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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安寺距离京都有一个时辰的路程,古代的道路其实并不怎么舒服。在城内主要的大道上都是用青石板铺成,马车走在上面还算是平稳,坐在这里也比较舒服。但是到了城外全是一水的土路,至少不过大道宽敞些,路面上并不是很平稳,马车行走在上速度略快一些,就会很颠簸。
幸亏这些贵族人家的马车轱辘要比寻常人家的大上那么一圈,走起来还算是忍得住。
徽瑜没有想到姐从来不晕车不晕船不晕飞机任何交通工具都不晕的情况下,现在居然晕马车。整个人浑身无力的靠在厚实的软枕上。亏得她早就想到了路况可能不太好,让丫头把马车里铺上了厚厚的垫子,饶是这样心里也是翻腾的紧,一张脸全都白了。
董二夫人恨恨的看着董徽瑜,“你以前也不这样啊,怎么病了一场反倒更娇弱了。”
那是因为换人了,呜呜呜……
徽瑜又吃了颗酸梅压压胃,这才说道:“分明是这路太颠了。”
董二夫人心疼女儿,把徽瑜揽进怀里,一下一下的给她揉着后背,叹口气说道:“以前的时候你性子太野,比你哥还要淘气。我总担心你闯下大祸,现在性子倒是收敛了,怎么瞧着更令人担心了。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养了个儿子是个爱舞枪弄棒的。”
徽瑜听到这里默默的接了一句,儿子性子像老爹,真苦逼。
“养了个女儿以前太彪悍,现在太娇弱,就不能两下里掺和掺和,让我省省心。”
以前的是真女儿,现在的是假女儿,真假有异,不能怪我不配合啊。
徽瑜除了傻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靠在董二夫人的怀中,后背上董二夫人的手轻轻地给她揉着,眼眶却突然有些酸酸的。前辈子生活在那样的家庭中,老爸一心想要争上游,官场上不停地奋斗不息。老妈爱交际,官夫人的身板挺得直直的,老爸老妈虽然是对她极好,但是基本上表现为零用钱多给,愿望基本满足,就是没时间陪她。然后学业之外还要不停的学习各种技能,上各种培训班。所以她现在想想,以前的老妈也没有对她这样温馨的时候,没想到居然会在原文中彪悍爱美的炮灰女配她妈这里享受到了。
人生总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拐个弯,然后把你带上了也许你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道路上。董二夫人是幸运的,是因为她有一个疼爱她的爹爹,可她又是不幸的,因为有董二老爷那样的丈夫。后半辈子女儿成了炮灰,儿子被炮灰女儿连累也变成了炮灰,她的一生中除了童年的时候还有点快乐,基本上嫁人后全是不幸了。
这一刻,徽瑜感受着后背上那温柔的力量,下定决心,这辈子她一定要让董二夫人活得开心幸福。
等到马车停下里的时候,徽瑜几乎要在董二夫人的怀里睡着了,被叫醒后还有些懵懵的,听到到了国安寺,瞬间满血复活,精神奕奕。
董二夫人瞧着不由得囧了一下,她就说她这个女儿是跟别人家不一样的,瞧瞧这样子,哪里还有方才难受的要死要活的德行。
因为提前送了消息过来,所以国安寺外早就有知客僧在等着了。看着董家的马车到了,就立刻迎了上来,然后引着她们一行人往寺里走去。
国安寺建在山脚下,但是寺庙的后半部分延长到山上去了,远远的看着还能看到半山腰的亭子。国安寺前足有一百零八节台阶,董二夫人没有坐软轿,而是一步步地走了上去。徽瑜也跟着徐徐走上去,走到一半就开始喘气,看着董二夫人面色平静,丝毫不见停滞的脚步,心中呐喊这不科学!
