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穹戈夫人忽地冷笑,顿时觉得刚才的自己如同惊弓之鸟,这故弄玄虚的把戏是自己常用的,现在却被一个黄毛丫头给唬了,真是失策。
她莞尔一笑,答道:“七颗。”
“你确定吗?七颗?”香瑟瑟一脸质疑问道。
众人下意识往瀚宇壁扫看了一眼,再把目光转回香瑟瑟身上。
穹戈夫人不慌不忙点点头,冷笑道:“没错,就是七颗。”顿了会,她再补充一句问,“你呢,数了多少颗?”
香瑟瑟没有回答,而是稍微提起右手来。
灵隐会意,忙搀扶着她走到瀚宇壁跟前。
众人纷纷把目光转移过去,眼睛一眨也不眨。
香瑟瑟几乎把瀚宇壁摸了个遍,再回过头来说:“六颗。”
众人眼里闪过一片惊讶,不约而同揉了揉眼睛,还是看到七颗星星。
“嗬。”采信轻蔑冷哼一声,戏谑道,“你瞎了眼睛就罢了,难道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七星阁。”
香瑟瑟没有生气,浅浅一笑,往右边倒退了半步,莞尔笑道:“这瀚宇壁上的确只镶嵌了六颗星星,你若不相信,可以亲自过来摸摸。”
采信嘴角冷俏,本来不屑一顾,但为了让她自打嘴巴,还是趾高气扬走过去,顺着北斗七星的轮廓抹去。
只是,摸到第七颗星星的时候,她的脸色徒然骤变,满带不可思议地往那位置摸了又摸。
香瑟瑟虽然没看到她讶然而又害怕的模样,但一直到她察觉了端倪,莞尔笑道:“眼见,不一定为实。”
穹戈夫人察觉采信的异样,站起来试探问道:“采信,怎么呢?”
其他人琢磨着香瑟瑟的话,疑惑的目光在香瑟瑟和采信之间来回转动,无意瞧见采信摸在石壁处的手背出现了一颗星星。
不,那星星并没有随着她的手移动,而是……
采信鹏眉头回过身来,颇带几分为难看向穹戈夫人。
穹戈夫人忽然多了一丝不安,右手缓缓紧握拳头,再次默默把石壁上的星星数了一遍,还是七。
香瑟瑟解释道:“这瀚宇壁上的确有七颗星星,但镶嵌上去的只有六颗,其中一颗只是折射投影上去的光。所以,夫人,你输了。”
这七星阁也是出自玉面之手,但瀚宇壁的设想本是她的,而将它变成真实的东西,则是玉面利用他厉害的机关术做出来的。
这其中的奥妙,她自然知晓,再利用心理战术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必定将穹戈夫人挫败。
穹戈夫人看着采信几乎是扭曲的愁容,顿时跌坐下来,无言以对。
输了,终究还是被她算计了。
“桃儿,笔墨伺候。”香瑟瑟沉声笑道。
“你……”采信才刚张声,穹戈夫人提起手来示意让她稍安莫燥。
灵隐扶着香瑟瑟走过去,把桃儿手里的毛笔塞到香瑟瑟手里。
香瑟瑟左手扶着穹戈夫人的侧额,摸了摸她额头的大概位置,然后草草在她额头上画了一只乌龟。
时间分毫不差,正是戌时三刻。
画罢,她把笔递给灵隐,再把放着那枚铜板的掌心向着穹戈夫人,友好笑问:“这枚铜板归我了,夫人可否要了去,留作纪念?”
采信再次目露凶光,恨不得将三番四次羞辱她主子的香瑟瑟撕成碎片。
穹戈夫人却脸无怒色,客客气气地把这枚满载羞辱的铜板给收下了,至于暗地里的杀气有多么汹涌澎湃,只有她自己知晓。
众人不由得佩服,明明已被羞辱得浑身狼狈,却依旧从容镇定,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端庄如故,这穹戈夫人果然非一般人物。
当然,还有一个令他们佩服的女人,就是这位红衣女子。
此女对穹戈夫人的弱点拿捏得十分准确,她最厉害的选了这个时机挑衅穹戈夫人,因为穹戈夫人正在招贤纳士,她必须遵守赌约,否则,谁还愿意为她所用?
