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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褚旭靠近她愠闷的脸,凝视她乌澈而凌厉的眸子,喃喃道:“娘子忘了你夫君是何人?我是鬼皇,专捉许的鬼皇,区区黑门小毒,奈何得你夫君我吗?”
“放手!”香瑟瑟愠闷斥责,“纳兰褚旭,你若还是个男人,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纳兰褚旭非但没有松开她,还肆无忌惮轻抚她娇粉的脸,理所当然回答:“我就是你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回去?”
“你滚开!”香瑟瑟拂开他的手,使劲捶打他肩膀斥责。
纳兰褚旭紧拥着她倔强挣扎却又软绵绵的身子,沉声低喃:“你不也在打四鬼的主意的么,红白黑你都见过了。还有青面鬼,她就在都狼国皇宫内,你若真想要,随朕到都狼国的皇宫。”
闻言,香瑟瑟微愣,青面鬼就在都狼国皇宫?
许久,她沉下脸来,冷声道:“放手!”
纳兰褚旭这回乖乖松开她,从袖中掏出印玺放到她手心里,**溺笑道:“为夫喜欢窝里斗,随时恭候你的大驾,朕的皇后。”
香瑟瑟冷瞥了他一眼,握住手中的印玺却怎么也不能把被他握住的手回去,她咬了咬牙,挑起眼眸睨向他,冷声责问:“你还想玩什么花样?”
纳兰褚旭凝视着她愠闷的脸,欢喜道:“就是想提醒你,以后多用点脑子指挥别人,你的武功不怎么样,亲自送上门的事情不能做。要是你下次敢像现在这般鲁莽,为夫定不饶你……”
说着,再次将她拽入怀中,轻抵她的玉额,凝视着她的眸子,诡秘低笑,喃喃道:“……决不让你轻易脱身,把夫君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话里说的**,却是想用夫君的身份堂堂正正为她扫除一切障碍。
香瑟瑟没有躲闪他荡涤着**和温柔的目光,忽地冷笑,轻声反问:“夫君能做的事情?你能再让我怀上吗?”
闻言,纳兰褚旭那抹狷狂的笑徒然一僵,胸口处仿佛被狠狠剜了几十刀,凝视着她眸子里荡漾的恨意,他脸色渐变苍白,唇瓣颤动许久,却说不上话来。
香瑟瑟恨恨推开他,红着眼圈扇了他一个耳光,紧握着手中的印玺,转身便跑。
纳兰褚旭还僵在原地,浑身微微颤抖,低眸看地上吹散的灰烬,湿了眼圈苦苦低笑,是的,有些伤害无论如何都不能弥补。
桃儿挽起纱帐看了看沐泽就呼呼大睡的香瑟瑟。
“昨晚她弄完鸟后,就把自己当鸟飞个不停,没睡,这回不睡个三天三夜恐怕起不来了。”
听见桃儿的唠叨,靠坐在窗边的药奴并没有任何回应。
桃儿管她有没有理会自己,鼓起泡腮,愠闷叨念:“每次都这样,练个昏天地暗,睡个昏天地暗。”她气闷把纱帐放下,咬牙道,“不许给她吃的,饿她个昏天地暗,看她哭不哭个昏天地暗。”
药奴侧头看向窗外悄然到来的秋色,没有再搭话。习惯了,每次心软的不还是她桃儿自己吗?所以呀,每次桃儿说要断粮,她跟灵隐都不担心。
两日后,香瑟瑟昏昏沉沉醒来,期间她虽然曾醒来过一阵子,但也是吃了个饭洗漱一下又软绵绵去睡了,完全没有搭理外边的事情。
香瑟瑟坐在**上酝酿了会,才退了些懒气,她揉暗着昏沉的脑袋,懒懒问道:“现在外边是什么情况?”
想必那些达官贵人知道自己一直被人用鸟监视后,京都定掀起一场驱鸟的狂潮。
桃儿给她湿了毛巾,送到她跟前,蹙了蹙眉心叹息念叨:“现在京都的人闻鸟色变,都生怕是太子殿下派去的监视。那些达官贵人还把太子殿下送的鸟都杀了,京都尸鸟遍地,特别可怕。”
“杀鸟?不是驱鸟吗?”香瑟瑟讶然吃惊。
在她的算计里,聂云霄毕竟是太子,而且,恐怕还借助那些鸟掌握了某些人的把柄。大臣们就算知道了真相,也不敢直接与聂云霄翻脸,最保守的做法就是默默就那鸟放走。或是要巴结他的,也会刻意继续养着那鸟。
他们怎么会选择最偏激的做法,掀起一股杀鸟狂潮呢?
“夫人……”
香瑟瑟还琢磨着,就看见灵隐神色匆忙进来,她轻敛眸色试探问道:“出什么事了?”
灵隐紧皱眉头道:“太子疯了似的,拿着剑横冲直撞往这来了!”
