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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瑜许久都没说话,这个变故跟一开始期许的不一样。当初皇帝派肃王出征,很明显就有让他立功压制靖王跟宁王的意思,正因为看得出皇帝的心思,徽瑜跟姬亓玉以至于其他的人才会明白,姬亓玉以副手的名义支援拿不到军功的根本所在。肃王本身是一方面的原因,可是皇帝的心思也占一半,现在肃王明知道皇帝让他做什么的时候,将功劳如实上禀安在了姬亓玉的身上,只怕皇帝不会高兴的。
君心难测,谁知道会不会为难姬亓玉?
“那后来如何?”徽瑜有些紧张,被姬亓玉握着的手心汗湿一片。主帅亲自具折,姬亓玉立功的事情这样被摊开来,只怕是皇帝不高兴也不能装作看不到。
“自然是我立了功,肃王兵败有罪。”
肃王这样做,的确是惊到了不少的人,谁也没想到事情居然不按照原来的轨道行走,一下子跑偏这多。原本人人都以为风光无限的会是肃王府,谁知道现在变成了靖王府。
靖王立功已成定局,宫里赏赐如流水般进入王府,又恰逢誉哥儿周岁宴,本来打算大办补偿补偿儿子的,可是在这样的形势下如果还要大办,无异于是火上浇油,因此抓周那日也只请了家里人来观礼,只是可怜了誉哥儿洗三、满月没办就算了,现在连周岁也十分低调的过了。
抓周,誉哥儿抓了印章。
徽瑜心里挺复杂,抓什么不好,偏偏抓了个印章,掌印之人,必有大权。
从凯旋而归到肃王表功京都里沸沸扬扬的全是关于这件事情的传言,姬亓玉虽然还是依旧上朝,徽瑜却能不出门就不出门了。之前皇后娘娘将会有大运撞上来,没想到果然是一语成谶,难道是皇后之前就听到了什么消息不成?
靖王府风头正盛,无人敢撄其锋芒,不要说宁王一系现在沉默不语,就连齐家跟信国公府现在也是格外的安生。本来刚把邬成喆给来下水对付齐衡,现在姬亓玉得胜归来名副其实功劳在身,现在他们不肯动手,倒是给了丰益会所成长的空间,这回邬成喆不用观望了,直接投奔了靖王的阵营。
二月底,宁王妃产下一子,母子均安。
之前沉寂的宁王府因为这事儿重新热闹起来,洗三宴很是热闹,徽瑜自然要去观礼,以前他们关系不好不去也就算了,但是现在姬亓玉风头正盛若是不去,难免会被人暗指目中无人,素以必须要去。她们几个妯娌再度聚在一起除了楚珂还在养身体都到全了,章玉琼见到徽瑜可比以前热情多了,嘉王妃本就跟徽瑜走得近这天更是寸步不离,许是得到了嘉王的嘱咐,嘉王妃这天倒是比以前懂事不少,替徽瑜挡了不少的麻烦。
章玉琼的热情出乎徽瑜意料之外,倒是趁着无人打扰的时候,她低声对徽瑜说道:“若没有四弟,这次我们王爷未必就能好好的回来,这份情记心里。”
原来是为了这个,徽瑜看着她也低声说道:“这事儿我到现在都觉得糊涂呢。”肃王被关了禁闭,现在还不能出府,吃了败仗的惩罚。
这根本就是一盘糊涂账,章玉琼也未必能全明白,想了想她说道:“我也不太明白,但是宫里面不太稳当,你当心些。”
徽瑜看了章玉琼一眼不太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不好说,回头我约你喝茶咱们细说。”这里毕竟人多眼杂,章玉琼心有顾忌。
徽瑜就点头应了,“我等你的消息。”
章玉琼轻轻颔首,坐正身子不再跟徽瑜讲话。两人对话的时候,章玉琼一直板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落在别人眼睛里就认为因为战功的事情肃王妃不忿,冷眼对待靖王妃的意思。之前章玉琼表现出的热情,也只是在别人看不到的时候只给徽瑜看,众目睽睽之下还在做戏,徽瑜也不傻,虽然还不太清楚内情,却也顺着章玉琼的意思与她划分界线。
真有种冤家聚头的意思。
“四嫂,我刚看了小孩子出来。你不进去看看?”嘉王妃笑眯眯的在徽瑜身边坐下,笑着说道,打破了她们这一桌的冷淡局面。
“我就不去了,回头孩子大些有的是机会见呢。”徽瑜笑道。
嘉王妃爱说爱笑,很快的就跟逸王妃一搭一唱把气氛给搞活了,徽瑜与她们说笑时间倒也过得快。
满月宴的时候,夏冰玉这个孩子也有了名字,姬晗煜。
姬晗煜的满月宴过后,徽瑜就接到了章玉琼的帖子,两人约在了来了不走酒楼,这可真是自己的地盘,徽瑜就笑了。章玉琼做事一向都是这样,让人心里舒服得很。
“笑什么?”姬亓玉看着徽瑜问道,将手里的公函放下看着她。
