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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群曾经以为,她最害怕的是与夏江南最后诀别分离的时刻。现在看来,她最最害怕的,应该是与他的每一次意外重逢。
就像现在,她站在运动场边,默默看着背对着她,正在赛场中央腾挪跳跃、挥汗如雨的夏江南,心里犹如有一群小鹿在狂乱奔跑一般,杂乱的砰砰声中散发着无边无沿的胆怯。
再过一会儿,当他打完球回到场地边,她应该怎么面对他呢?
今天是凤城市“玉兰杯”职工羽毛球联赛的第一天,于群接受单位委派,担任凤城百货的领队,带领三位运动员前来参加比赛。不料想刚进入赛场,她就一眼瞄见了夏江南伟岸的身影。
于群为运动员们分发了饮用水,帮他们放置好随身物品,就惴惴不安地坐在场地旁边,远远地观看夏江南比赛。
看着夏江南矫健活泼的背影,欣赏着他娴熟高超的球技,于群不禁想:他今天是和谁一起来的?是不是他单位的同事?
她知道,问题的答案将直接决定着夏江南对待她的态度。
于群已经想好了,今天,她是不会主动前去和他打招呼的。像上次在龙山牧场用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的尴尬场景,她决不会再经历第二回了。
她得等着他,视他的态度来决定自己的反应,确定自己热情的程度。
就算他今天对她视若无睹、假装路人,她也只能平静接受,默契配合他进行友情演出。
除了这样,她又能怎么样?这是一个男人们主宰沉浮的世界,女人除了一味迁就忍让,默默呵护他们奉若珍宝的面子和社会形象,苦苦维护他们视如生命的社会地位,还能怎样?
大道理谁都懂,小情绪却难以自控。
这到底算什么事吗?
他们难道不是正常的老同学吗?见面以后大大方方地打个招呼,像兄弟姐妹一样亲热寒暄、说笑、打闹,保持正常坦然的交往,难道就不行吗?
于群自信,以上这些她都可以做到,还可以做得泰然自若、自然大方。
问题出在夏江南身上。
在他的潜意识里,总觉得周围的观众会误解他和于群的关系,会揣摩他每个动作背后的深层含义,最终会形成恶劣的社会舆论,损害他的个人形象,影响他的社会地位。
所以才有了他在龙山牧场的拒不相认,才有了他在马路上的有意冷漠,才会一次次在于群敏感脆弱的心灵上狠心刺下累累创伤。
今天,他又将如何面对她呢?
于群只能等待。
在等着夏江南下场的间隙,于群又禁不住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她逐渐习惯了对夏江南的忍让和宽容呢?像她这种脾气一点就着,向来习惯于给别人甩脸色的人,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看着他的脸色谨慎行事,时时用心揣摩他的细微表情变化呢?她为什么要为他而改变个性、委曲求全呢?
她想不通,她心里明明知道,自己在夏江南的生活里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一个短暂闪过的画面,甚至连个打酱油的都算不上,但每一次他向她伸出双手的时候,她为什么还要欣欣然地笑脸相迎呢?为什么他一次又一次地伤害着她,她却总是硬不下心来,果断拒绝他的笑脸呢?
她这样一味地退让迁就,到底是在期待着什么?是期待一次超越尘缘的美丽相约?还是期待一场注定没有结局的缠绵?或者,是期待着一幕悲剧的华丽上演?
她想不通,想得头疼欲裂,也不愿去想了。很多时候,看的太透反而不快乐,还不如幼稚的没心没肺,不问明天,不问未来,随着自己的心意糊里糊涂往前走。
就在于群走神的功夫,场上突然一阵骚乱。场边的观众都纷纷起身,朝赛场上翘首张望着。
于群刚往球场中央扫了一眼,心就揪了起来。
夏江南正双手抱着右膝盖,侧躺在地板上。离的太远,于群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
他怎么了?受伤了吗?于群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抬脚就往赛场上走。
没走出几步,于群的脚步就缓慢了下来。她犹豫了一小会儿,又退回了场边的椅子上。
她看见,从场地那一端跑过来一个红衣女子,蹲在夏江南身边,手扶着他的肩膀,低头焦急地说着什么。
很快,夏江南被紧急赶到的救护人员抬上了担架,匆匆抬出了赛场,朝着安全门方向走去。
于群远远看着一直跟在担架旁边疾步奔走的红衣女子,脑子在努力回忆着,她是谁?难道是他的妻子?她只在夏江南的QQ空间里看过他们一家的合影,对他妻子的形象记忆很模糊,所以难以确定。
接下来的比赛赛程,于群一直是在痛苦难捱的煎熬中度过的。
这次羽毛球联赛,参赛运动员数量特别多,比赛场次自然更多。她本来就对羽毛球不感兴趣,与单位这几个运动员的关系也不是很熟悉,就这么呆坐在场边,观看着一场接一场的比赛,真是枯燥无趣之极。
微信群里,夏江南一直没有更新信息。
他到底怎么样了?伤得重吗?
