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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墨离在属下的陪同下来到悬崖边上,俯瞰崖下,雾气茫茫,深不见底。
纳兰明若,如此美若天仙的一个女子就此陨落,想想,还真是挺可惜的。
楚墨离向来视美貌女子为玩物,可独独对纳兰明若,他滋生出了点滴的情感,若非她是独孤夜的挚爱,若非她非死不可,楚墨离很有可能会将她纳入自己的后宫,如此聪明的女人,连当贵妃都屈才。西陵国的皇后之位,非纳兰明若莫属。
想归想,楚墨离却不是那种情感大于天的人,相较天下,他宁可不要红颜。
收兵马,回驿站,楚墨离静等独孤夜的消息。
独孤夜得到柳荷的消息,几乎飞奔进甘鸣殿,如柳荷所讲,只是看到被摘卸下来的凤冠霞帔,甘鸣殿内,空无一人。
柳荷及其他丫鬟婆子战战兢兢站在独孤夜身后,等待着他的大发雷霆。新娘不见了,按照夜王殿下的性子,很有可能大开杀戒。
独孤夜瞪大眼睛,胸膛剧烈起伏,本来兴奋的心情转瞬即下,跌入地狱,只觉得周身被冰凉的冷水浇下,透心凉。心脏被狠狠地抓住揉捏,喘不过气,每一步的移动都好似拖着千斤鼎,一步比一步沉重。
然而心情再沉重气愤,独孤夜也还保存着理智,纳兰明若从不会做这种无厘头的事情,更不会让他在大婚之日出丑,除非有什么难言之隐,或者是被人挟持。
因为这次大婚,夜王府加紧了巡逻和守卫,府门又一直是独孤夜和徐管家在那里迎客,若是混进不该来的人,独孤夜会第一眼认出来。
不是从府门进入,就是翻墙而入,可挨个询问了守卫和巡逻之人,没有人发现异常。
独孤夜骤然冷厉下来的眸子将屋中每个角落扫视一遍,没有异样。
独孤夜侧头看向柳荷,沉声道:“把你见到夜王妃最后一面的情形给本王详细描述一遍,一点细节也不能放过。”
柳荷哆哆嗦嗦,努力平复心绪,才缓缓开口道:“夜王妃收拾好之后坐在梳妆台前。奴婢见屋中杂乱,就趁着家宴还未开始好收拾一番,才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夜王妃说要喝姜汤,奴婢奉命去厨房,回来之后就……就不见了。”
梳妆台前?
独孤夜没有去管柳荷渐弱的声音下隐藏的害怕和担忧,来到梳妆台前,前前后后打量一番,又着手将上面覆着的金银首饰翻了个遍。
突然,独孤夜眸色紧缩,注意力被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字条吸引。
独孤夜拿起字条,对身后的丫鬟婆子问道:“这个东西,是谁拿进来的?”
除了她们,没有人有可能再接近甘鸣殿,而送字条的人,就在她们之中。
众人俯身低头,面对独孤夜的冰冷而带着隐忍怒气的质问,没有人说话。
柳荷迎上独孤夜的目光,紧皱眉头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不知晓。
独孤夜没工夫和她们周旋,即便断定是其中的人,可她也仅仅是个送信之人,于纳兰明若的失踪没有直接关系。
展开字条,独孤夜只觉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在身体里横冲直撞,不断猖狂叫嚣。
锦无恙,居然是锦无恙!
瞬间腥红的眼睛,连额头上不断跳动的青筋都在显示着独孤夜此刻的愤怒和决绝。
难道府中已经混进了锦无恙的人?
独孤夜豺狼一样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刀子一般狠狠剐着她们的一切防备和伪装,可是尽管全部跪地求饶,也无人承认是锦无恙的内应。
步思崖!
“回来再找你们算账!”独孤夜咬牙切齿扔下一句话,步伐沉重离开甘鸣殿,并吩咐手下将几个丫鬟婆子,连同柳荷在内严加看管起来,不得有丝毫懈怠。
柳荷心中一颤,却是不明白那个字条上究竟写了什么,能够让夜王妃扔下夜王殿下离开,如今又让夜王殿下将她们看管起来。
柳荷转身望向其他几名丫鬟婆子,心中也在思量,究竟谁是字条的传递者?
独孤夜带领手下一对兵马驱马出城,来不及换下的衣服在风中猎猎作响,所经之处无不招来百姓异样的目光和窃窃私语。
大家都耳闻今夜,夜王会携手夜王妃共赴祠堂以行跪拜之礼节,场面如此浩荡,现如今夜王妃一时间不见踪影,夜王也飞驰而出这是为何。
有八卦者议论纷纷,编纂出好几个版本,转眼间便在大街小巷传播开来。
甚至还有的传闻,朝阳殿上,夜王妃和青梅竹马的锦大人眉目传情,夜王一个生气将王妃的朝服都给扯破了。
在驿站中闭目养神的楚墨离,悠然自得地在二楼位置听着小曲,听属下来报,独孤夜已经带领人马前往步思崖,嘴角不由得扬起一抹得逞的暗讽,独孤夜,想不到你也有被我耍的团团转的一天。
当下,楚墨离心情大好,知道独孤夜已经入套,剩下的,只等他主动来和自己结盟。
“赏!”楚墨离扬着声调。
身边的赵虎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铁盘之内,“咣当”一声,楚墨离脸上更为得意。
独孤夜一路狂奔,来到步思崖。只见秋风瑟瑟,沙石飞扬,却是没有半个人影。
兵马分散,四处寻找蛛丝马迹。
独孤夜迎风而立,心中五味杂瓶,既恨透了锦无恙的卑鄙无耻,又心痛着纳兰明若为自己只身冒险。对纳兰明若,独孤夜本想生恨,恨她没有经过自己的允许就擅自作决定,恨她没有守住之前的约定,为了他一人而放弃了两人的幸福。
可是独孤夜哪里恨得起来,他现在只想找到纳兰明若,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再也不让她离开自己。
“夜王殿下!”
