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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庚转过头，目光凝了凝。
少妇笑着招呼他，“这是上哪去？今儿你不是休沐么？”
面对这样一张倾倒众生的娇颜，很少有男人把持得住心神。好在沈长庚对这人并不陌生，甚至还很熟识。只是想起刚才看到的另外一个人……
沈长庚心中暗暗叹气，下马，上前行了晚辈礼。
“侄儿见过姑姑。恰逢休沐，侄儿跟友人四下里逛逛。不知姑姑这是往哪里去？侄儿正好可以送一送姑姑。”
车里坐的正是沈萱。她笑着回答：“倒是不用你跟着跑一趟。姑姑正要去买一些女孩儿合用的东西，恐怕也不方便你跟去呢。”
沈长庚知道他这位姑姑对任府的女孩儿以及对自家的女孩儿都是很宠溺的，他那妹妹就没少从姑姑手上拿东西，且都是市面上不多见的。他笑着打趣，“可是雪儿又缠着姑姑了？”
沈萱笑：“我还巴不得她多来跟我说说话呢！”问候了几句家人情况，当然没忘记关心另一个侄子，“长垣可是还在书院上学？”
沈长庚点头，“那家伙也不知受了什么刺激，说是今科一定要拿下。”
母亲虽然跟姑姑关系不那么热络，姑姑对他们兄妹几个可是没话说，那是真正当成自己的孩子在疼的。从小父亲就教导他们，长大了一定要尊重姑姑，孝敬长辈。且姑丈对弟弟的学业也多有指导，垣弟能考中秀才，姑丈的功劳占了大半。只可惜姑丈离京好一段时日了，忙着公事也照顾不到长垣，这才让他先行回京准备秋闱。
不想一场大水打乱了计划，秋闱延迟，钦天监提示重阳节秋收后另择日子开考。只盼长垣能心愿达成吧！
姑侄两个又聊了几句，各自走开。
沈萱自然是先去了金店和布庄，重新给即将见面的女儿扯了几块上好的料子。首饰也尽挑时新的，且必须要独一无二，再不会跟旁人的式样相撞。
这两家店面都是她的陪嫁，为着这个，大嫂可没少跟她怄气，三番两次指使侄女儿上门打了首饰赊账。她倒不跟那个目光短浅的女人斤斤计较，反正事后大哥知道了，也会悄悄替她将账给补上。母亲也多拿私房贴补自己，她只管将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让别人嫉妒就好！
现在多了一个女儿，正好将女儿也打扮起来！
沈萱美滋滋地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盒登门。
到了门前，却又胆怯了。
“夫人？”平嬷嬷见她在车里坐了好一会，只顾盯着两扇黑油大门发呆，也不吩咐侍卫上前叩门，就小声提醒。
沈萱回过神，平复一下忐忑的心情，冲平嬷嬷点点头。
“叩门吧。”
桂圆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妇人，一时间忘了问候。
倒是她身后跟着的大黄转身飞快地往后院蹿。
后院传来汪汪汪的叫声。
沈萱克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柔柔的问话：“禾苗姑娘是住在这里么。”声音温柔婉转，宛若莺啼。
桂圆傻乎乎的点点头，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沈萱不请自入，平嬷嬷和三名侍卫拎着礼盒跟着踏进大门，还体贴的关上门，只留了一人在外边看顾车马。
桂圆完全看傻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吭吭哧哧的开口：“这、这位姐姐，你、你是禾苗的姐姐吧？”她想说双胞胎姐姐来着的，可是细看眼前这人年纪似乎比禾苗要大一些。可是，长得太像啦！简直是一模一样呢！
沈萱噗嗤一笑，平嬷嬷也笑了，和气地对她说：“这是任夫人，跟你家姑娘可是最最亲近不过了。”接着反客为主，张罗着众人一块进了堂屋。
禾苗此时正好由后院迈步进来，抬头一看，不由呼吸一滞。
沈萱也看到了她，一开始并没有认出对方，只是看到少女僵硬的动作和有些不对劲的目光，她慢慢敛了笑，木愣愣地盯着对方，眼泪突然就这么滚了下来。
平嬷嬷首先发现了不对，让侍卫们将东西放下后就出去外边院子守着，她自个上前两步搀住夫人的胳膊，轻声道：“夫人，好端端的，如何就落泪了？”说着就又打量站在穿堂口的少女。
容貌普通，身材倒是很好，行动间自有一股风流，十分迷人。
禾苗看向平嬷嬷。
桂圆赶紧报告：“她们也是来寻小姐的。应该是小姐的亲人吧？”虽然之前小姐一直没有提太多家里的事，可是，长这么像的两个人，说没有关系都不会有人信！
沈萱强忍着翻腾的心绪，抑住决堤般的泪意，上前一把握住禾苗的手，哽咽着难能开口。
“夫人？”平嬷嬷不解。
禾苗冲着平嬷嬷笑了笑，视线转向美妇人。
其实她也不知道要摆出什么表情，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微妙，感觉……像是一个镜子的两面，镜里镜外都是自己，又都不是自己。
见面之前一直有种种幻想和情绪，真正见上了，她的心情倒是平静下来，觉得好似理解了什么。
禾苗握了握对方的手，柔弱无骨，纤长优美，她算是知道什么是青葱玉指了。
“母亲。”本以为很难开口唤出来，不想声音到了唇边，却是那般容易就逸出。似乎，自己等待这一刻等待了很久。
沈萱泪如雨下。豆大的泪珠落在地面竟是发出玉石撞击般的轻微脆响，飞溅起落到一旁，顺着地势一头扎入后院的草丛中，在浓绿的草叶上滚动，莹莹如辉，似星光铺洒其中。
一直跟在禾苗身边的大黄汪呜一声，有些胆怯地退了一小步。一双狗眼却是小心翼翼斜睨向草丛，想舔那露珠却又不敢舔的蠢样。
屋顶上倏地蹿下一只乌漆墨黑的东西，扑啦啦两下往草丛里一滚，叼起那些珠子就吞了下去。
蹲坐在后院厢房里的大灰和斑斑也蹿了出来，争相扑食！
正沉浸在母女相遇的感动中的两位：……
沈萱一把将女儿往身后带，自己拦在前边，娇声呵斥：“大胆妖孽！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私闯民宅！还不速速显形受死！”
正在草丛中扑腾的鸦九抬起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