他们此次来是打着上香祈福的幌子,进了寺自然先去正殿参拜。巍峨庄严的庙宇让徽瑜原本有些松散的心思也给收拢起来,现代的时候她也去过诸多寺庙,但是可能是因为现在的寺庙已经成为半旅游地,所以并没有那种很虔诚的心,那种庄严肃穆的感觉也被诸多拿着照相机的游客给消磨掉了。
此时,站在国安寺中,徽瑜看着周围低头来回行走的小沙弥面上都带着虔诚的面容,知客僧沉稳肃穆的神态,又看着周围十几座建造的恢弘壮美的佛殿,在这样的环境下,徽瑜也跟着变得郑重起来,面上的笑容不由自主的就收了起来。
在知客僧的一一介绍下,董二夫人带着徽瑜虔诚的跪在佛前参拜。徽瑜不知道这世上是不是真的有神佛,但是穿越这种事情都能发生在她的身上,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么请神赐给她力量跟机缘,让她再穿回去吧。
虽然知道这个可能性不高,不过临时抱佛脚总比不抱的好,现在结下一份香火情,将来许是神佛看在她虔诚的心上,给她一个机会呢。
“夫人跟小姐可以再寺中随意走走赏赏景,也可去后山看看,如今将到初秋,后山的景色还是很美的。两位施主请放心,今日本寺已经谢绝外客,除了贵府之外,另外只有两家贵客前来,并不会冲撞了。”
董二夫人跟徽瑜都没有想到今儿个还会有其他的客人到,就问道:“不知道另外两家是哪家的,若是相识也好过去打个招呼免得失礼,大师可否告知。”
“另一家是信国公府,至于另外一家贫僧却不好说了。不过那一位来了不会再寺中随意行走,所以并无碍。”
听到知客僧有难言之隐,知道人家也是应主家要求保密,董二夫人就笑着说道:“多谢大师,我们母女就随意走走就是,不打扰大师了。”
知客僧施礼退下,徽瑜让侍卫们远远地跟着,又让粗使的婆子先去提前定好的院子打扫下,把东西归置好,只带着贴身的丫头还有几个小丫头伺候,在寺中慢慢的游玩。
“信国公府今儿个也回来,当真是巧了。”徽瑜今儿个头发梳成两个丫角,从顶端留出一缕长发随意的垂在两边,越发的添了几分天真,此时眨着眼睛看着董二夫人瞧着就有几分淘气的样子。
董二夫人摸摸女儿的脸,“凭她是谁来,也没有人敢给你气受。”
董徽瑜就笑了笑,她娘可真霸气,这话说得她都有几分王霸之气了。
“这国安寺建造的庄重威严之余倒也有几分雅致,我们去那边看看。”徽瑜拉着董二夫人就往另一边行去。
董二夫人难得跟女儿单独出来,瞧着她兴趣盎然的样子,不想让她拘束了,就陪着女儿在国安寺中随意走走。国安寺占地极广,殿宇众多,寺中供奉的神佛也诸多,这一间间的庙宇走下来,董二夫人还真有些累了。徽瑜瞧着就先送董二夫人去早就准备好的院子歇息,国安寺乃是皇家寺院,因为规制极高,寺中还有为皇家人准备院落歇息,只是如今却是锁起来,并不让外人随意进入。董家乃是四大家族之首,落脚的院落也是寺中极好的地方,正是为勋贵女眷准备。
院子并不大,有单独的院门,三间正房,两侧有东西厢房可以给下人落脚。正房中布置的很是干净,墙上还挂着几幅佛家谒语点缀着几笔意境机妙的画,虽然落款并不是名家手笔,但是这份难得意境最是难得。
董二夫人坐在临窗的榻上歇脚,早有丫头奉上茶来伺候着,还把家里带来的点心八宝盒拿出来摆上。
徽瑜看着把屋子鉴赏一番,这才坐在董二夫人的对面,净过手之后,拿起一块糖蒸酥落送入口中,细嚼慢咽吞下去后,这才说道:“国安寺不愧是皇家寺院,果然是处处皆有惊喜。”
“哦?是么?你又看到什么好东西了?”董二夫人倒是不在意,能成为皇家寺院自然要有出众之处。
徽瑜瞧着董二夫人的神态笑了笑,“我看着墙上的画虽然不是出自名家手笔,但是画风极简却能令人欲语还休之感,当真是上乘之作。”
