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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夏江南，是我，于群。”
于群抱着手机，想象着电话那一端夏江南的复杂表情，嘴角不由得挂上了一丝嘲讽的微笑。
“……你今天中午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吃饭。”
夏江南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犹豫：“吃饭？不必了吧？我今天还约了别人……”
于群眉毛一皱，打断了夏江南的话：“这是唯一一次，我希望你能让我安排一次。这也许是咱们俩最后一次一起吃饭了。今天中午12点半，百合路老乡亲，我等你。”
这是自上次车祸住院以后，于群和夏江南的第一次单独会面。
于群靠在椅子靠背上，静静地看着对面的夏江南，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
经过了几个月从医院到家里的腿部康复治疗，夏江南看起来身体白胖了许多，精神状态没有原来那么抖擞了。
于群端详了一阵夏江南难以捉摸的表情，又低头瞄了瞄他的腿：“你腿上的伤恢复的怎么样了？现在走起路来受影响不？你身上还有别处受伤了吗？严重不严重啊？”
话一出口，于群就暗暗后悔起来，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她怎么会这么嘴贱！她也不想一想，夏江南是不是希望得到她的关心，就这么自作多情地对他嘘寒问暖，傻不傻啊？
夏江南轻轻挪动了一下双腿，看着于群浅浅一笑：“哦，现在腿上还钉着钢针，还不敢剧烈运动，缓慢地走路倒还可以。没事的，等明年把钢针取了，再进行一段时间的康复训练，就慢慢恢复运动功能了。你呢，你身上的伤怎么样？我看你脸上的伤口还恢复得不错啊，没留下大的疤痕。”
于群垂下眼帘，突然想起了那天在医院花园里无意听到的那一番话。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摸了摸脸，看着夏江南不说话了。
“于群，实在不好意思啊，上次出车祸以后，我媳妇每天都一直在我身边陪着，我既没办法去看望你，也没机会给你打电话，你该没有生我的气吧？其实，我心里是非常想见你的，你知道吗？”
于群抬起眼看看夏江南一直微笑的脸，也对他咧嘴笑了笑，低头看着面前的茶杯，慢慢收起了笑容。
“先生，女士，请问现在可以点菜了吗？”
一直静立在不远处的服务员轻轻走到桌前，倾下身来笑着询问。
于群抬头对服务员微笑一下，接过了菜单：“凉菜来一个凉拌苦菊，一个洋葱木耳，热菜要干锅菜花、红焖羊肉，汤要青菜豆腐羹，两碗米饭。”
于群突然抬头问夏江南：“你看这些菜够了吗？要不要再加点啥？”
夏江南听了话一愣：“好着呢，足够了。我怎么听着都是我最爱吃的菜呢？你怎么不给自己点几个菜？”
于群笑吟吟地把菜单递给夏江南：“那行，你来，我看你知不知道我最爱吃什么菜？”
夏江南捏着菜单，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了：“咱们每次出来吃饭，不是一直都由你来点菜的吗？我怎么知道你最爱吃什么菜？还是你自己来吧！”
于群莞尔一笑，把菜单递回给服务员，转身坐直了身体：“那可不成，我最近可能要出门一趟，你以后可要学着自己点菜了。”
夏江南睁大了眼睛直直地瞪着于群：“出门？去哪里？去多久？和谁去？”
于群手支着下巴，望着窗外行色匆匆的行人，眼神略略有些暗淡：“还没决定呢，可能明后天，也可能过一段时间再走。我就是在这里呆的时间太长了，想出去换换环境，换换心情，呆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于群说着又想起了什么，探过身抓过提包，取出一个盒子递给夏江南：“这是你给我的那部手机，我去的那个地方信号不好，用不上了。你先收起来，等我回来了再说吧！”
夏江南的表情更诧异了：“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还能没有手机信号？你该不是要去终南山隐居吧？那样的日子看起来洒脱自由，可辛苦的很，到时候，你可不要哭着鼻子，求我接你回来哟！”
