾随在军舰身后,借助军舰清理出来的航道驶向码头。王明叟指点着船上的几个身影,一一介绍:“那些军官多数都是从陕西调来的,这是我地建议,太师闲不住,磨刀之心切切。故此我建议太师先对西夏下手。我们与辽国有百年盟誓,但跟西夏只是休战而已,我们从西夏动手,先解决了侧翼。而后……而后就是你北洋事务局的事了,你们也需要做好准备,以针对辽国巨变。”

    侯蒙找到了话头,赶紧问:“帅子连哪去了,我记得除夕夜帅子连领兵出征,但此后却没有消息。如今北方却发生了巨变,渤海国已经崛起,正跟辽人打的不可开交。我听说辽人动员了二十万大军。正在跟渤海人苦战,渤海人使用了一种威力很大的武器。辽国人猜测这是我们的火器,已经到了我们北洋事务局来投诉了。”

    王明叟摇头:“军事调遣上的事情,我这个文官插不上手,要问你去问雅言,他或许能知道渤海有没有子连插手……元功,近日我听说有人在北方发现了新的航道,发现了一片常年结冰的冰封大陆,不知道这片大陆收益如何?若是收益好,北洋事务局是否也要扩军?”

    侯蒙听到这,点头微笑:“论起来,这片大陆地发现还要拜太师所赐,太师常年资助船队探险,有一支商队一直往北航,发现了那片冰封大陆。大片大陆常年结冰,一年只有四五个月的化冻期,但产鱼量极其丰富,附近现成的就是冰,捕鱼完后就手用冰块冻上,运回登州,一艘船获利丰厚,不下于跟辽国的贸易。

    哦,他们在极北之地捕捞的都是海牛(宋代对鲸鱼地称呼),这种海牛肉质鲜嫩,一船海牛肉能卖数万贯,渔夫跑一趟,来回需要四个月,比在近海捕鱼要强的多,如今商人们已经逐步建立补给点,北洋事务局打算好好开发这项产业。

    赵离人不是新公布了债券法吗,我们打算拿这项收益作抵押,发行北洋债券,而后用这笔钱扩编两支舰队,只是不知道你们的造船能力能否跟得上?”

    王明叟笑的不见眼睛:“跟得上,跟得上,如今泉州造船局、广州造船局、琼州造船局正在开足马力,三地产能已经扩大了三倍,每年能造出三千艘船来,每天都有十艘船下水。你们要多少,我们都能供给,只是火炮铸造跟不上,我也为这个发愁。”

    侯蒙一咧嘴:“放眼天下,除了我大宋还有谁会玩火炮,我们地船上装上两门火炮就可以横行北方,装上十门火炮简直所向无敌,赵离人偏偏搞那个百炮舰船,大而无当。我北洋事务局所要的船,每艘船上装备十门火炮就够了,辅助船能有一两门炮已经很满意了,至于次级战船,装上三五门充充样子便好,何必浪费钱财,浪费吨位?”

    王明叟深有同感的叹了一口气,冲船舱内指点一下,说:“这次我陪昌国在海上检阅了赵离人的百炮战舰。爷啊,那百炮舰船发起威来,简直像一座炮山,浑身喷火,我都在想,有什么力量能够抵抗住这种毁灭的力量,这种力量有存在的必要吗?”

    侯蒙看了看左右,低声说:“我听说辽国方面也开始铸炮。现在他们已经把炮搬上了城墙,估计下一步将搬上战船,也许,在十年后会出现百炮船对轰的场面,赵离人有钱,让他预先储备这种技术,我北洋事务局预计十年之内,辽人尚不是对手。十年之后,现在购买的船也该报废了,换装新船,也许有这个必要。”

    王明叟叹了口气,手指一指尾随在船后地军官。叹息说:“战争,越打越不是我们熟悉的样子了,大炮之威,不是人力可以抵抗。今后的战争,人多势众没有用了,靠的还是火器。但愿赵离人培养的这批新式军官,能让我大宋越走越强。”

    战舰此时已靠向码头,侯蒙突然想起,问:“怎么,我听说赵离人又跑路了,去巡视各地。他不在,南洋事务局能正常运转吗?”

    王明叟点点头:“政务上面没问题,我们这个月还要颁布十条法令,你来这里,无非是想在杭州发行债券,这是民间事务,我们不参与。此外,你所要调拨的军械。按正常途径走。各项审批已经完成,剩下的就是你雇船装运的事情。我南洋事务局也不插手。

    赵离人这次出巡地地方,是审核这一年乡老会地成果,本月我们要公布乡老议会的职权,推举规则,赵离人这次去就是评鉴乡老会地成效的……关学弟子可高兴了,从陕西来了一群吕门弟子,都叫嚷着将蓝田公约推行天下,还打算具体观察一下蓝田公约在各地的推行。

    我听说,如今关派官员在地方也很得意,因为有我们的支持,他们竭力在各地推行公约,很受地方士绅的欢迎。甚至逼得其他学派地官员也不得不推行乡老会……”

    两人正闲聊着,舱门推开,昌国县主在郑居中的陪同下出现在甲板上,郑居中冲王明叟招手,问:“明叟,我们什么时候登岸?”

    王明叟躬身回答:“跳板搭好后,立即登岸,很快的事情。”

    郑居中皱着眉头问:“为什么选在运河码头,我们前几次往来,不是都在赵离人私家码头登岸的吗,这运河码头离茉莉园很远,现在登岸,县主回到住所,岂不要天黑了?”