董二夫人看着女儿笑道:“小孩子家家还知道什么叫做名家之笔,寻常在家也没见你捧着哪位大家的画作欣赏的。”
听着董二夫人的调侃之言徽瑜不生气,原主并没有更多的涵养,自小娇宠惯的,董二夫人在孩子身上也不像是能让她们学出什么才女的才气,太夫人懒得管二房,大夫人更是嘴甜心苦,原主能学到的更多的是各种流行于贵族之间的游戏之作,例如投壶。
但是现在的董徽瑜虽然不敢说样样精通,但是活在上流社会,不但要为了家族出席各种晚会,就是拍卖场所也是时常去的。拍卖会上什么珠宝首饰,名家画作,古董瓷器应有尽有,不求你样样精通,至少能不能给家族抹黑,所以那个时候徽瑜的课余时间就被各种顶级培训班塞得满满的。名门淑女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尤其是她们这样有着家族背景的名门更是被人瞩目,现在想想以前过的日子虽然不能说是睡得比狗晚起的比狗早,其实也真差不多了。
所以徽瑜现在瞧着墙上的画作还真不是随口胡言,她的火眼金睛还是有几分火力的。
董二夫人走的累了,就对着徽瑜说道:“你不是想要去看看那残局,自己带着丫头去吧。索性今儿个国安寺闭寺,倒也方便。”说到这里一顿,看着徽瑜说道:“若是遇上夏家的长辈,就替我告个罪我午后过去拜见。若是来的是夏家的晚辈你就替我招呼一声就是了,见不见得无碍。”
“是,女儿知道了。”徽瑜笑了应了,这才带着丫头出了门。
雪琪问了个小沙弥那残局所在的地方,徽瑜就带着丫头徐徐而去。因为那残局已经成为国安寺的一景,前来的香客打听的甚多,那小沙弥倒也不奇怪,不过看着徽瑜的年岁也只是笑着摇摇头转身去了。
那残局摆放在了闻大师禅院外的一颗百余年的松树之下,树下有一石桌,这石桌乃是从一块大石上顺着石头的原形雕刻而成,颇有几分野趣。桌旁摆着石凳,石凳上此时坐了一人,青衣长发,广袖长袍,腰间随意系着袍带拢着衣衫,颇有几分魏晋之士的风流之姿。
竟是一个熟人,四皇子姬亓玉!
徽瑜的脚步就顿了下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过去,难怪那知客僧并不肯说另一位客人是谁,原来竟是他,皇家之人的行踪的确不能泄露。要是过去的话姬亓玉要是认为自己故意搭讪可真是不爽,要是不过去的话,又有几分失礼,掉头就走又有点狼狈逃窜的意思,徽瑜也不愿意。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偶遇二姑娘,真是荣幸。”
荣幸个P!徽瑜泪奔,她现在最不愿意跟这些龙子凤孙有什么交集,但是人家显然已经看到她了,而且姬亓玉身边还立着几名带刀侍卫,瞧着也不像是好相与的模样,再看看自己身边的人……
“臣女参见殿下,信步而来,不曾想扰了殿下的清净,这就告退了。”徽瑜请了罪,立刻就想闪人,对着姬亓玉还不如对着姬夫晏呢,姬亓玉给她的感觉太危险,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但是她的确是很不舒服,还是躲开好了。
“二姑娘可会下棋?”
姬亓玉像是没听到徽瑜请罪之言,但是这句话却让徽瑜的脚步成功的停了下来。
徽瑜本想回答不会,但是……想想以后可能会跟了闻大师因棋有些来往,不敢断了自己的后路。更何况自己前来这里可不就是为了看残局么?若是说不会,谁信啊。
坑姐的!
“臣女稍稍会一些,只可惜棋艺并不好。原本来这里只是想瞻仰大师残局的风采,呵呵,纯属瞻仰。”徽瑜挤出一丝笑容,早知道姬亓玉在这里,她才不来。
一直并未抬头的姬亓玉此时缓缓的抬起头来,手指还夹着一枚通体雪白的棋子,看着董徽瑜说道:“不如你我对弈一局?”