“章玉琼约我喝茶,在来了不走的酒楼。”徽瑜将帖子放好,看着姬亓玉回道。
“你要去?”看着徽瑜这样开心,应该是要去的,姬亓玉想道。
“是,她说有些事情要跟我谈谈,我想可能跟南边的事情有关系。”徽瑜抬手端起炕桌上摆着的鱼戏莲叶斗彩茶盏轻抿一口,南边的事情姬亓玉回来后也没有多讲。徽瑜其实能明白姬亓玉的心思,只看肃王最后选择将功劳还给他,就能看出肃王在南边的做法肯定有很多地方不妥当,姬亓玉不是个在背后说人的人,尤其这个人最后关头做了这样的选择,所以她在那天事情成定局之后就从没有问过南边的事情。
姬亓玉不讲,她也不问,这原本就是他们两兄弟的事情。
不过章玉琼约她,这里面的缘故徽瑜还是要讲一下的。
姬亓玉修长的手指划过桌面,好一会才说道:“那就去吧。”
“嗯,礼尚往来。”徽瑜浅浅一笑,凝视着姬亓玉,就看到他的神色竟有些出神,长眉之下那双眸子似是有那么一刹那的怔忪。
第二日,徽瑜在约好的时间到了来了不走的酒楼,如今来了不走酒楼也搬入了丰益会所,要进入这里一定要有丰益会所的会卡。章玉琼身为肃王妃这里的卡肯定会有的,徽瑜倒是不用担心。如今为了将来了不走做成京都酒楼的最具特色的,徽瑜闲暇时写了不少的特色吃食跟甜点的房子给冰蕊、冰影研究,如今冰蕊算是常住酒楼,冰影还是关着管着王府里她的吃食,这样两人在府里也不会觉得尴尬各有用处。
到了约定好的包厢章玉琼已经到了,徽瑜略带歉意的笑了笑,“久等了,府里突然有点事情耽搁了一会儿。”
“我也刚到,坐吧。”章玉琼笑着说道,胭脂红的对襟长袖褙子,团花牡丹纹绣金边,淡紫色湘裙只在裙角的一圈绣了折枝牡丹花对应,颜色素雅透着尊贵,梳着白合髻,簪一对金凤衔珠挂钗,凤口吐珠,拇指大的南珠温润,色泽极好。
徽瑜看着自己的衣服就笑了,坐在章玉琼对面说道:“没想到这么多年咱们还是心有灵犀,这颜色都选的差不多许。”她身上穿着的淡紫色杭绸折纸花对襟半袖褙子,里面套一件鱼肚白素色手段袄子,只在袖口的地方叠了三层的镶边特别的雅致漂亮,系一条胭脂红一年景长裙,梳了偏云髻,可是也簪了赤金衔珠挂钗。
对视一眼,两人又都笑了。
徽瑜挥挥手让跟着的人都退下去,这才说道:“好像很久咱们没有单独在一起说说话了,一晃这么多年了,都成了宅门深处的贵妇人,当年在闺中时欢悦的时光仿佛还在眼前不曾走远。”
听着徽瑜这样说,章玉琼也感叹的叹息一声,“是啊,一入皇门深似海,好些事情都身不由己,想再想想还是未出嫁时更好一些,欢快自在。”
“那可不行,你不嫁人,肃王哪里娶佳妇去。”
章玉琼脸色微微一红,嗔了徽瑜一眼,“你还是这样没正行,真是不知道靖王怎么受得了你,还当宝贝捧着护着。”
说着笑着闹着,时光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一室温馨。这几年的特意疏离好似不曾存在,很多时候,她们处在这个位置,就知道这里面的难处。
“这次约你出来,我主要是跟你说一件事情。”章玉琼重归正题,伸手给徽瑜斟了茶,放下茶壶缓缓说道。
徽瑜也收起了面上的笑容,“我想你约我出来,还在我的地盘,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我说。”
章玉琼就笑了笑,“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别人讲上一句,你便猜得出下半句。以前咱们两府不常走动,交集不多,利益冲突也不多,我上头有婆婆,身边有夫君,身后还有娘家,我出身不显又是长媳,便是我想做什么都要想了再想,想了再想,不知道多少夜晚一个人睁眼到天亮。”
徽瑜沉默,章玉琼讲的出身不显自然不是跟后面几位王妃比,而是跟前面四位的比,除了她之外,夏冰玉、楚珂跟她都是世家之女,她身为长媳的确是压力很大。肃王身为长子一开始肯定是有争一争的想法,这样的情况下章玉琼跟谁走的亲近都不好,明哲保身她这数年来一直做得很好。
“我哥哥一直追随靖王,因为这个我在婆婆面前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幸好王爷一直护着我。这些年我除了一女一直无孕,便是我不说你也能知道我们府里肯定安生不了。”
两位侧妃都有儿子,偏偏她这个正妃只有一女,这样的情况下徽瑜自然知道作为正妃的艰难。
