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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凤无绝斜靠在华盖马车上,绣着鹰鹫锦缎的鞋子,踩在软榻上,狭长的凤眼,眸色无光,贝齿紧紧地咬着樱花一般的唇瓣,凝眉间,龙骨鼻梁微微抽气,修长苍白的手指,按在太阳穴的地方,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痛苦不能回忆的事情。
记忆中……
满眼青山凝魂,对碧半篙水,阳光将流云切成一丝丝,羸羸弱弱地挂在天边,周围是淙淙的溪水。一座尼姑庵坐落在不远处,旁边是几间农家小舍,有妇人在溪边洗着衣服,偶尔传来几声蝉鸣,一切都显得宁静淡泊。
而这一幕,是少时的凤无绝,在小太监的诱导之下,躲在拉贡品的马车上逃出来后,见到的第一眼,他一直在红墙绿瓦的宫闱内长大,从未见过这样恬适的风光,一时之间拉着那太监的手开心地大喊了起来。
那太监也是一脸笑意,带着小太子一路玩耍。
先是在这小村子里,吃了一顿农家乐,虽然菜品粗鄙,可是味道确实独特不错。
之后等到华灯初上,月上枝头的时候。
小太监就抱着只有半人高的小太子,来到了热热闹闹的街市上。
大街上那些杂耍逗乐的据点,深深吸引住了小太子的眼光,凤无绝拍着小手,将身上带着的银票都抛向了那杂耍大汉的铜盘里。
等那小太监买来冰糖葫芦的时候,小小的凤无绝,就消失不见了!
“怎么办!?”小太监也不过是十五六的样子,自小看着太子长大,前几日太子吵着要去外面看一看,小太监才想出这一招,和小太子混了出来。
本打算晚些就回去,想在路上给他带一些冰糖葫芦。
可是……
他看着眼前人山人海的大街,却没有太子凤无绝的身影:“哎,不是叫太子爷在这儿等着我吗?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
凤无绝一向很听话,并且和那小太监交情不错,说好了不会乱跑的,可是就在他将袖中的银票掏出,扔给刚才那个卖艺的男子时。
周围一圈人的眼睛都直了,这般的出手阔绰,随随便便就是一百两银票啊,那时的凤无绝,对钱还没有什么太大的概念,而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被人贩子看上。
凤无绝小时候长得女气,并且小孩子的声音,在没变声之前,本来就很分不清男女,于是那人贩子就将凤无绝身上的银票都拿走,并且将他卖去了青楼的妓院……在他被打了屁股,抢了钱,被拉进青楼的时候,他都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自己正在经历的事情,叫做“绑架”:“贩卖”。
那青楼的老鸨,一看见这么一个天仙儿似的小美人儿,羽扇轻摇,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径直朝着凤无绝走来,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哟,这小妮子,小小年纪,便已出落地这样美了?那要是长得了,不得倾国倾城,要迷死多少男人哟。”
凤无绝不许眼前这个脂粉味儿浓重的老女人捏着他的下巴,一个转身挣开,怒道:“放肆!拿开你的脏手。”
那老鸨呆呆地看了他一眼,而后支起身子,不屑地笑了笑:“哟,这什么语气啊,还放肆呢?”
那满脸络腮胡的人贩子赶紧赔罪:“老板娘,这小妮子就是这样,动不动就一直说什么放肆,狗奴才的,习惯就好了,哈哈。”
“去去去,习惯你个头啊,这还不是因为你给惯的。”朝着身后的龟奴使了使眼色:“把这个小姑娘带下去,好好地调教调教,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跟我大小声。”
凤无绝看这些人又将他当成小姑娘了,在宫中便是如此,到了外面还是这样,心中烦闷,想要挣开那高大的龟奴的束缚,嘴里还一直说着:“我是男子汉!我是男子汉。”
“哈哈哈……”这个时候,就连旁边那些恩客,也开始嘲笑起了凤无绝。
之后,差不多天明的时候,恩客都已经走光了,那老鸨亲自来看凤无绝:“小姑娘,你不要害怕,其实做我们这一行的,刚开始,都是你这个样子的,可是只要习惯了,你就会发现,这其实是一份好差事,一本万利,睡着就能把钱赚了。”
“大胆刁奴,我警告你,你快点将我放了,要是不答应的话,等我爹爹找到我,定要诛你九族!还有就是,本殿,哦不,我是男子汉,不是小女孩!”凤无绝抬起细白的小指头指着那老鸨,语气丝毫不畏惧。
“哈哈哈,小姑娘,你不仅要诛我九族,还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了,妈妈今儿个就好好地教教看看,什么是男子,什么又是姑娘!”说着,就将是手里的羽扇扔掉,一把揪住了凤无绝的裤带,想要将他的裤子脱下来。
验明真身。
“你干什么!混账东西,放开本殿下,放开,我是太子,我是太子!”小太监之前和他说过,一定不能说出他的真实身份,那样他们就遭了,但是那一刻,凤无绝觉得,要是再不说出自己是谁,恐怕身体就要被那老女人看了去。
但是那老鸨,早就习惯了这“小妮子”的叫叫嚷嚷,于是也不将这话放在心上,只是大手一挥,就将凤无绝验明真身了。
“呀!还真的个小男孩?那人贩子骗老娘。”老鸨发现原来凤无绝真的是个男孩,不觉大怒,一把将他甩在地上,对着他骂骂咧咧:“居然是个带把的,亏老娘还花了十两银子买了你!真是亏大了。”
凤无绝一听,原来他只值十两银子,并且看着自己被抢走的裤子,终于放下了皇家的尊严:“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那老鸨看着他就连哭的样子都这么好看,又打上了鬼主意,呢喃道:“算了,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这模样实在是俊俏,倒是……可以趁着他还没有变声的时候,将他毒哑,叫他扮作一少女,卖艺不卖身,倒是也能蒙混过关。”
凤无绝一听,那坏女人,居然要将他毒哑,连忙捂住自己的脖子,大呼:“不要,不要,我再也不敢了,你叫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毒哑我。”
要是他以后不能说话了,岂不是要做历史上第一个不会说话的皇帝?