于群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你的想象力可真丰富！在终南山隐居的都是什么人？不是土豪大款，就是明星艺术家，无论是才情还是经济实力，我的修行都还远远不够呢！我倒是想去来着，也许是将来的某一天吧！真到了那个时候，你能陪我去吗？”
“我？”夏江南苦着脸，硬挤出了一个笑容：“咋可能吗！我单位家里的事情一大堆，哪能像你那么潇洒？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可以抽时间去看你。”
于群继续笑着，嘴角却隐隐有些僵硬：“你是大忙人，我知道。自从咱们第一次见面开始，你永远是那么忙，我永远都生活在你忙碌的生活圈子以外，永远都站在远处看着你。你对我来说，永远触不可及。”
于群说着说着，眼睛里慢慢泛起了泪花，嗓音也逐渐开始有些哽咽了：“有的时候，我多想回到咱们认识的第一天啊！如果可能，我真想一切都重新再来一遍，让我有机会改正所有的错误，让我留住所有我最爱的人，最美好的事……”
夏江南端起了茶杯，眼睛也微微有些潮湿：“我和你的想法一样。有好多事情，一开始开错了头，以后就一步错，步步错，再怎么努力也纠正不过来了。”
他低头喝了一口茶，仰了一下头，等再低下头来，眼睛已经恢复了干爽清澈：“人一辈子就这么快，我有时候回忆着，好像感觉我们还是刚入校门的大一新生，眼前的一切都是一副崭新的模样。可是，就这么一眨眼的工夫，20年就混过去了。不知不觉，我们都到中年了。再回头看看，不如意的事情真是太多了，恨不能回头再来啊！”
于群被夏江南少有的真诚感动了，她微微低着头，极力忍着早就想夺眶而出的眼泪。
夏江南放下茶杯，突然一把抓住了于群的手：“于群，你听我的，别离开我，好吗？要是你也离开了，在我想见你的时候找不到你，我的生活就真的是了无生趣、无法忍受了，我真的会郁闷死的。你答应我，别走，好吗……”
“你这个骗子，无赖，还在这里甜言蜜语呢？谁要是信了你的鬼话，就彻底掉到沟里去了！我让你再骗人！”
于群吃惊地抬起头来，正好看见韩笑抓起她面前的茶水，用尽全身的气力朝夏江南脸上就泼了过去。
“夏江南，你骗够了没有？你骗我也就罢了，我毕竟才和你认识不到一年，算不上知己朋友。我就想不通了，你怎么能够欺骗于群呢？她可是你的老同学，是你的初恋呐，你于心何忍？于群心慈面软，撕不开脸，我今天就替她来好好教训教训你，你这个伪君子，卑鄙小人！……”
看到韩笑越骂越生气，又抓起了桌上的调料瓶作势要砸夏江南，于群赶忙站起身来，一把抱住了韩笑，把她摁在了椅子上。
韩笑身子被控制住了，嘴里还在不停地咒骂着：“夏江南，你别走！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于群都不知道！于群的涵养和我不一样，她心里啥都知道，就是不愿意和你一般计较而已。你不要想得寸进尺，继续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于群！你如果真的爱于群，就回家去把家里的事情处理清楚了，干干净净地回来，堂堂正正地迎娶于群才对。你要真能这么做了，我敬你是一条汉子！否则，我见你一回骂你一回……”
于群脸涨得通红，硬着心肠不去看周围食客们诧异探询的眼光。她一边给夏江南递着面巾纸，一边回身捂住了韩笑忿忿不休，一直骂个不停的嘴巴。
夏江南阴沉着脸，气哼哼地一把一把擦着头发上的水，拍打着衣服上的茶叶叶片，眼睛冷冰冰地瞄着对面的于群和韩笑，嘴角隐隐挂着一丝冷笑。
“夏江南，你没事吧？要不，你把衣服脱下来，我帮你收拾一下吧？”
于群说着，就站起身来，探身要帮夏江南脱掉外套。
夏江南一把拨开了于群的手，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声音瓮瓮的，隐约有些生硬：“不用了！菜马上就要上齐了，你们两人慢慢吃吧！我单位还有一点事情，就不奉陪了！再见！”
见夏江南转身要走，韩笑又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袖：“你别走！你还没说清楚呢，以后咋办？还让于群这么不明不白地继续跟着你瞎混吗？你今天不说清楚了，就别想走！”
看到夏江南的脸色变得铁青发黑，眼看着马上就要发作，于群赶忙一把拉开了韩笑：“韩笑，你别说了！我和他的事情，我刚才已经和他说清楚了，你不用管了！你听我的，就让他走吧！”
夏江南挣脱了韩笑的纠缠，一边抬脚往外走，一边冷冰冰地甩下了一句话：“于群，真看不出来，你现在的导演功夫真是一流啊！你今天和韩笑唱的这一出戏，真是太好了！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