于群刚才听场边的几个运动员议论,夏江南刚才正跳跃起来准备大力扣杀,却突然戛然而止,倒在了地上。看他倒地时的情况,估计可能是伤到了膝盖,不是半月板损伤就是韧带拉伤,反正伤势不会太轻。像他这种情况,最起码得一年时间恢复机能,能不能继续打球就很难说了。
于群坐立不安地坐在赛场边,心烦意乱地翻看着手机,有一眼没一眼地硬撑着看完了上午的比赛。
中午吃完饭,管理突然打来了电话。
管理他们局里的一个同事今天也参加了比赛,恰好还与夏江南打过球。一见到夏江南比赛受伤,他就急忙电话告知了管理。
管理告诉于群,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夏江南现在已经入住西关中医院,医生初步诊断为膝盖韧带二度拉伤,必须住院观察一段时间,才能确定是否手术。
于群静静听着管理说话,没有向他透露今天她也在赛场的信息。对于她和夏江南的微妙关系,同学们都心知肚明、刻意回避着,有一少部分人还心怀叵测,热衷于作壁上观。社会复杂、人心难测,为了夏江南,也为了她自己,她不得不防。
按照约定,周六上午,管理开车,拉着王毅和于群,在西关医院门口与李伟峰会合,一起去探望夏江南。
于群自觉地贴在王毅身边,走在探望队伍的最后面。
行走在散发着浓烈来苏水味道的走廊里,马上就要接近病房了,于群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王毅感觉到了于群的异样,伸手搂了一下她的腰:“咋啦老婆?你哪里不舒服吗?”
李伟峰听见了,扭头打趣:“你们这俩货,秀恩爱也不挑个好地方!这情景要是让夏江南看见了,他的腿伤没好,肯定又得添上心痛了。你们也太狠了吧!”
于群不好意思地低头笑着,轻轻推开了王毅的手。
病房里只有夏江南一个人。
于群安置好果篮和鲜花,退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静静地听着王毅他们说话。
夏江南穿着一套家居服,身体靠在床头上,手背上还连着输液管。看他的脸色,依然是往日的红润健康模样。
他看起来精神很好,一边爽朗地笑着,一边介绍着他腿部的病情。
于群耳听着他们聊天,悄悄观察着病房里的陈设。
管理问夏江南,他膝盖受伤,行动是不是不方便,饮食起居有困难没有。
于群听到这里,忍不住有意看了夏江南一眼。
正巧夏江南也正朝她这边看着。和往常一样,他们的视线在空中短暂碰撞一下,迅即忙不迭地躲闪开了。
于群扭过头,假意拽过一支百合,凑在鼻子下面闻着。
她突然看到,在夏江南的枕头旁边,赫然躺着一只玫红色外壳的手机。
她见过夏江南的手机。这只手机分明不是他的。
她心里一惊,头一低,却又扫见了病床下躺着一双女式拖鞋。
于群心里猛然一震,慌忙抬起眼睛,看着夏江南。
夏江南仍然微笑着,被探视人群簇拥着的他,看起来很开心、很轻松。
“于群,你想啥呢?”王毅突然扳了一下于群的肩膀。
于群慌忙回过神来:“没想啥呀。怎么了?”
“我刚才问你,你上次把脚崴了,贴的那个膏药叫啥名字?就是你后来自己买的那几盒。我看你贴了以后效果挺好的,想介绍给老夏。你还记得吗?”王毅看着于群的眼睛,问着。
膏药?于群一时反应不过来,看着王毅直发愣。
王毅伸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看你这狗记性!我上次回家,看到你在贴膏药,我问你从哪里买的,你不是还骂我,让我少管嘛!你都忘了?我当时还问过你,是不是你新发展的小情人给你买的?”
被王毅这么一奚落,于群一下记起来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于群觉得脸上一阵阵发烫。王毅怎么在这里说这种话呢?难道他猜到了什么?她明明把留有夏江南笔迹的包裹单撕碎扔了啊?奇怪。
于群脸红红地抬起头,恰恰又碰上了夏江南带着疑惑的眼睛。
看着他传递着问询信息的眼神,于群更加慌乱了。
难道,他是在怀疑她是和王毅故意一唱一和,想要当场给他办难堪吗?(小说《真爱在流年》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qdrea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