“回去吧。”香瑟瑟微笑道。
灵隐忙扶着她转身走去,桃儿也收拾了东西随后。
“且慢。”
突然响起聂云庭低沉的喊声。
香瑟瑟主仆三人不约而同止着步,灵隐下意识警惕看去。
众人旋即把目光转落他身上。
聂云霄这下才发觉异样,自从香瑟瑟出现之后,这聂云庭就显得特别安静,拒穹戈夫人再三被羞辱,他没有任何举动,跟在座的普通文人墨客般,如同过客。
这,不像是他的风格。
聂云庭向守在门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再把目光转落香瑟瑟背影上,懒懒往杯中倒酒,带着几分玩味转动手中的杯子,若有意味道:“今天有一个人不知好歹坏了本皇子的好事,要不,你说说,该怎么处理。”
头上被画了乌龟的穹戈夫人眉心轻蹙,下意识看向聂云庭嘴角那抹玩味的笑。这一幕并不在二人的计划里,难不成,他早知道香瑟瑟会出现?
不一会儿,侍卫就扭着一个黄衣女子进阁。
女子双手被束缚在身后,嘴巴被堵,眉头紧皱,满目怒色。她愠闷挣开侍卫的手,险些没摔倒,薄怒往那侍卫瞥去,再傲慢前行。
无意瞧见前边一袭妖红却蒙眼白发的香瑟瑟,她愕然一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灵隐和桃儿都不认识她,但见她看香瑟瑟的眼神,如无意外是认识的。
还端坐在棋盘跟前的叶留书看见被押进来的黄衣女子,触电般站了起来,因为这女子不是别人,而是他心心念念的香宜薛。
香宜薛还疑惑着眼前这个人是不是香瑟瑟,突然被身后的侍卫一脚踹到小腿上,猝尤不妨地跌跪下去。
叶留书心头微急,没有上前,只是握住了拳头。
“这不是香家二千金吗?”
说话的是聂云霄,他见香瑟瑟眼睛不便,刻意提醒了句。
香瑟瑟听见“香宜薛”三个字,感觉如同隔世般,脑海中的记忆有些混沌模糊,她动了动指尖,脸色却不变。
看不见她的脸,不知道她此刻是什么表情,聂云霄咳两声,再转向聂云庭故作问道:“三皇兄,这香二千金如何招惹你呢?”
闻言,穹戈夫人更加确定聂云庭早就知道香瑟瑟会出现的,否则,他不会将香宜薛押到这里候着。
聂云庭的目光仍停留在香瑟瑟的背影上,搁下手中的杯子,冷声道:“本王物色了一名女子,收为妾室,今晚准备洞房花烛。岂料,此女胆大包天,竟然私自放走了本王的美姬。”
在座英雄豪杰闻言顿感扫兴, 关于这位睿王的事情,他们略有耳闻,尤其是前不仅平定边疆一事,本以为是个了不得起的人物。
可现在看来,怕只是有穹戈夫人在背后给他撑腰,他才能在几次险象环生的起落中东山再起。他唯一睿智的事,就是找了穹戈夫人当靠山。
心想这些纨绔子弟只懂些寻花问柳、走囊饭袋之事,眼神里不约而同对他添了几分鄙视。
穹戈夫人的眸色跟着冷了半分,聂云庭喜欢玩弄女色利用女色,她是从不干预的,男人嘛,大多是**之徒,更何况他出生就注定是非一般男人。
但是,如此不顾诚,她心里就不悦,若是在座的这些人瞧不起他了,拒她再努力拉拢,又有何用?
香宜薛听见这话只觉气愤和无奈,她今天突然收到信函到酒楼厢房一聚,说是关于香瑟瑟的事情。岂料,才刚推开厢房的门,就有一个女的从里边跑出来,然后两个侍卫冲上来将她押下,还被告知私放睿王的姬妾,后来就被押到蓬莱山庄了。
她纳闷透顶,至今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香瑟瑟顺着声音往聂云庭侧过头来,笑意浅淡道:“王爷的姬妾是被放走的,意思是……你逼良为娼?那么,香二千金何罪之有?”
众人听着在理,不由得对聂云庭又多了几分鄙视。
聂云霄迷惑打量着聂云庭,他虽然知道他向来喜欢玩弄女色,但是,以他的智力,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这聂云庭此时押香宜薛出来,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聂云庭无视穹戈夫人警告的厉色,毫不在乎其他人在想什么,也没有纠结香瑟瑟的讽刺,单手托腮,指尖轻敲桌面,凝视着她恬静的脸,**笑道:“那你说说,她是不是该陪本王一个洞房花烛?”