“真的?你不会反抗,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吗?”老鸨斜眼看着他,讥笑。
凤无绝赶紧点头:“我一定会的,只要你不毒哑我,你说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于是,从那以后,老鸨就拿着可以赚****的人儿,去赚了白菜的钱。
凤无绝从那以后,就一直穿着女子的衣服,去弹琴唱歌,给那些恶心的男人逗乐。
虽然心里是千万个不愿意,但是生活由不得他,他现在已经找不到那小太监了,并且寄人篱下,被束缚在了这肮脏的妓院,做一个“妓女”。
短短的两年,凤无绝凭着他的天资,就几乎学会了女子都会的手艺,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不在话下。
有时候,他甚至会有一瞬的恍惚,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尊贵的太子,而一直都是一个青楼卖艺的小姑娘?
他倾国倾城的容貌,随着渐渐的长大,也引起了那些臭男人的注意。
不再满足于只是看看,有些大胆的,甚至是上前去调戏,亲吻,口口声声喊着他“大美人”。
有一次,他实在是忍受不了一个满脸青春痘,绿豆大小眼睛的胖员外的逗弄,就与那男子争执了起来,但是那油胖子,还是一直要动手动脚的。
于是凤无绝只好跟他动手了,他清楚地记得,那天,他梳着凌云髻,头顶斜插着一支蝴蝶流苏簪曲形蝴蝶簪。手拿一柄泥金真丝绡麋竹扇,身着一袭绛紫色的翡翠撒花洋绉裙,脚上穿一双云烟如意水漾红凤翼缎鞋,旁边是一个金珐琅九桃小薰炉,他一把拿过那小炉子,重重地砸在了那男子的身上。
那男子将绿豆大小的眼睛瞪大,捂着他已经在流血的头,怒不可歇地看着凤无绝:“奶奶的,想不到你一个小妮子,力气倒是不小嘛,今天你居然敢动手砸我?看爷爷我不把你给办了,老子就不是男人!”
那老鸨听见吵闹声,就上来二楼的雅室一看,瘦弱的凤无绝,已经被那油胖子压在了床上,想要“非礼”他。
那老鸨倒是不担心凤无绝的清白,只是害怕那恩客看见凤无绝原来是一个男子,会生气,于是就赶紧上前,想要将那胖子拉开,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哎哟,这位爷,您怎么这么猴急啊,要姑娘侍候的话,你尽管来找我啊,我一定会给你安排在床上最**的姑娘的。”
“老子就是要她!”那胖子不依不饶。
“这位爷,您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我们这大美人儿,是从来不接客的,他只是卖艺不卖身。”老鸨其实有些不耐烦了。
“大美人”就是凤无绝在青楼的名字,因为他长得实在是妖孽,取任何花花草草的名字,都是俗气,都是庸脂俗粉,于是就遂了各位爷的意思,叫他“大美人儿”了。
但是不管凤无绝和那老鸨怎样拉扯,那汉子,就是要这大美人从了他。
那汉子一直对着凤无绝的脸凑上去,手还不安分地去拉扯凤无绝的裙子。
凤无绝实在是忍无可忍,一把拉住他汉子的手,按在了他的胸脯上,大声喊道:“混账,你好好摸摸,老子是男的!”
那胖子一摸,讷讷道:“咦?平平的,没有胸?”再刻意看了看凤无绝的脖子,那丝巾掩盖下的脖颈之上,居然出现了喉结?!
老鸨暗呼不好,这臭小子,不是说好了不能暴露真实身份吗?过后非得打死他!
凤无绝看着那胖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觉得这事儿总算是了解了,刚想整理整理衣服起身。
但那胖子大吃一惊之后,但是仅仅只是一瞬,就有恢复了之前那副豺狼虎豹的样子:“哼哼!忘了告诉你,老子男女通吃!哈哈,大美人儿,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