“香瑟瑟你出来!你给我出来!香瑟瑟你给我出来!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聂云霄挥舞着手中的剑乱伐乱砍,身上的灰白色的衣裳垮落,头发披散,双目猩红,像个失了理智的疯子。
两个门卫抵挡着他一路退进来,碍于他是太子,且还没得到香瑟瑟的授命,不敢轻举妄动。
“香瑟瑟!出来v出来!”聂云霄竭斯底里咆哮。
不一会儿,香瑟瑟脚踏清风,从阁楼上飞下来,不染纤尘落到地面上,柔顺银发随风缭绕。
看见横空而降的她,聂云霄猩红的双目瞬间被愤恨的杀气填满,“我杀了你!”他吆喝一声,双手举剑,向香瑟瑟冲去。
两个门卫左右而来,护在香瑟瑟的前方,用手中的剑交叉制衡住聂云霄的剑。
凛然的旋风瞬间迎面拂去掀起香瑟瑟缭绕翻飞的银发,灵隐和药奴随后来到她的后方。
慕容忆和问老头匆匆赶来,但没有进院子里,只是站在庭门处看热闹。
当然,他们小看了这个聂云霄的手腕,错估了香瑟瑟的步伐,没想到香瑟瑟下手那么快,而聂云霄竟然一下子就没了招架之力。
这聂云霄明明掌握了大臣的不少把柄,竟然不知道好好利用,而是在这里大喊大叫,太让人失望了。
慕容忆突然回想香瑟瑟说的话,此人不适合当皇帝。
聂云霄紧咬想把被二人制住的剑拔回来,却怎么拔不回来,他松了一只手,怒指香瑟瑟竭斯底里咆哮:“你这个毒如蛇蝎的女人!你可以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它们下手!是你害死它们!是你!是你!我要杀了你!血债血偿!”
庭门处的慕容忆翘抱双手靠在墙壁处,摇头轻叹戏谑:“这太子以鸟为营,我以为是个人物。现在却因为被杀了几只鸟哭天抢地,嗯,的确不值得扶持。”
香瑟瑟轻嗤低笑,问道:“是我害死它们还是你?若非你利用它们,它们怎么会遭到屠杀?”
“那是因为你算计我!”聂云霄激动反驳,“你可以揭穿我,这样它们已经没了利用价值,可你为什么要赶尽杀绝?为什么要煽动他们痛下杀手?它们只是一只鸟,你就如此恶毒,容不得它们?”
香瑟瑟右手轻勾衣衫,沉默了会,轻声反问:“你不借它们算计别人,我能利用它们算计你吗?聂云霄,你但凡对它们有一点怜悯之心,它们今天就不会遭逢这个厄运。是你,一手造成的。”
聂云霄指尖僵了僵,缓缓垂下手来,双目依旧猩红,沉默了会,恨然剜了香瑟瑟一眼,整个人像虚脱了似的,一步一步颓然离去。
两个门卫警惕尾随在后,以防他再次突然发狂。
待他远去后,灵隐迈步来到香瑟瑟的身旁,小声低念:“是穹戈夫人暗地里煽动官员屠杀城中的鸟。”
香瑟瑟没有说话,回到房间更换了衣服,便带着药奴到街上去。
走在大街上,能看见大街两旁有不少摊贩在摆卖烤熟的鸟雀,在街道的角落还能看到几只零落的鸟雀尸体,地上斑斑血迹。
还有些孩童手里拿着弹叉,几个人追着一只伤痕累累的鸟儿,一个劲往它身上打弹丸。
孩童们天真浪漫的追逐笑声朗朗袭来,香瑟瑟凝视着那带些染血翅膀艰难挣扎的鸟,似乎听到了它坡脚的嘶叫声,脑海晃过聂云霄竭斯底里的咆哮,她心头忽酸,压抑的罪恶感涌上喉咙。
好一会儿,她才平复了思绪,轻声道:“药奴,待会去抓两副药……”
话音未落,就有一支队伍往这边走来,两人随着其他百姓退到一旁扭头看去。
只见一个军官的人物,领着一支军队押送着物资前行。
她本不多在意,忽然听身边的药奴低念了两个字:“有毒”
“毒?”香瑟瑟迷惑低念了个字,下意识扭头看去,在这队伍路过的地面上看见了留下来的几颗白米。
她敛了敛眸色,侧头转向身旁的百姓,试探问道:“大叔,你可知道他们是要干什么的?”
路人看了眼她的银发,迟疑了会,带点埋怨责备,神秘兮兮道:“渝州来的难民在西郊闹事,不但挟持了溪头村的村民,还劫持了前去平复此事的官员,要求朝廷运粮去把人质交换回来。这不,睿王的人送粮食过去了。”
闻言,她眉头一皱,侧头看药奴。
药奴懂她眼里的意思,若有意味道:“嗯,就在那运粮里。”
香瑟瑟琢磨了会,顿时凌空跃起落到屋檐上,借助轻功追上去,一个翻身落到队伍的前边去。
“吁!”走在前边的官员连忙勒紧缰绳,正欲叱喝突然拦路的“刁民”?,可一看见她这头银发,顿时把到嘴边的话噎回去。
他虽然不知道谁是香瑟瑟,但是,在官道上混,关于一个白发女子的传闻也听了不少。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是不是传说那位,为了前途,还是谨慎微妙。听闻,只要被她盯上了,都不会有好事。如穹戈夫人,太子等。
正在睿王府与叶留书等谋士商量事情的聂云庭听闻自己的部下被香瑟瑟拦下了,自己还被要求即刻到府衙粮仓一趟。
他心里纳闷,但只好带着叶留书一块来到府衙。
到了粮仓这边,就看见下属神色忧急候在屋外,聂云庭轻皱眉头,带点责备问道:“没听说过京都来了个白发妖女吗,你怎么瞎了眼,跟她杠上了?”
