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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南之死
光头女人已经穿上了衣服,看起来倒是挺像个男人了。
她扔掉了手中的木瓢,冲过去,跪倒在项南的面前,哭得像个泪人。
项南目光冷冷地望着她,声音更冷地道,你哭什么。
光头女人伸手指着南宫柏宇,哽咽道,他,他没有要我,他也没有要其他的女人,他依然是个处男。
项南的脸色刷地变了,变得苍白无比。
南宫柏宇笑得倒是更和善了。
他举起酒杯,说了句我先干为敬,然后就仰脖饮尽了,再咬一大块肉,吧唧吧唧地大嚼着。
项南很有些目眦尽裂的样子,还在强压着怒气,他质问光头女人,我让你给这树林里所有的动物都喂下春药,你喂了吗。
光头女人头如捣蒜般地磕着,哭喊着说,我喂了,我都喂了,他也吃了这树林里的动物,我亲眼看到他捉了一只野鸡,还把野鸡吃得干干净净的。
项南一脚把光头女人给踢死了,绕过大水缸,来到了桌子前,和南宫柏宇对着面坐了下来,突然笑了起来。
南宫柏宇笑得已经够和善了。
但项南笑得比南宫柏宇还要和善。
其实,项南的样子,天生就带着一种浓烈的亲和力。
他伸出了手。
南宫柏宇握住了他的手。
但之间没有寒暄,因为他们并不是多年未见的朋友。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他们根本不可能做朋友。
一开始,他们之间好像只有沉默。
但沉默总会过去的。
是人,总是要说话的。
南宫柏宇先开口的,他说,你好像巴不得我破身。
项南表情十分认真地说,你只有破身了,你的一身好武功才会废掉。
南宫柏宇问道,江雨痕死了吗。
项南点了点头,说死了。
南宫柏宇惋惜了一声,说他不该死的。
项南脸上带着疑惑,问为什么。
南宫柏宇不答却反问道,为什么要江雨痕死。
项南摇了摇头,神情有些黯然地说,这个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少主赐的酒有毒,至于让江雨痕死的原因,他没有告诉我。
南宫柏宇看着项南的目光变得有些同情起来。
项南笑着道,有时候,知道了太多事情,未必是好。
但不可否认,项南笑得很勉强。
南宫柏宇说,少主并没有把你当自己人,你必须面对这个现实,学会面对现实,对一个人来说,还是比较好的。
项南再次垂首,沉默了。
他觉得南宫柏宇说的话是有道理的。
南宫柏宇又说,我知道少主要处死江雨痕的原因。
项南抬起了头,面上露出了讶异之色。
南宫柏宇说,因为江雨痕喂了我春药的解药。
项南愣怔住了。
南宫柏宇举起酒杯,继续喝着酒。
几杯酒下肚以后,项南才摇着头说,我不相信,我一直在观察着你们的一举一动,我并没有看到他给过你东西。
南宫柏宇放下酒杯,注视着项南在看。
项南不明白他这种眼光是什么意思。
南宫柏宇说,你很笨。
项南脸上起了一丝恼怒之色。
南宫柏宇说,你应该看到江雨痕烤了一条鱼。
项南点了点头,说我看到了,那又怎么了。
南宫柏宇不说话了,又喝起了酒。
项南紧紧地盯着他,脸上出现了急色,但他并没有催促。
他觉得催促别人不是一个有风度的男子该干出来的事情。
他一向觉得自己很有风度,他习惯于保持风度。
南宫柏宇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他喝得一副非常心安理得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
他问项南道,我刚才一共喝了几杯酒。
项南不假思索地道,八杯,你一共喝了八杯。
南宫柏宇笑道,你真的在数着,你的观察力还是非常积极随时的嘛。
项南脸上露出了得意之色。
可南宫柏宇却道,但你数错了,刚才我喝了八十杯。
项南给他这句话震惊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
酒杯已空了,南宫柏宇抓起酒壶,又慢慢地往酒杯中注入了一杯酒。
他看着还在继续发愣的项南,脸上露出了好笑的神色。
项南愣过来了,然后哦了一声,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南宫柏宇忍不住笑了,笑得很是促狭。
项南说,我不相信你的话,你是蒙我的,我相信我自己所看到的,你一定只喝了八杯,根本就不是什么八十杯。
南宫柏宇皱起了眉头,问道,你真的相信你自己所看到的。
项南用力点了点头,口气果断地道,我真的相信我所看到的。
南宫柏宇端起了酒杯,让项南注意。
项南很自信地说,杯中有酒。
随即,他的脸色突地大变了。
杯中已没有了酒。
他不知道酒跑哪儿去了。
南宫柏宇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酒已经被我喝了。
项南不说话,脸上带着明显的疑色,他并没有看到南宫柏宇什么时候把这杯酒给喝掉了。
南宫柏宇把空酒杯放在嘴下,慢慢地把口中的酒给吐了出来。
项南不由得赞叹道,你的速度很快。
南宫柏宇却摇摇头说,我用的不是速度。
项南的脸色又变了,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人太高深莫测了。
自己远远对付不了。
可他现在感到有些骑虎难下,既然已经挑战上了,就该继续下去,中途退缩,不是一个好汉英雄的作风。
