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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邺纵身跃上马伸出一只手,云千代望着那只手悬着,定了片刻。
若是她此刻矫情着不上马,那么依照独孤邺的性子,可能会让自己走回去。
若是此刻动了逃跑的念头,那肯定是自寻死路。这里是大金的地盘,自己人生地不熟,估计还没逃出城门就被抓回来。加之一千人宋人人质还在他们手上,这算是云千代的软肋。
所以自己不可能逃走,那便只能自己走回去!
走?她又不傻!
唇角微微一扬,绽放出万千风华之笑,云千代拉上独孤邺的手,纵身爬上了马背。
“殿下,那就有劳你了。”云千代浅笑。
独孤邺玩味地冷哼一声,夹紧马腹猛然抽着马鞭,“你可知道南林苑是何处?”
云千代一怔,她当然知道那是皇家园林,是供皇子们娱乐消遣的地方,但独孤邺绝对不是要问她这层的意思。
“去南林苑的人不是皇子就是皇亲。”独孤邺忽然搂紧怀中的人,凑到他耳边道。
声音夹着风声断断续续,云千代扬了扬眉。
“奴婢不懂殿下的意思。”
“意思是你这辈子是人是鬼,都注定是孤的,这是铁定的事实。而老七,他和潘雨终究是一对。”
云千代冷笑,好端端的独孤邺和自己说这些作甚?我是你的人?真是笑话!
“殿下今日带奴婢来南林苑,怕不是想让奴婢见证七皇子和潘小姐有多登对这么简单吧?末了让奴婢主动请缨去劝说季将军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仆射前,几位皇子聊政事,独孤邺全然没让自己避退,便是故意想让自己听到季云城不肯降的事。
“呵呵,你果然是聪慧过人。不错,孤今日带你来,就是想让你帮忙劝服季云城,并且这个功劳,孤只想你来取。”独孤邺意味深长道。
劝服敌国大将归降,这可是大功一件,若自己真成功了,恐怕日后就不只是在太子府里做个小丫鬟这么简单吧。可是独孤邺为何要这么捧自己?
这些谜团让云千代百思不得其解,她甚至一度猜测,是不是自己早就不知不觉走进了独孤邺布好的局里!
身子不禁哆嗦了一下,面上还是保持平静,云千代笑道,“那择日不如撞日,殿下今晚就带奴婢去见见季将军吧。”
她的话音刚落,马儿就停了下来,独孤邺纵身下马,伸手去拉云千代。
云千代抬头,怔怔地看着大门牌匾上“地牢”二字,不由倒吸一口气,这个男人早就猜到了自己的心思……
“季云城投降后,孤便会向全国以及大宋都传递这个好消息。并且还会给他加官进爵,美女无数。”独孤邺鬼魅的声音传到云千代的耳中,“让他和你一样彻底成为孤的棋子,再也无法为人所用!”
说毕,独孤邺哈哈大笑,负手便朝地牢而去。云千代的小心思他又怎会猜不到?假意投降,然后做宋国细作的事,在他这绝对发生不了!
阴冷潮湿的地狱牢笼,弥漫着一股血腥的味道。从牢门的狭窄阶梯一路走进地牢,空气更加浑浊。
云千代冷不禁环抱住自己,打了个寒颤。
耳边时不时响起一阵皮鞭抽打的声音,却听不到任何叫唤。独孤邺阴冷可怖的双眸瞅着地牢底部,冷声道,“最里面的那间,孤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他相信这个女人三言两语的说服能力,当初她不就是这么说服的自己么?
云千代面色维诺,却走得相当镇定,当她一步步走向那牢笼的时候,心一滴滴在流血。
她要去劝说景宏最爱的臣子投降,如此屈辱的事,却是要她去做。她知道季云城的个性的,死也不会降的。
可是她真的别无选择了!为了报仇,一切都得密谋,都得忍,步步为营。
季云城恐怕是唯一一个能作为她外应的人了。
“季将军……”当看着眼前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到无法辨认出容貌的男人时,云千代还是抑制住颤音开口。
原本意气风发的男子,如今满脸血水,头发凌乱,他微微抬头,睁眼瞧着木门边站着的女子。
女子的容貌慢慢清晰,季云城无力地喃喃开口,“浅唱,圣上驾崩了,是我没保护好圣上,我罪该万死……我该死……”
一块巨大的石头刚沉下又被悬起,让云千代觉得胸前有什么东西堵住般,半晌难以开口。
景宏的确是不在了——
“季将军,我这次来是想劝你归顺大金吧……”云千代眼眶有些红,可是却故意把声音抬得很高,直到看到黑暗处躲藏的那双眼睛移开,她才走近季云城。
季云城怒不可视的面庞忽然变得狰狞,由于他全身被铁索禁锢,所以任凭他如何气愤挣扎,只听到铁索发出一阵阵响声。
他很愤慨,虽然他明白这些妇孺手无缚鸡之力,顺降无可厚非,可是他绝对办不到!
“若有来世君臣,何不此生相报?季将军应该留住青山,金国后宫还有一千宋人都等着将军搭救呢,将军死了的确是守住了铮铮节操,然而却抛弃了我们一千国人,即便你去了地下,先帝也不会原谅你的!”留得青山在的道理谁都懂,可是能把这样的道理浅显地说出来还需要一定功夫。
云千代并不打算就此作罢,而是凑到了季云城的耳边,轻声细语了几句。
只见原本还排斥,脸上倨傲不屈的人,顿时露出了满面的惊恐,甚至是半晌咋舌地说不出话,瞪大了眼睛就那么直直盯着云千代。
云千代浅笑,忽然大声嚷道,“将军,这大好前程你又何必放弃,何况只要你肯提要求,太子殿下未必不会答应。”
“答应我的要求?呵!金人一向不守承诺,狡猾奸诈,我怎能相信他们的话?”季云城也放大了音量,可是拳头却捏地快要将关节碾碎般,为了云千代方才的话,他也必须苟且偷生!
“若是季将军肯归顺我大金,孤立刻封你为护国将军,大金第一军师,赏赐良田千顷,美女无数。”不知何时,独孤邺已站到了牢门外,或者说,至始至终他都在某个角落里观察,他看得真切,方才季云城还一副倨傲不肯降的态度,可是浅唱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悄悄话他便态度急转。
究竟她说了什么?