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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太细,指缝太宽,不知不觉间,半年时间过去了。
在这半年时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事情。
首先是,于群调离了家具商场,进入了宝通商厦业务部就职。
与在家具商场上班时的半天工作制不同,后勤部门实行正常班工作制,每天工作8小时,周六周日休息。
因为工作时间不同步,于群和米兰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于群偶尔抽空到家具商场去找米兰,又老是遇到销售高峰期,米兰忙得连喝水休息的功夫都没有,自然也就没有时间和她说话闲聊了。
操心着米兰的婚事纠葛,有一天下午下班后,于群专程到高峰家的院子里去找米兰。
于群一站到米兰的房门口就觉得不太对劲。
米兰房门上的绣花门帘不见了,本来被米兰擦得干干净净的房门上满是污垢,窗台上还堆了两双又脏又臭的球鞋。
于群满心疑惑地敲了好长时间门,房门一直紧锁着。
怎么回事?米兰今天明明上的是早班,这会儿应该在家才对啊?
于群下到一楼,敲响了高峰的房门。
开门的是高峰的父亲,于群当初帮米兰搬家时曾经见过一面。
听于群询问米兰的事情,高峰父亲把脸一拉,很不耐烦地说:“走啦!昨天搬走了!”
米兰搬走了?搬哪里去了?于群当时就懵了。
还没等于群反应过来,老人就转身进了屋。一边走还一边忿忿地嘟囔着:“走了好!省得老是搅得人鸡犬不宁!”说完就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咋回事?米兰咋把房东得罪了?不会是和高峰有关系吧?
于群想再敲开门问问米兰的新地址,想想他刚才的态度,估计问也是白问,还要招人白眼,还不如第二天去商场亲自问米兰方便一些,所以也就作罢了。
到了第二天,于群一大早就被派到了一楼,配合市质监局进行计量器具年检审核工作。
一楼面分东西两个大厅,分别是食品柜台和金银饰品柜台,经营商家大概有三四十家。于群陪着质监局工作人员,用了两天时间,才把所有计量器具挨个审验结束;接着又用了两天时间,协助打印了所有的审验报告书。
工作一忙起来,于群就把米兰的事情忘到了九霄云外。
又过了几天,于群在上班的路上遇到了米兰。
才几天不见,米兰变了很多。
她原本白里透红的鹅蛋脸变小了一圈,颧骨也高高地凸了起来,灰扑扑的头发胡乱用一个发圈拢成一团,几缕杂乱的头发散落在灰暗的脸颊边,整个人看起来缺精少采,完全失去了往日俏丽活泼的青春气息。
面对于群的追问,米兰一直低头不语。
她这是咋啦?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于群焦急地看着米兰,恨不能撬开她的嘴,让她痛痛快快地说出所有原委。
马上就要进商场大门了,米兰才慢慢开了口:“于群,我的事你就不要再管了。我现在正在装修房子,婚礼的日子也马上就要定下来了。等最后定下了婚期,我再通知你。”
说完话,米兰就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商场大门,只留下于群一个人还在原地发呆。
过了两天,于群受单位委派,去北京参加培训,系统学习ISO商品质量体系编写知识,会期10天。
于群回到单位报到的当天早晨,就看到了办公桌上大红烫金字的请柬。
于群紧紧攥着请柬,迟迟不敢打开。她猜到了,这肯定是米兰的婚礼请柬。新郎是谁?会是高峰吗?她把请柬贴在胸口,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很快很急。
她轻轻打开了请柬。
看到王勇名字的那一刻,于群重重地坐到了椅子上。
唉!米兰,你这个死女子!让我怎么说你啊!这可让高峰怎么办呢?
下午,于群再次来到了高峰家的小院里。
高峰不在家。
问他父亲,老人只是连连叹着气,说高峰已经好几天不着家了,BP机呼他也老是不回电话,班也不上了,不知道他疯到哪儿去了。真是作孽啊!老人说着说着,眼睛里就涌出了泪花。
找不到高峰,于群的心里更乱了。
新郎又不是高峰,我还去参加什么婚礼?是跑去看米兰婚纱下面的那双泪眼吗?还是算了吧!眼不见为净,这样摧残人身心的悲情婚礼,不参加也罢!