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好汉英雄。
他似乎忘了自己以前做过的卑鄙事情。
譬如,他让光头女人给树林中所有的动物下春药,为了是让南宫柏宇食用了林中动物之后发春发浪。
项南问道,那你到底用的是什么手段。
南宫柏宇抓起酒壶,递给了项南。
项南并没有接过酒壶,因为他不知道南宫柏宇这是什么意思。
南宫柏宇说,拿着,我给你变个戏法。
项南想看他的戏法,于是就接过了酒壶。
南宫柏宇说,看酒壶中有酒否。
项南打开了壶盖,往里面看了一眼,然后说有酒,很多,有一大半。
南宫柏宇说,你再打开看看。
项南又打开看了一眼,发现酒壶中已没有酒了。
他忙问,酒哪儿去了。
南宫柏宇说,我喝了。
项南扔掉酒壶,一下子把桌子掀翻了,手指着南宫柏宇大骂道,我呸,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你只不过会变点儿戏法而已,江湖小丑的把戏而已。
南宫柏宇冷笑道,就凭这些小把戏,就能让你死了。
项南的身体僵住了。
因为他觉得不对劲。
他不敢再让自己的身体动弹了。
南宫柏宇站了起来,离开了茅屋。
泡在水缸里的女人喝问道,项南,你怎么了。
项南转动着眼珠子说,青瑶,我觉得我的脑袋好像已经掉下来了。
被唤作青瑶的女人用手掩住嘴巴,吃吃地笑了起来,娇嗔道,你好坏,逗人家干什么,你的脑袋不是好好的在你的脖子上长着吗,哪里掉了。
项南问道,真的是好好的吗。
青瑶伸出三根手指头作香,冲天发誓道,如果不是好好的,我立刻死去。
项南说,好,我相信你。
然后,他就扭过了头。
他的脑袋掉下来了,落到地上,滚出好远。
青瑶突然暴毙在水缸内了,一动不动。
项南的无首之躯蹲下来,在地上摸索着,找起了自己的脑袋。
项南的脑袋滚到床底下去了。
脑袋上的嘴巴还能说话,这是怎么回事,青瑶,快出来,把我的脑袋给安装到身体上去,这样很不舒服。
青瑶不可能再回应他了,她的尸体变成了一条鱼。
是一条上面生长着白色纹理的鱼,看起来华丽丽的。
一个女人进了茅屋。
是慕容玉。
她看到了水缸里的鱼,也看到了江南的无首之躯。
她慌张起来,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南宫柏宇进来了。
慕容玉看到他,呆怔住了。
南宫柏宇说了一声好久不见。
慕容玉木然地点了点头。
南宫柏宇在一条矮小破旧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慕容玉依然在站着,看起来是那样的手足无措。
她笑了起来,笑得十分尴尬,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一样。
南宫柏宇不知从哪里找到了一支烟杆子,慢条斯理地往烟斗上装上烟叶,用大拇指往上面一擦,烟叶燃烧了起来,火星熠熠。
他一口一口地吸着旱烟,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慕容玉说道,什么时候学会抽烟了。
南宫柏宇突然把烟杆折断了,摔在地上,还狠狠地跺了几下,说吸烟真他妈没意思,干什么都没有意思。
慕容玉说,你是不是神经了,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地说么,干嘛爆粗口。
南宫柏宇蹭地站起来,指了指慕容玉的鼻子,咬牙切齿了一番,一副很想说什么的样子,却始终一句话也没有说,转身出去了。
茅屋中,慕容玉矗立在原地,很久没有挪动过身子。
她听到了项南的声音。
项南已经喊了一百八十遍了。
走过去,一脚踢碎了木床,她看到了项南的脑袋。
脑袋上的嘴巴笑了,说快点儿,把我的头给我安装到身体上去,这样真的很不舒服。
慕容玉横眉冷目地说,我不是让你杀了南宫柏宇吗,你为什么没有杀死他,还有什么脸在这儿瞎叫唤。
项南一下子哑口无言了,张了张嘴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是流出了眼泪,眼睛中充满了伤心。
慕容玉抬起一只脚,把项南的脑袋给踩崩了。
项南的灵魂破散了。
随之,他的无首之躯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再也不会动弹了。
随着一声怒吼,茅屋爆炸了。
慕容玉披头散发地冲了出来,抓住了正在树上休眠的一只老鸹。
老鸹呱呱地哀叫着,扑楞着翅膀,使劲挣扎着,显得可怜至极。
慕容玉却已没有了怜悯之心,一下子将老鸹的脖子给拧断了。
然后,她扔掉老鸹的尸体,身体猛然一挺,怒飞冲天了。
天明了。
大太阳高高地挂着,黄色的阳光洒满大地。
又是一个好天。
可生活在好天中,并不一定有一副好心情。
南宫柏宇正坐在一家酒楼里,门头吃着菜。
他的脸上看起来恼悻悻的。
他找遍了很多家酒楼,都没有卖酒的。
没有酒卖,这还算什么酒楼,为什么饭店的名字中带着酒楼两个字。
这不是明摆着欺诈客人吗。
砰然一声,紧随着是一阵哗啦之响。
南宫柏宇一巴掌拍碎了木桌子。
店小二被惊了过来。
他的手里拿着木棍子,准备教训南宫柏宇。
可看南宫柏宇的样子,他又不敢动手,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