是李叔的声音。
独孤夜收敛脸上的悲情和愤恨,举步走到悬崖边上,顺着李叔的手指望去。
崖边石子之上,居然有点滴血迹!
独孤夜的心蓦地一紧,能清晰地听到心脏沉重的跳动。他略微颤抖地伸出手,拈起石子放在鼻端嗅了嗅,霎时脸上血色顿失,眼前一黑,脚下站立不稳,险些栽倒,还好李叔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夜王殿下……”李叔欲言又止,不用问,看独孤夜的反应就知道结果,这血迹,是夜王妃的。
夜王妃的血和一般人的血不同,夜王殿下常食狼血,唯有一次吸食过纳兰明若的鲜血,故此对她的血极为敏感且印象深刻。世间也唯有独孤夜有这辨血的能力,他断定是纳兰明若的,错不了。
李叔心痛,却不知道如何安慰独孤夜,唯有沉默。
独孤夜攥紧手中的石头,骨关节“咯吱咯吱”作响,因过分用力而泛白的骨关节极为刺眼又残忍。
李叔不忍,终于还是开口道:“事情也许并非如夜王殿下所想的那般,不若找到锦大人询问清楚,再做定夺。”
不用李叔言说,独孤夜就算相信这鲜血是纳兰明若的,可也绝对不会相信她会舍弃自己而奔赴黄泉。
当下上马回帝都,率兵直趋,来到锦无恙的府门前。
府门侍卫一看是独孤夜,都是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见独孤夜怒气冲冲下马往里走,拦都不敢拦,惟恐稍有不慎被削去脑袋。
尤其是,他手下人牵着的那两匹双眼冒着绿光的雪狼,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们,更是动也不敢动一下。
李管家听到动静,迎面走过来,虽然感觉到气氛不对劲,脸上还是堆满笑容,扬声对独孤夜说道:“哎呀呀,原来是夜王殿下前来,这会不是理应您和王妃前去祠堂拜祖,怎么有功夫来到锦府。”
独孤夜不理会他一路尾随询问,直到来到庭院中央,正在气头上的独孤夜忍无可忍,侧头一双腥红的眼睛对上李管家的嬉皮笑脸,瞬间将面前的人吓得住了口,脸色也垮了下去,浑身颤抖,一个字也蹦不出来。
“把锦无恙叫出来,本王要找他!”独孤夜难耐愤怒情绪,也不指望这里的下人会听从他的旨意,索性扯着嗓子大喊,“锦无恙!是男子汉的话就出来,畏畏缩缩,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情就躲起来,这就是你锦无恙的一派作风吗?”
放在平日,独孤夜半句废话都懒得说,可现在不同,失踪的是他心爱的女人,愤怒到极点,又找不到人,总要找个宣泄的出口,否则一腔怒火难以平息,又有锥心的痛在身体里蔓延,独孤夜第一次觉得自己承受不起,承受不起失去纳兰明若的万分悲痛。
锦无恙不明所以,负手从走廊的一头缓步走了过来,身后跟着数名武士。
锦无恙看着独孤夜身着新郎服,却是一脸的愤怒和悲痛,心中纳闷儿,侧头低声询问身边的李海:“天色未晚,你们已经动手了?”
李海肯定地摇头:“就算是动手,也不可能留下蛛丝马迹让他寻来。”
锦无恙想想也是,遂心中底气陡升,没做亏心事,自然不怕独孤夜的挑衅。
锦无恙抱拳施礼,脸上带着笑意:“今日是夜王妃加官晋爵大喜的日子,没有前去祝贺也是托了夜王殿下的福,怎么,现在夜王殿下今日带兵前来我府上,不知是何用意?”
独孤夜细观锦无恙,发现他真是隐藏的越来越深了,不过见他身边的那些武士,分明就是这次行动的执行者。
心中认定之后,独孤夜手中长剑一指锦无恙,李海见状闪身挡在了锦无恙面前,一脸的戒备。
“锦无恙,把若儿交出来,否则,本王屠杀这锦府,不留一个活口!”独孤夜声音冷厉,残虐的目光狠狠盯着锦无恙,面色上是恨不得将锦无恙剥皮拆骨的凶狠。
尤其是他话音刚落之时,那两匹雪狼配合着仰天嚎叫,令在场之人无不寒毛倒立,战栗不已。
锦无恙阴沉着脸,厉声道:“独孤夜,你胡说些什么,纳兰明若不是在你夜王府当你的王妃,你来我府上要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