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落水

紫月精灵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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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冷家花舫,极是朴素,除了四盏照明的灯笼外,却无甚装饰。桅杆那处,一浓装艳抹的红衣女子翘首相盼,每看一眼凤承宇,便羞一分,直到顶着一头金银首饰的脑袋快缩进胸腹,再拔不出来。

    而从旁扶着她的奴婢则不耐地呼喊,“小姐,回去吧!”

    可是任那奴婢如何呼喊,她自不动,后来那奴婢终是想起什么,嘟囔道:“原是个听不见的,我也是犯糊涂了。”想了想,便大胆地扶正她,对着她一通比划。

    然后,在凤承宇濒临昏蹶的冷眼中,红衣女子突然朝他比划了无数个手势,惹得花舫上的贵女们嘻嘻而笑,前仰后合。

    凤承宇的脸色在笑声中越来越青、越来越黑。他手中的杯盏一个承受不住,咯地一声碎裂,而他的手,也被割伤成血。

    宋思云冷眼扫了扫凤承宇的手,眼珠微转,唇角笑意更深,“冷家小姐竟这般不知羞耻,三日都等不得,巴巴地赶来,哼,她在向君示好呢!”

    凤承宇初见冷素颜,脑中轰然,全身凉透,只觉此妇比传闻更不堪。

    他不懂哑语,却见不得有人在自己面前指手划脚。早在见到冷素颜那一身红艳极俗,便咽下一口心头血,再见她还画得跟个母猴似地,又咽下一口心头血,可这妇人,竟毫无淑女的自觉,时不时朝他比划着什么,不住地痴痴傻笑……

    同样是女人,同样是害羞,为什么有人做出来那么惹人怜爱,有人做出来那么惹人吐血……

    凤承宇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便是这妇人,三日后将与他大婚,他怎么可以接受,怎么可以忍受?这是一个耻辱的烙印,即便她将来寿终正寝,又如何?这辈子,他都摆脱不了这个印记,他有一个天聋地哑的王后,他在天下面前如何能挺起胸膛?

    颊边青筋暴闪,凤承宇恨不能象捏杯盏似地捏断对面那妇人的颈脖,真真是污了他的眼啊!

    就在此时,那冷府的奴婢似乎无法劝阻住冷素颜隔着江水对凤承宇的表白,拉扯起来,一个不慎,只听“扑嗵”一声,似乎什么重物坠落河中,惊起一片呼声,“不好啦——大小姐落水啦——”

    “有人落水啦——”

    立即,冷府花舫上的几位女眷急匆匆奔到落水处,但除了更添几声惊慌的哭喊,却无一人下水去救。任由那红衣在水中沉沉浮浮,几个漩涡翻滚,便要消失影踪。

    “二小姐,怎么办啊?”适才那位拉扯冷素颜的奴婢伏跪在地,面无人色地抽泣不止,“快救救大小姐吧!”

    “子慧?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你这贱婢欺负了我家阿姊?”一位紫色衣裙的少女提步上前,啪地甩了那女奴一个耳光,自己则冲到栏杆边,半个身子都探到外面,哭喊道:“阿姊——”

    那模样恨不得随了冷素颜而去,众女眷忙伸手把她拦下,这样一阵哭喊过后,那红衣在水面上的面积越来越小,仅有巴掌大的一块了。

    突然,那紫衣少女眼前一亮,似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般朝着凤承宇呼喊道:“那位君子,妾乃飞翼将军之女冷月茹,请援手救救我家阿姊,他日必将重谢!”

    冷素颜落水一事太过突然,凤承宇亦是有些吃惊,本想纵身一救,私心里却又有些迟疑,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宋思云倒是颇为大方,在一片惊闹哭喊中,从容地指挥着舟子,放下摇盆船下水搜救。

    她这样做,并不是有多伟大,而是,在凤承宇看见的地方,她——宋思云,一定是最完美的,至于救不救得活,那又关她何事?

    眼见那红衣彻底失了踪影,紫衣少女已哭得快要昏死过去,委曲又抱怨地瞪着凤承宇,咬咬牙道:“君子,大丈夫乎?缘何见死不救?”

    她说,喂,你是不是男人啊,怎么可以见死不救?

    “扑嗵!”紫衣少女话音未落,就听又一重物落水声,凤承宇身姿矫健地纵身入水,若矫龙般探入水底。

    那花舫上的贵女们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一幕,疾疾大呼,“公子宇——”

    而同一时刻,守护凤承宇的剑客们一阵扑嗵,纷纷下水,不消片刻便打捞起冷素颜,放进摇盆船,送到冷府的花舫上。

    眼见冷素颜没了气息,冷月茹哭得是甘肠寸断,却不忘对着宋思云行礼道谢。

    而对面花舫更是在凤承宇跳下河时炸开了锅,喝责声此起彼伏,“那妇人,好生大胆,怎敢令太子以身涉险?”

    “是极,妇人好生无理!”

    便在众贵女的指责声中,凤承宇湿嗒嗒地抓住栏杆,跃上花舫。他的脸色铁青中泛着冻白,心中却有几份窃喜,这秋夜的河水刺骨冰寒,那冷素颜即便不溺死也冻死了。而他,仅是拖延片刻,既可以推去婚事,又可以赢得美名,何乐而不为?

    “公子宇?!”一波贵女慌忙围过来助他擦干头发,取来火炉,暂时忘了喝骂冷月茹。

    此一时,公子乃是对王子们的尊称,有些国度亦有尊称公主为女公子的。

    冷月茹走到桅杆处遥遥朝凤承宇跪下,双手徐徐举过头顶,交叉成屋顶状行大礼,“妾代阿姊谢太子救命之恩,适才不知君为太子,莽撞之处还请太子念在妾一心想救阿姊的份上饶恕一二。”

    说罢,款款含情地看着凤承宇,又惊又羞,又是委曲又是无助。可凤承宇现在整一个落汤鸡,虽表面上仍是一派慵懒风流状,其实连骨头都是冷的,哪有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摆摆手,示意她赶紧回去,准备冷素颜的后事,不必在这儿烦他。

    “太子恩德无双,妾心中敬佩,必如实禀告父亲大人。”说罢冷月茹我见犹怜地起身,随着冷府花舫的开动,她纤弱的身影也慢慢在凤承宇的眼中变得模糊,但她的话却犹似钻入了凤承宇的耳朵,不由让他勾起了薄幸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