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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冀可为的积极操持下,汉阳同学们终于一个不落地齐聚在汉阳三国大酒店,热烈欢迎回家乡过春节的于群和王毅。
见到方雪走进包间,于群脸上一愣,随即默默走向前去,张开双臂和方雪拥抱在了一起。
作为班上仅有的两个汉阳女生,于群和方雪在同宿舍的8人中关系相对比较亲密一些。
在没有和王毅谈恋爱之前,平时一起上下学、泡图书馆,节假日里一块逛街、吃饭、洗澡,于群和方雪总是形影不离,在学校度过了许多个珍贵难忘的日子。
和王毅走到一起以后,于群的业余时间全部被王毅霸占一空,和宿舍好友们的交往日渐减少,与方雪相互作伴的机会更是少之又少。等到方雪也开始了自己的校园恋情,于群和她在见面的次数就像彩票中奖一样可遇不可求,几乎没有了进行交流的时间和机会。
于群和王毅婚后回汉阳探亲,从同学口中听说方雪和黄勇结了婚,生了孩子。她还没顾上为这两位昔日的同学献上祝福,就又听到了他们两人离婚的消息,就只好无限怅惘地扼腕叹息了。
前几次回汉阳休假,于群都没有约到方雪前来相聚,每一次都抱憾返回了凤城。每次回家和王毅说起方雪时,王毅也禁不住心生感叹,为方雪和同学们关系的疏离冷淡而遗憾不已。
这一次,在冀可为的再三游说下,方雪终于出现在了春节前的同学聚会里,出现在了同学们共同期盼的视线里。这怎么能不让于群欣喜,这怎么能不让她百感交集!
于群搂着方雪的肩膀,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笑一边喃喃细语着:“乖雪儿,你终于来了!我想死你了!”
于群正在抹着眼角的热泪,坐在一边抽烟闲谈的王毅突然站起身,贼溜溜地冒出了一句:“快省省吧!你又不是冯巩,还想死人家了!要想也是我们男生先来。方雪,来跟我也抱一个,我想死你了!”
方雪抿着嘴一笑,一把打开了王毅伸过来的手:“走一边去,你这个大灰狼!这么多年没见了,你还是那么讨人厌!也不知道于群看上你啥了,真是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还插了这么多年!”
王毅也不甘示弱:“那是你们没有眼光,鲜花就得用牛粪来养的。你看看,于群跟了我这一坨牛粪,营养丰富、无忧无虑,看我把她这朵鲜花滋养得多么娇艳动人!”
满房间的人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王毅追于群的时候,同宿舍的姐妹们开他玩笑,说他天天缠着于群,就像一只惦记着小白兔的大灰狼一样,他由此得了“大灰狼”的绰号,一直被叫到了大学毕业。
事过多年,被方雪再次提及王毅的绰号,大家都好像又回到了难忘的青葱岁月一般,一边欢笑一边回味,一股浓浓的同窗情谊油然而生,逐渐弥漫在小小的房间里,又从敞开的房门里飞了出去,在走廊里慢慢盘旋着,久久都没有消散。
方雪也抿嘴笑着走到桌子旁边,在于群的身边落了座。
多年不见,方雪比起学生时代来,身材显得丰满了许多。
于群稍稍侧身,端详着方雪白皙细嫩的椭圆脸庞。
方雪个子比于群低半头,长着一张娇小乖巧的娃娃脸,尖尖的下巴,嘴角时常保持微微上翘的娇俏姿态;她乌黑浓密的眉毛下面镶嵌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笑起来,眼睛就变成了弯弯的月牙,嘴角边也跟着浮出两个浅浅的小酒窝。每次一看到她那张纯真甜美的笑脸,观者都不由得被感染上满当当的欢喜,所有的烦恼都被一扫而光。
于群仅仅是知晓方雪与黄勇结婚、离婚,再与现任丈夫再婚,其中的具体细节并不是很了解。不过,看现在方雪的面容和神态,于群也能对她这些年的曲折经历略略猜测出一二来。
要计算起年龄,方雪比于群还要小两岁,今年也就是顶多四十岁的样子。可是看她现在的容貌身材,看她的精神状态,任谁都会觉得她肯定比于群要大得多。
比起学生时代,方雪最大的变化就是身体的发福臃肿。
她上学时候的身材比较匀称,玲珑有致的身体搭配着俏丽秀气的脸庞,看起来既活泼秀丽,又可爱迷人,被大家戏称为“小不点”。
但是现在,看方雪粗壮的腰身、微凸的小腹,还有眼睛四周密集如网的一道道皱纹,哪里还有一点点当年“小不点”的绰约风姿呢?
匆匆流逝远走的岁月啊,看你这把冷酷无情的杀猪刀!