徽瑜:……
我靠,这人听不懂人话啊???
“臣女方才说了,我棋艺不好,不敢献丑。”徽瑜又道,再度拒绝,谁TM要跟一个自己并不熟悉还觉得很危险的人下棋,纯属找抽吧。要是原文中但反对这位四皇子有更多的描写,她也敢赌一赌啊,偏偏坑爹的作者对文中每一个人都有十分详细描述,唯独这位四皇子寥寥数言还尽是不好的传言。
基本上书中这类人物,要么是幕后大BOSS,要么是大奸大恶之辈。如果是前者一定是文中最后胜利者,她一定死死抱着大腿求生存啊,要是后者……呵呵,咱们还是保持美好的距离吧亲,比她还炮灰的存在啊,俩炮灰碰在一起是为了炮灰的更加精彩么?
“无妨,权当是游戏而已,请坐。”
嗷嗷嗷,有这么强迫的么?徽瑜只得迈着小小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挨了过去,内心早已经成抽风状!
“二姑娘似乎并不乐意根本殿下对弈?若是不愿,本殿下并不强求。”
“殿下误会了,小女只是心中惶恐,想着等会不要太丢脸才好。”小样,等着,姐不把你杀个片甲不留落花流水,我跟你姓!
“是么?我还以为二姑娘瞧不起本殿下。”
“臣女惶恐,不敢,不敢。”你特么的会读心术啊,姐还真愿意跟你保持最美好的一筋斗云的距离。
徽瑜手心已经冒汗了,跟姬亓玉面对面真是压力山大。坐下后才发现旁边还有被跟石桌同色的青色锦帛盖住的棋局,心里明白这才是了闻大师设下的残局。但是被盖住了,看来是姬亓玉的手笔,又看着姬亓玉面前的棋盘,上面黑白两子初成拼杀之势,徽瑜想要瞧着分明些,不免一时入了神。
姬亓玉抬起头看着对面的董徽瑜,原本只想闲来无事戏弄她,他可没有听说董家的二姑娘会下棋。方才徽瑜说略通还以为她是遮掩之词,所以他才会强迫她与他对弈,主要是想看这位二姑娘弃甲投降的窘状。
只是……
看着徽瑜的眼神在棋盘上凝神观看自己同执两子布下的棋局,忽然有种预感,董徽瑜懂棋。
棋盘上落下的棋子并不多,但是棋风锐利,手起刀落大开大阖。观棋如观人,徽瑜心都凉了。尼玛,她就说这个姬亓玉可不是好应付的,这厮平常一副透明闷骚状,果然是心机深沉,能忍善谋之辈。
哭死!
遇上这样的聪明人,徽瑜不敢继续装了。面上还保持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心里却是仔细思量,与其被姬亓玉怀疑,倒不如还原董徽瑜原本泼辣中带着傲娇的性子,危险许是还能低些。
“殿下棋力不俗,小女甚为敬仰。这局棋才开盘,不如继续下去?”
姬亓玉一愣,“你跟本殿下下这局残局?”
“这可不是残棋,殿下不是才开场吗?如此好棋若是重来太可惜了。”
“你懂棋?”
“不敢说懂,棋道艰深,小女不过是才入门而已。”哼哼,等会儿姐吓死你!嘴上这样说,面上故意带出一副不服之色,这才是董徽瑜,大家眼中的董徽瑜。
“知音难觅,好,你执黑如何?”姬亓玉这下真的有些兴趣了,这个董徽瑜还真是时时处处令人惊讶。
“好啊,殿下相让,小女谢过了。”徽瑜笑了笑,耳旁的那缕长发一晃一晃的,发间带着小银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衬着那双黝黑如葡萄的眸子璀璨无双。
姬亓玉垂下眼眸,再过几年,眼前这丫头不知道哪家的少年能有福气娶回家,人间少有的艳色。
徽瑜执黑,姬亓玉执白,亭亭如盖的松树下,旁边侍卫环绕,丫头随侍,热茶飘香,棋子与棋盘的碰撞声越发的清脆可闻。
章敞远远走来,就瞧着方才还自奕之乐的四皇子的对面坐了一……少女!不由满面乌黑,细细一看这女子还梳着丫角,发间垂着银铃,穿着打扮甚是华贵可见不是小门小户的姑娘。再一看,章敞愕然,董徽瑜?!