闻言,香宜薛愕然抬头睨向聂云庭。
叶留书紧握的拳头越发用力,但是,他意识到聂云庭的目标是香瑟瑟,所以,没有贸然行动。
“你想怎样?”香瑟瑟冷声问道。
聂云庭笑意娟狂,一字一顿说道:“你陪本王一宿,本王自然放了她。”
香宜薛双目微怔,迫不及待扭头看向香瑟瑟,拒知道她看不见,还是拼命地摇头。
叶留书咬牙盯着聂云庭,眼里是淡淡的恨意。
聂云霄紧皱眉头打量聂云庭,心中疑惑难解:此人从前为了掩饰自己的野心才装,现在他都直接跟皇帝较量好几回,谁都知道他仗着穹戈夫人抢皇位来了,没有必要再装,他到底图什么?
众人听见这话不由得怒从心生,顿时打心厌恶这个聂云庭。当然,他们忽然有几分期待,期待这位红衣女子如何教训这个鄙贱的王爷。
岂料,这女人并没有如他们所预期的那般使出浑身解数来羞辱这个男人,而是轻蔑冷笑,笑得很浅,什么话也没说,如过客般,带着两个侍女在众人的微愣中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香宜薛看着香瑟瑟远去的身影,微愣,虽然她不愿意香瑟瑟为了自己委曲求全,但是,也从未料到她竟然会如同陌生人般离去。
“嗬!”聂云庭满脸怒色推翻跟前的酒杯,拂袖而起,大步而去,冷声喝道,“带走!”
侍卫闻声,忙把跪在地上的香宜薛揪起来拽走。
“宜薛!”叶留书急切喊了声,心急如焚追上去。
还在挣扎的香宜薛讶然扭头向后看去,这才发现原来叶留书亦在此处。自从香家被贬遭屠杀后,她再也没见过他,即使后来秘密回到京都,也没有听到关于他的消息,却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再相见。
当然,料不到的何止是他,还有香瑟瑟。
关于香瑟瑟的传闻,他们也听了不少,最多的是她被纳兰褚旭残害的消息。
当日举家被贬到宁昌,脚跟未稳便遭到了屠杀,虽侥幸被救,但庞大的家族只剩下稀稀落落的几个人。
据二婶莫环所述,这玉面是纳兰褚旭的好友,后来从机关园转到明苑山庄也是纳兰褚旭的意思。
在明苑山庄,他们面见了皇帝,皇帝说为了揪出屠害香家的凶手,让他们暂且留在明苑山庄不要露面,以待时机。
这一切在他们看来,纳兰褚旭是个不错的夫婿。
然而,香凝玉被杀、纳兰褚旭为鬼市主人即屠害香家七鬼阎的主人、香瑟瑟被休弃残害的消息接连传来,让他们猛然惊醒,却又似乎沉浸在恶梦中不能自拔。
香家再次被起用后,他们马上与香茗桐取得联系,但是,香茗桐对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一点都不知晓。
这所有的一切,对于他们来说,都成了一个谜。
所以,得知可能有香瑟瑟的消息,她不顾是不是局,便迫不及待往约定的地点去了,没想到真的是一个局。
听见叶留书的叫喊声,聂云庭止着步,脸色微沉,扭头向后睨去。
侍卫会意,转身一脚把追上的来的叶留书踹飞。
“噗!”叶留书猛然吐了一口黑血,重重摔落地上。
在场的人触电般站起来,有两个人离了座位跑过去把倒地的叶留书搀扶起来。
香宜薛眼看叶留书被重伤,想跑回去,却还是被强行拽走了。
“宜薛……”叶留书眼看着香宜薛被强行带走,视线越来越模糊,呢喃了声便昏阙过去了。
“叶公子!叶公子!”扶着叶留书的人心急如焚呼喊,有的人把目光落在穹戈夫人身上,有的人走过去凑热闹,有的人站着似是沉思,有的人满目失望拂袖离去。
为何失望?
这叶留书可是了不得的奇才呀,睿王却是个**之徒,只管享乐,丝毫没有爱才之心,对一个被万丈光芒的奇才也能当众下此手,更妄论其他人了。这穹戈夫人再厉害又如何,她所扶植的人是一个庸才,若追随于他,前途无望。
知道情势不妙,穹戈夫人恨握手中的杯子,怒火中烧,懒得收拾这残局,便带着采信离开。她现在只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把额头上的耻辱清洗干净。
而那身穿烟紫色纱裙的倪裳姑娘还端坐在棋盘跟前,目光娴静,自顾自地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