米兰结婚以后一直没有上班。听家具商场的同事们说,米兰的丈夫很厉害,把米兰管得很严,以后不打算再让米兰上班了。
于群心里唏嘘着,却也无可奈何。另一方面,王毅粉刷了于群租住的房子,定制了家具,买好了家电,已经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他们的婚礼,她再腾不出时间为米兰牵肠挂肚了。
离婚礼时间越来越近了。
王毅在家具厂定制的家具已经送到了。于群每天下班以后,就一头钻在房子里忙个不停。
平常王毅不在,房子里的窗帘、沙发布、床单被罩之类的,每一样都得于群自己量尺寸、购买、安装布置。看着简陋狭小的民房在自己手下一天一天变得越来越靓丽温馨,她心里美滋滋的,充满了对未来新婚生活的憧憬和向往,浑身像有用不完的力气,丝毫不觉得疲倦。
房门突然被敲响了。于群看一下表,已经晚上9点多了。谁呀?
于群调小了电视音量,起身打开了房门。
竟然是高峰。
乍一看到高峰,于群差点没认出他来。
这是高峰吗?
他那郭富城式的帅气分头不再蓬松有型了,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梳洗了,他满头的头发都锈成一缕一缕的,有气无力地耷拉在瘦削的脸颊两侧,和两鬓成片凌乱的胡须交相呼应着,恰似荒野里丛生的野草一般;他那双爱笑的眼睛里盛满了忧郁,萎靡不顿地缩在紧皱的浓眉下,见了于群也只是仓促地撩了一下眼皮,接着就眼神空洞地盯着脚尖,像是在梦游一样。
出乎于群的意料,高峰竟然参加了米兰的婚礼。
在婚礼当天的宾客当中,高峰是第一个见到新娘子米兰的。
米兰婚礼那天的凌晨2点,高峰从凤城市区出发,驱车两个多小时,终于赶到了米兰的老家——扶风县绛帐镇。
当高峰拉开米兰化妆的婚纱影楼大门,站到化妆镜前时,正往头发上别头纱的米兰一下子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在和满身尘土、双眼通红的高峰怔怔地对视良久以后,米兰哇的哭出了声,身子一软,一头扑进了高峰怀里。
不知过了多久,高峰硬下心来,推开了米兰,低头端详着她被泪水冲花了的脸庞。
米兰朦胧着泪眼,哽咽着问高峰这么远跑来干啥。
高峰冷着脸不说话,突然抬手扯掉了米兰的头纱,一把拉起她的手,往外就走。
早已被吓傻在一边的伴娘好像才从梦中惊醒一样,跳起身来,挡住了高峰的去路。
高峰眼睛一瞪,把伴娘一把推倒在墙边的沙发上,拉开玻璃门,拉着米兰就往外冲。
米兰突然抬手打了高峰一个耳光。
高峰被打得一愣,刹住了脚步,疑惑地看着米兰。
米兰甩掉了高峰的手,狠狠擦干了眼泪,腾腾几步走了回去,重重地坐回椅子里,厉声催促化妆师赶紧补妆,完全不顾仍然傻傻呆愣在原地的高峰。
高峰站在屋子中央,冷眼看着闭着眼睛继续化妆的米兰。
米兰一直闭着眼。
屋子里一时寂静得可怕,只听见化妆师手中刷子的声音,还有高峰粗重急促的喘气声。
高峰再看看仍旧闭着眼睛的米兰。她白色婚纱下的胸口在剧烈地起伏着。
又过了许久。
高峰低头看看手表。已经6点钟了。农村婚宴举办得早,时间不多了。
化妆师手下的动作更快了。
高峰猛一跺脚,一字一顿地对米兰说:“我在门外的车里等你。你什么时候上车,咱们什么时候走。车往哪里开,由你说了算。”
高峰回忆说,当时在车里的那一段时间,是他有生以来度过的最缓慢难熬的几十分钟。他开着车窗,眼睛紧盯着影楼的玻璃门,手上的香烟续了一支又一支,直到嘴唇被熏得发烫红肿。
高峰说,当车窗外的天色开始发白,他终于看到了匆匆跑出门外的米兰。
接下来的那一幕,高峰终身难忘。
街边突然开过来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在影楼门前稳稳地停下,张开车门接纳了脚步匆匆的米兰,然后就疾驰而去,消失在高峰的视线里。
叙述起当时的情景,高峰仍然气愤难平。
看着高峰鼻孔出着粗气,仰起头强忍眼泪的样子,于群也忍不住落了泪。
于群默默地把茶杯往高峰面前推了推,回到他对面坐下,静静地等着他平静下来。
那一夜,高峰一直不停地叙说着,于群一直在倾听。她的脸上,眼泪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循环往复,一遍又一遍。
她知道,高峰心里埋藏的话太多太多了,如果再不痛快地倾倒出来,恐怕这个男人会被这段沉重的感情压倒在地,今生今世再也难以站立起来。
于群实在难以理解,米兰到底有什么顾虑?到底是什么牵绊住了她的脚步,使她这么狠心,这么残忍地击碎这个男人如山一般沉重的这一片痴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