章敞没有想到跟四皇子对弈的居然会是董徽瑜,也没有想到四皇子居然会跟董徽瑜下棋,董徽瑜会下棋吗?她会打架还差不多。
观棋不语真君子,章敞纵然心里腹诽,但是还是放轻脚步缓缓地走了过去,立在姬亓玉的身后观看棋局。看着看着就面带惊讶,不由得看了对面面容还有几分稚气的董徽瑜一眼,她居然会下棋?居然还把四皇子的棋局给逼到角落里去了,四皇子居然招架不住?
四皇子的棋艺他是知道的,与他对弈,他也时常感到压力极大。但是如今却是四皇子微落下风……
姬亓玉也是越下越心惊,原本想着戏弄董徽瑜,没想到现在倒是他颇感吃力。不由的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小丫头,只见董徽瑜面色如常,雪白的指间夹着一枚黑子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路给斩断。
姬亓玉收起轻视之心,郑重起来。
徽瑜瞧着姬亓玉的棋风突变,不由得轻轻拧了眉,原本要落下的黑子就有些犹豫起来。姬亓玉这个人心思诡异,令人难以看透,他的棋风瞬间也变成这种路数,徽瑜也不敢大意,犹豫良久才落下一子。从方才两人落子毫不犹豫,到现在好半天才落一子,可见棋局难行。
章敞观棋虽不语,心中惊异却突增。都说董徽瑜艳色绝姝,却是腹内无华,可惜了那好皮囊。但是想起令国公老封君寿辰上投壶全中的风姿,再想想她妹妹上回说偶遇董徽瑜的观感,当时他还觉得董徽瑜也不算是腹内草莽至少还有口舌之利。但是现在……他却不敢说董徽瑜到底如何了,人人都道董家二姑娘娇蛮成性,性子嚣张,可是这样性子的人怎么能下的这么一手好棋?
难道传言并不属实?
章敞心中翻滚着无数的信息,但是不管心中如何,面上依旧如故。
最后一子落下,和局!
徽瑜看着棋盘良久,原本想着能把姬亓玉杀得落花流水片甲不留,没想到最后居然不是和局!
气闷!
姬亓玉抬头轻笑,看着董徽瑜说道:“没想到二姑娘真人不露相,居然还是一副下棋的好手。”
徽瑜闻言得意地说道:“我娘也说我是天纵奇才,我学棋才不过数月,却能打败她。原以为是我娘让着我,今日跟殿下一战,才知道此言不虚。”
姬亓玉满口的话顿时被噎了回去,才学棋数月?那她方才说棋力不精乃是真心话?
章敞几欲要吐血,学棋数月就有这般的功力,让他们学了数年的情何以堪?真的假的啊,不会是骗人的吧?
“二姑娘真的才学棋数月?”章敞实在是忍不住了开口问道,太打击人了。
“是啊,前些日子我不是生病了么?我娘怕我在家养病闷闹着要出门,就让我学棋,我先下棋太闷不肯,没想到陪着母亲倒是颇觉有趣,这才学了下来,其实也没什么难的。”徽瑜甜甜的笑道,那样子好像真的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一般。
没什么难的……章敞被这几个字砸的眼冒金星,一个字都不想说了。
“看来二姑娘在棋道上果然是天纵奇才,本殿下学棋数年才堪堪与你打成平手。”姬亓玉缓缓的说道。
“殿下太谦虚了,您棋力非凡岂是我等能比的。我娘说我是个运气好的人,我下棋的时候脑子里就像是又根线牵着,手比脑子快,呵呵。”
姬亓玉:……
这是什么解释?
想到这里眼睛看了一眼旁边被锦帛盖着的棋局,伸手将锦帛掀开,看着徽瑜说道:“二姑娘看看这残局可能破解?”