    王明叟躬身回答:“太师家私人码头正在调遣战船,准备护送吕宋王就藩,唯有运河码头空闲。”

    郑居中点点头:“吕宋王(简王)今天走不了吧?”

    王明叟答:“第一舰队、第二舰队都在海外,我们本部还要留守部分船只,所以护送简王南下的战船不多,只好调遣了部分武装商船,整编这些商船很麻烦,估计需要一个月。”

    郑居中点头:“那就好。”

    侯蒙低低地凑近王明叟耳边,讶然问:“简王就藩了?”

    王明叟低声回答:“马上琼王,琉球王都要出京,陆续南下就藩。”

    侯蒙低低的问:“商人们有谣传,说是赵离人二子赵海是占城王,可有此事?”

    王明叟摇头:“此话怎可乱说,我知道,赵海封管了金兰城贸易领,可那座城市是赵离人在海外建立的私家贸易港,相当于海外自家庄园,这怎能算占城王呢,顶多算一名大宋的庄主而已。”

    侯蒙冲昌国努嘴,轻声说:“传言琉球王出京将带着赐婚地使命,主持赵离人嫡子赵风的婚礼,可有此事?”

    王明叟低声说出一个名字:“赵云!”

    侯蒙讶然:“怎么是那个浑小子?”

    宋代,《三国志平话》渐渐流行,赵云这个名字也有点家喻户晓,但赵兴的儿子赵云在士大夫眼中却是一个异类,相比范锷,人家已经有三个儿子进士及第了,赵兴名下的五个儿子(加廖小小的寄子赵天),都是恩荫得官。其他几个儿子还上进一点,知道跟父亲学习治理地方的技术,至少也学习经营家业的技术,只有这个小三最不出息,经常撬家不说,喜好舞刀弄棒的他最不喜欢钻研兵法,貌似赵兴一身地家传兵法,就此断了继承,这让将门子弟心中窃喜,却令士大夫们顿足扼腕。

    在士大夫们看来,赵风是赵氏宗族合格的继承人,他处事稳重,做事循规蹈矩,他的表现让皇室大大松了口气,也让士大夫在赵兴的阴影下感到心中窃喜。而赵海有着金兰城领主的头衔,注定不在国内发展,所以士大夫们不介意赵海继承了赵兴治理地方的本领——一个海外小城,即使治理到天上去,又能怎样,还不是做大宋的属国吗?所以士大夫们对明明存在的事实都在装糊涂。正如他们对赵海母亲陈伊伊地身份装糊涂一样。

    赵山母亲是胡人,宋代胡人虽然也能做大官,但毕竟有一层华夷区分,士大夫们不惧赵山出头,况且有隐隐地传闻说赵山这个小孩长大后也将待在国外,所以赵山这小孩虽然继承了赵兴的狡猾与智谋,士大夫们是乐意见到地,因为宋人赵山越狡猾,他在海外对大宋越有利。

    眼看着赵天在跟赵兴学习经营之术,士大夫们对于这名寄子也是乐见其成的,因为他寄子的身份在那里,今后恐怕终身要为家族护卫,对于这样一位没有威胁的经商人士,士大夫们渴望的是从他那里学到点滴经营本领,令自己家业兴旺。

    如此看来,数来数去,貌似赵云最合适继承赵兴的兵法成就,但这个孩子最喜欢的是离家出走,在大马路上管一些不该他管的闲事,虽然没有欺压良善的事情,但他这样不羁令士大夫们很不舒服,于是,他就成了士大夫们教育孩子的反面榜样。士大夫们常常拿着他教育自己的子弟——瞧瞧太师家的小三,将门子弟在太师家中学上几个月,都能独挡一面,指挥灭国之战,那小子有这么好的条件,却喜欢到外面打架,做人不能像小三那样。

    因这些原因,王明叟提出这个名字令侯蒙大为惊讶,他质疑过后,见王明叟微微点头,又难以置信的寻求确认:“官家肯吗,太师诸子当中,唯这小子不成器,昌国嫁谁,也不应该嫁小三吧?”

    此时,众人议论的对象、昌国公主眺望着码头,码头上程阿珠正牵着赵云在岸上迎候,这个不成器的小孩耗费了程阿珠的心力,而赵兴的纵容令程阿珠管教乏力,如今,与皇家议亲让她多少放下心来,所以便凡事亲历亲为,专门来迎接自己的准儿媳。

    昌国看到程阿珠在岸上,她盈盈一拜,腼腆的回答:“哪敢劳阿婆亲迎,昌国惭愧了。”

    昌国说罢,迈步走上跳板,立刻有几个妇人过来搀扶,在她身后,王明叟低声答复侯蒙:“赵云无论怎么说,也是长支嫡母,太宰议亲,嫡子赵风的媳妇名气太大,皇家也不敢勉强。退而求其次,只能是赵云了。”

    侯蒙略一沉思,点头:“论起来,赵云也不错,好歹是嫡次子,今后担任阖门使也算恰当。”

    郑居中迎前迎候,将昌国送上岸去,这才走到两人身边,长叹说:“两位大人今晚可有空?我如今总算完成了使命,不妨今晚我们去西湖泛舟,买醉湖上。”

    侯蒙一咧嘴,答:“我可没有太宰大人那般清闲,拜会太师后,我将即刻返回——北方事态一日三变,我这里忙的焦头烂额,哪有闲心游览西湖。”

    郑居中一听,稍稍变了脸,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貌似无关紧要的话:“刘仲武败了,高永年轻敌败死,刘仲武不得不率军败退,朝廷有意将其流放岭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