于群抓过方雪的手,放在自己手掌心里揉搓了几下,贴近她的耳朵悄声问道:“你家轩轩今年该考高中了吧?最近见过面没有?”
方雪轻轻叹了一口气:“是,到今天夏天就该初中毕业了。我上周去学校看过,娃学习紧张得很,人都瘦了好多。我给他塞了一点钱,让他自己买点营养品算了。”
于群不禁一愣:“去学校看?周末把孩子接家里来不行吗?你给他做点好吃的补一补,你们娘俩一起说说话,增加一点感情交流,多好!”
方雪摇摇头,悄悄瞟一眼桌子对面的黄勇,声音压低了一点:“不行,他们不让接。我去年想把轩轩带到四川去看我爸妈,和他们说了几回都不行,非说我要把孩子拐走。我最后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了。”
于群听得瞪圆了眼睛。她抬头看了看正在和王毅高声谈笑的黄勇,感觉有些难以置信。
至于吗?父母亲离婚,就非得把孩子和母亲的感情纽带割断吗?这对孩子的心理伤害该有多深多重啊!看黄勇和别人交流的时候显得那么随和宽容,他怎么对自己的前妻,曾经的同班同学会这么薄情呢?
于群再看一眼身边郁郁寡欢的方雪,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她和黄勇之间的恩怨纠葛非常复杂,远非她有限的情商和智商可以想象得出来。
另一方面,于群也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些事情,还是当事人自己去处理比较妥当,旁人的热情掺和不但于事无补,可能还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方雪和黄勇都是她的同学,手心手背都是肉,于群希望他们两个人都能拥有幸福美满的家庭,都能收获甜蜜的爱情,都能享受温暖的亲情。
从感情上说,于群离方雪更近一些。她很想帮方雪协调一下她和黄勇的紧张关系,让她和孩子的相处能够轻松一点、正常一点,不像现在这么困难重重。
可是,这话她该怎么和黄勇张口呢?
房间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是杨县的祁志荣和汪天亮到了。
等所有人全部安然入座,冀可为举着酒杯站起身来:“各位同学,今天咱们的聚会是有史以来人员最为齐全的一次。我提议,咱们首先为汉阳同学的大团圆干一杯!”
大家碰完杯,刚要喝酒,王毅突然幽幽地问冀可为:“汉阳同学干杯,那我这个外乡人是不是该靠边休息啊?你们喝,我先吃点菜。”
于群一愣,还没反应过来,祁志荣就狠狠地砸了王毅一拳:“少来这套!你嫁给我们汉阳女子了,就也是汉阳人了,你别想躲过这杯酒!赶紧喝!”
桌边的一圈人都跟着哄堂大笑起来。方雪用手指点着王毅,笑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了两道细缝,手里的酒也洒了出来,浇得旁边的苏磊跳着脚躲闪到了一边。
于群心里顿觉释然。
她还以为王毅的脑子糊涂了,要现场把他们离婚的消息公布给同学们呢!真是吓死她了!
于群举着酒杯一抬眼,刚好碰到了冀可为意味深刻的眼神。他的眼睛里,带着疑惑,含着询问,更多的是困惑和不解。
于群低头喝酒,悄悄躲开了冀可为探究的眼神。
于群刚放下酒杯,提包里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于群打开包一看,是夏江南送给她的玫红色手机在一闪一闪。
听到声音,王毅也伸过头来,扫了一眼于群手里的手机,脸色一变,立刻扭过了头,和祁志荣聊天说笑去了。
于群拿着手机,一直走到了走廊里,直到听不见包间里的喧闹声响了,才慢慢点开了手机。
“喂?”于群发出一声轻轻的应答,却没有发觉自己已经轻轻皱起了眉毛,脸上的表情也绷得紧紧的。
“于群,我看见冀可为在同学群里发的照片了。”夏江南的声音就和平时一样沉稳,听不出他的心情变化。
照片?于群刚才是看见冀可为玩手机了,倒没注意他拍没拍照。
“……我怎么看见王毅也在你们的聚会里呢?他是自己一个人去的,还是跟你一起回汉阳的?你回汉阳怎么也不和我打个招呼呢?”夏江南说话的语速稍微变快了一些,口气也略微有一点不太高兴。
“……”
于群举着手机,张了张嘴,却又无可奈何地紧紧闭上了。
对夏江南,她应该说些什么呢?
经过了这些天的这么多事情,她要说的好像很多很多,又好像什么都不想说,不能说,不敢说。
“……于群,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你是不是要和王毅复婚?那我算什么?你把我当什么?难道我就是空气,就是摆设吗?”
于群咬了咬下嘴唇,还是没有吭声。
于群觉得,此时此刻的她,最好还是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