徽瑜忙摆摆手,“了闻大师设下的棋局,小女子可解不了,听说很多大家都束手无策,我才学棋数月怎么能解得开,殿下太瞧得起小女了。”
呵呵,姐就是解得开,但是不解给你看,哼!
姬亓玉也没为难徽瑜,他总有种感觉董徽瑜在说谎,不过看着她的年岁要想解开了闻大师的残局是有点妄想,但是……
“不如二姑娘试一试?”
徽瑜的笑僵硬在脸上,姬亓玉我上辈子欠了你什么啊?
“时间也不早了,我改回了,不然家母会担忧的。小女这就告辞了,还请殿下赎罪。”徽瑜忙站起身来行李告退,像是身后被狗追一样匆匆赶走了。
姬亓玉看着徽瑜匆匆离开的背影,低头又看看两人的棋局,垂眸不语。
章敞忍了半天,还是忍不住的说道:“殿下,这董二姑娘还真是奇怪。我可没听说学棋数月就能下成这般的,总觉得有些不尽不实。”
姬亓玉唇角微勾,头也不抬的说道:“恒臣,她说学了数月就是学了数月,以后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这般回答。”
章敞一愣,以后?难道还有以后?不过还是回道:“是。”
姬亓玉脑海中却想起方才徽瑜看着了闻大师的残局眼中那一抹释然, 看来董徽瑜不是不能解了闻大师的残局,而是不想当着自己的面解开,她在回避自己,不想让自己知道更多她的情况。
董徽瑜,大将军刑玉郎的亲外孙女,定国公府的嫡出二姑娘……
“以后若是遇上这位二姑娘,尽量与她行方便,但是不要被人知晓。”
这是什么意思?章敞凝眉,不过四皇子的心思始终令人猜不透,他也不敢深猜,躬身应是。
姬亓玉缓缓地站起身来,背负着手看着远方,道:“夏冰玉可见到了了闻大师?”
“了闻大师并不曾见她。”章敞回道。
姬亓玉闻言抬脚离开,“回京。”
姬亓玉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国安寺,夏冰玉甚至不知道姬亓玉来了国安寺。
徽瑜看着偶然遇上的夏冰玉,看着她身后像是了闻大师禅院的方向,心中了然。
“夏姐姐,真是好巧啊。我听知客僧说你们会来,正想着去问下落脚的院子,没想到就遇上姐姐了。伯母可来了,我去给伯母问安。”徽瑜满面笑容的迎了上去,亲热的拉着夏冰玉的袖子说道。
夏冰玉看着徽瑜也笑了笑,“我是来上香还愿的,我母亲并未来家里也忙分不开身,你这番心意我回去转告就是。”
徽瑜听到夏冰玉一个人来的,心中思量一番,嘴上却说道:“我一个人家里才不会让我出门,我娘陪着我来的,可惜路上太累了正休息呢,不然就能见见姐姐说说话了,都是为了我娘身体不好还陪着我走一遭。”
夏冰玉听着徽瑜的话心中也明白了,就道:“原想去给伯母请安,既然伯母正休息我就不打扰了,还请妹妹转告替我告一声罪。”
“定会说的,姐姐这是也逛园子去了?国安寺还真是大,我走了这么久腿都酸了还没逛完呢。”徽瑜跟夏冰玉并肩而行假装抱怨,“我刚去瞻仰大师的残局去了,果然是高深的很,不是我等凡夫俗子能解的。”
夏冰玉就抿嘴笑了笑,她知道董徽瑜不会下棋的,这么说只怕是不想丢脸才遮掩一二,就顺着她说道:“了闻大师是我朝智者,佛法精深的高僧,设下的棋局自然是厉害的紧。别说你破不了,许多大家都是铩羽而归呢。”
“姐姐这样说我就安心多了……”
两人边说边往前走,到了岔路口就告别分开各回了各的院子。用过斋饭之后,董家就开始启程回京了,倒是夏冰玉那边还没有动静。董徽瑜记得原文中夏冰玉来国安寺是想要求见了闻大师的,只可惜没能成功,看来她还是不想放弃,徽瑜知道了闻大师不会见她的,就开心地走了。
回到家里的时候天色微微有些暗了,路上遇到了安平侯府的人,耽搁了一下,不然的话能早些回来。安平侯府的夫人是大夫人的嫡亲妹妹,徽瑜对她的观感极不好,原文中这就是个四处惹是生非的人渣。
回来后徽瑜跟董二夫人先去太夫人院子里请安,结果太夫人歇了,她们在外面请了安就回来了。说什么歇息了,其实不想见她们就是了。