官员迎上去,神色忧衷低念:“王爷,下官冤枉,是那姑娘说米粮有毒,这下官才把米粮押回来。这不,一验,真如那姑娘所说,这些米粮染了剧毒。”
“染了剧毒?”聂云庭讶然低念。
官员迫切点头。
聂云庭紧皱眉头,快步往里边走去。
药奴还在粮仓里验米,回过身来正好看见走进来的聂云庭等人,她没有多理会,转向香瑟瑟回禀:“全都染毒。”
聂云庭再次吃惊,沉下脸,侧头瞥向尾随在后的官员,冷声责问:“这是怎么回事?”
官员扑通跪到地上,伏拜解释:“下官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这些米粮都是一直放在这的,下官也问了看守的人,这些天并没有异样。”
跟进来的叶留书试探问道:“可还有替代的米粮?”
官员忙扭头看向他,面有难色解释:“这是京都内所有官衙粮仓存放的最后一批粮食。按往年规矩,仓库已经存放不多的米粮会运到军营里,这里只剩下一点点,本来也是打算分发到各个府衙的。现在……新粮要四日后才运到京都来!”
聂云庭的眉头皱得更紧。
叶留书跟着皱了眉头。
渝州发大水,流民失所,大批难民聚集到了京都西郊。
因为没有粮食,他们先跟溪头村的村民发生了冲突,然后挟持了村民要粮食,朝廷派官员去镇压,结果连官员也被劫持了。要求朝廷于三日内拿粮食交换,否则玉石俱焚放火烧村。
陛下抱养,太子聂云霄监国,聂云霄把这件事交给了聂云庭处理。
本来以为这事简单,聂云庭还召集谋士商量接下来如何安置这些流民。
毕竟这些流民是采用暴力的方式换取粮食,此举不可取,聂云庭的意思是让他们想一个既可以惩戒亦能解决他们生存问题的方法。
但没想到会多了这件事,仅剩的米粮染了毒,要是这些米真的运送过去了,后果不堪设想。流民会以为是朝廷用计谋害他们,这样骚动会闹得越大,恐怕连其他地方的流民也会跟着起哄。
“把这些毒米,连同粮仓一块烧了。”
聂云庭忽然冒出一句话来,在场的人迷惑扭头看去。
聂云庭沉着脸色,若有意味道:“说是本王疏忽把这里烧了,奉本王命令让城中大少官员交出十斤米,以解溪头村燃眉之急。记账,日后取本王的俸禄归还。不得泄露粮仓的米被下毒的消息。”
“这……”官员迟疑了会,小心翼翼道,“王爷,这对你的名声不太好。”
“本王从来没有好名声。”聂云庭不以为然沉厉吩咐,“即刻按照本王的意思去办。”
叶留书动了动唇,一下子却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这件事明显是有人精心设计的,目前没有了存粮,若去军营或者其他衙门把派出去的粮食要回来,恐怕也会被人事先设计阻挠。
若是有心人设计,借机激化流民与军队的矛盾,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且,虽说每年这个时候会把存粮分发出去再注入新粮是惯例,但此事只是内部运作,并不公开。
如果去借粮,就等于告诉其他人此刻京都的粮仓没有粮食了,换句话说,就是有大批粮食正往京都这个方向运来。
而现在除了西郊溪头村闹市的难民之外,其他各处也聚集着不少难民,一旦被他们知道了运粮的路线,恐怕会发生暴动。
这个办法虽然会影响名声,但是,出其不备,可以暂时解决米粮的问题。
重点还是要速度,因为距离交换人质的时间快到了。
“留书……”聂云庭忽然轻喊了声,神色凛厉吩咐,“吩咐下去,在凑得米粮之前,务必把安置流民的解决方法想出来。”
“是。”叶留书应声。
在这件事中,他再一次发现眼前这睿王并非想象中权谋小人。这件事,最简单的做法就是直接派兵去镇压,但是,肯定会造成不少伤亡。
而这睿王选择的办法是,先运送小量粮食过去,以稳住流民的情绪,趁他们松懈之际,再用计谋将他们拿下,用惩治的方式给他们一个安置方法。
现在,他还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也要确保不再起暴动。
他相信,将来这位睿王会是一位好君主。
待叶留书离开后,聂云庭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低沉笑道:“你又助我一回了……”
“我留在这并非为了等你‘谢谢’二字。”没等他说完,香瑟瑟直接打断他的话,与他擦身而过,留下一句话,“交易,压下京都杀鸟之风。”
聂云庭怅然低笑一声,许久,侧头看她离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