“子嗣的事情急不得,缘分到了自然还会有的。你跟王爷夫妻情深,只是早晚的事情,不用着急自乱阵脚。”徽瑜是真心劝她,这样的情况其实不少见,有些妇人是真的生了第一个之后,会隔好多年才会有第二个。
章玉琼看着徽瑜浅笑,这样的笑容里倒是少了几分压抑,让人看着觉得也跟着轻松起来。
“说不着急是假的,不过我现在看开了。”章玉琼道,“以前咱们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不好亲近,如今王爷已经拿定主意,我跟你倒是能重修旧好了。”
徽瑜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了,这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一时接受不来。
“你……”
“就是你想的那样,王爷让我带句话,这一役让他明白了好些东西,靖王是个成大事者,他愿助一臂之力。”
“那王爷怎么不直接跟去跟他弟弟讲?”徽瑜怎么也不明白肃王怎么会让章玉琼传这个信,有些古怪。
章玉琼面带无奈,“还不是觉得不好意思,当初雄心万丈,结果却……幸好有靖王将他的颜面挽回来。”
徽瑜:……
“徽瑜,跟你说句心里话。我们王爷是个多骄傲的人,我嫁他这么多年,从未见他有现在这样挫败的时候。可他能自己想通这一点,我也真心为他高兴,有万丈雄心,可没有满腹韬略治国大才,早晚会摔跟头,幸好现在悔悟还不晚。”章玉琼看着徽瑜,“我想你应该替我高兴。”
徽瑜真是哭笑不得,看着她说道:“这可真是为难我了。”
章玉琼也笑了,她明白徽瑜的意思,“真的,你应该替我高兴,你不知道我以前有多累,以后终于能轻松轻松了。”
肃王若想要争,章玉琼作为肃王妃自然是夫唱妇随,她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现在肃王想开了,不争了,章玉琼也不用拼命追赶他的脚步,不用整日端着,任何事情都要想的无比周到,生怕得罪任何一个人,这样小心翼翼的过日子,换做谁都会崩溃。
“你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我觉得好像不管说什么都挺傻的。”
“我以后也有人护着了,你不知道我有多羡慕楚珂。”
徽瑜:……
“醇王府的事情你知道了?”徽瑜意外的问道,不会吧,这事儿被瞒得死死的,谁传出去的?
“知道了啊,当初夏冰玉动了手脚想把楚珂的孩子弄进宫去给她施加压力,结果却被你狠狠的斩断了,你这样为她我自然是明白的。”章玉琼道。
徽瑜心里松了口气,原来是那回的事情,就道:“楚珂是受了我的拖累,夏冰玉是想对付我,结果连累了楚珂,我心里一直很愧疚。”想了想徽瑜又加了一句,“以前夏冰玉拿话堵我,都是楚珂替我解围,自然就碍了她的眼,你也知道醇王是跟着宁王的,我若不护着她我这辈子都不安心,她是受我的拖累。”
楚珂跟徽瑜是从小的交情章玉琼知道,不然楚珂万事不理的性子,怎么会管这样的闲事。她们两个人一个有情,一个有义,有这样的朋友知己,当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我明白,说起这个还有件事情要跟你讲。”章玉琼侧头看向窗外,深吸一口气,这才说道:“你知道敏贵人一直依附于德妃娘娘,宫里面好多事情都是敏贵人替德妃做的。”
徽瑜愣了愣,因为没有嫡亲婆婆在宫里,所以好些事情只靠着尤嬷嬷的那条线得不到准确的消息。梁妃在宫里面地位不低,又有肃王这个长子,纵然及不上贵妃晗妃跟德妃,其实也是很有地位的。章玉琼这样讲,肯定是梁妃那边有什么消息,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看着她说道:“你的意思是?”
“楚珂难产那天的事情,外面虽然被瞒住了,但是宫里面还是有消息漏出来。”
徽瑜皱皱眉,难怪上回皇后那么斥责她,只是皇后却没讲宫里面的事情,“你是说消息是从敏贵人那里漏出来的?”
“当然不是。”章玉琼摇摇头,“这样的事情,敏贵人怎么可能轻易往外透,她就算是再傻也知道这事儿讲出来最丢人是醇王,恨不能死死地捂住。”
不是敏贵人透露出来的,徽瑜垂头捋了捋心里的思路,令国公夫人是信国公府的人,如果透过信国公府这条线传进宫里被德妃知道了……
“是德妃娘娘?”徽瑜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