徽瑜晚上沐浴完毕,晾头发的时候仔细去想原文中太夫人厌恶二房的原因,好像也没具体提及,但是依稀记得跟董二老爷有什么关系。文中线索极其复杂,徽瑜没有记得那么清楚,但是董二老爷真是个渣男啊。
圣驾回京的那一日,正好是榆州表姑娘薛茹娘进京的日子。圣驾回京绵延几十里的队伍,所有这一日进京的人都被挡在外面,薛家的马车就算是长了三头六臂也是进不来的。
董家所有的人都在太夫人的院子里等着,大夫人忙里忙外,让人去打听马车被挡在城外什么地方了。又要安排府里的事情,脚底生风都没有时间坐下来歇歇。董二夫人一早就以身体不适告退了,太夫人气的脸都绿了,但是还是忍了下来,厌恶至极的挥挥手让二夫人走了。
二夫人本想带着徽瑜一起走,但是徽瑜却不想这个时候让太夫人对她们更加反感,就对着她母亲摇摇头,二夫人无奈只得一个人先走了。为了一个娘家的小辈侄女,让全家上下都一起干耗着等着,排场可真大,她可不想那么贱骨头。
董二夫人离开后,徽瑜侧头跟她身边也有些不安的董绯菱低声说话。
董绯菱心里也是不安,梁姨娘还没有回来,这些日子她在董婉手下吃了几次亏,要不是有董徽瑜照看着,她只怕是更要憋屈。他爹不在,姨娘也不在,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还在书院念书,她现在就只能忍着。
看着绯菱不安的样子,徽瑜心里明白的很,低声说道:“我使人打听了下这位表姑娘的性子。”
董绯菱神色一震,生怕被别人瞧出端倪拼命忍着,低声问道:“二姐姐,那这位表姑娘可好相处?”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薛茹娘是太夫人娘家亲孙侄女自然是十分亲近的,她本就是庶出的底气不足,若不是姨娘得宠早被踩到泥里去了,要是这位表姑娘性子不好相处,日后她的日子更不好过。
徽瑜可没打算跟薛茹娘相亲相爱一家亲,就凭太夫人对她们母女的厌恶,这个薛茹娘就不会跟她亲近。既然跟她不近的人,她自然不希望董绯菱跟她能好起来,就抿着唇低声说道:“听说是个性子极好的人,就是太‘善良’太‘柔弱’,看到花落要掉泪,看到鸟儿离巢也要伤感,是个水做的良善人呢。”
董绯菱脸色一僵,神色古怪的看着董徽瑜,她还是第一次从董徽瑜的口中听到这么明明白白的不喜一个人呢。如果董徽瑜说的是真的,那这位表姑娘还是好好地敬着保持距离比较好。
心里打定主意,就对着徽瑜说道:“我是个粗心大意的,表姑娘这样的性子怕是不喜我这粗人。”
徽瑜就满意的笑了,朝着董绯菱眨眨眼。董绯菱心里彻底的松了口气,只要董徽瑜跟她站在一条线上就成,凡事有她挡在前面自己也能松口气了。以前一直觉得董徽瑜是个极难相处的人,可是最近这段日子下来,她也真的有几分感激她,若不是她大夫人跟董婉也不会心存顾忌,自己就不能安然无恙的等着姨娘回来了。
这份情,她记住了。
太夫人着急不已,看着人还没有来,就催着让崔妈妈再去问问。崔妈妈一连声的应了,拔腿就出去了。
董婉侧眸看着董徽瑜跟董绯菱说的开心,心里微有不悦却也没有表现出来。你不管怎么样她爹爹是定国公,她是定国公的长女,将来董徽瑜也好,董绯菱也好,都是尊贵不过自己的,她的前程要比她们好。想到这里心里略略安定,再看着她们也就不那么刺眼了。董徽瑜再傲气,二叔也是个提不起来的,外祖家再显赫那也是外家。
崔妈妈很快的就回来了,面上的神色有些不好,对着太夫人说道:“大夫人使人去打听了,三个时辰前就被堵在城门外五十里外的地方。有官兵拦着不许前进一步,妨碍圣驾进京。大夫人让人拿着董家的帖子让人通融,结果却是行不通。拦路的不是京里的兵勇,全是城外的驻扎兵,六亲不认,毫不通融,大夫人正想办法呢,太夫人别着急。”
前世的时候薛茹娘来京的时候晚了两年自然是没遇上这样的糟心事,这一次,算她倒霉!
圣驾回京,谁敢挡路?董家还真以为凭他们的脸面就能畅行无阻,笑话!
徽瑜只觉得眼皮子直打架,从早上就开始等,这都酉时三刻了,心里也激起了怒火。太夫人的孙侄女还能尊贵过他们董家的子孙?但是徽瑜是晚辈,又不能真的耍脾气,只能咬牙忍着。
肚子饿得咕咕叫,那边崔妈妈又被太夫人指使出去了,也是一肚子的火气。
大夫人正在前厅忙得不可开交,看着崔妈妈又来了,心里就冒出了一股子邪气,开口就道:“人已经打发出去五六拨了,消息还没送回来。今儿个算是不巧,正好赶上圣驾回京,就算是董家在京里有几分颜面,但是外面拦路的是城外的守军,咱们董家的帖子在那里可不好使。要是老爷在家还能在外面通融通融,如今老爷不在,我一个内宅夫人能做的也有限,妈妈也是明白的。”
崔妈妈心里苦笑,嘴上却说道:“夫人说的是,老奴来一来是想问问表姑娘那边有消息了么?二来也是想跟夫人提醒一声,都这个点了太夫人给几位姑娘都饿着肚子呢。虽然太夫人说要等着表姑娘来了一起用顿团圆饭,可是夫人可以先送上些小吃食垫垫肚子。”
大夫人想起女儿还在挨饿,心里越发的恼怒,不过还是承了崔妈妈的情,笑着说道:“我这都忙糊涂了,厨上都备着呢,这就让她们送上去。妈妈替我在太夫人面前说说话,我这边实在是走不开,一有消息就送过去,让太夫人切不可着急,有咱们的人接上了在那里守着不会有事的。”
崔妈妈应了笑着走了,等她离开后,大夫人这才黑了一张脸,什么香的臭的都当成宝贝,使劲的吞了口气才压下这股子邪火。太夫人的娘家如今算是落魄了,别人不知道她这个国公夫人可知道,太夫人的这个孙侄女要被他爹嫁给一个商贾,她亲娘不乐意这才偷偷地求了太夫人给接进京来呆段时间,最好能寻门好亲事嫁出去。破落人家的女儿,居然还让她的宝贝等着挨饿,哼,以后日子长着呢,等着吧。
徽瑜等人饿的前心贴后背,终于等到一碗热气腾腾的虾仁小混沌垫垫肚子,吃了两口这才觉得舒服了些。
几人都饿坏了,这时候也没人说话,都低头吃东西,太夫人用了两个就吃不下去了,崔妈妈在一旁好言相劝。就在这个时候,大夫人行色匆匆的进来了,对着太夫人就说道:“太夫人,得到消息了,说是圣驾已经进京一个多时辰了,现在是随驾的各家大人进京,估摸着再过一个多时辰就能把人接进来了。”
众人松了口气,徽瑜想终于不用等到半夜了。
安心的吃了碗小混沌,又开始了漫长的等待,不过一个多时辰,现在屋子里太夫人脸色好看了也有笑声了,就不那么难捱了。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董家接人的下人回来报了一个信,表姑娘的马车撞人了,撞的是随驾的二皇子姬夫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